邵乐突然踮起脚,以纸箱为中心,开始弯腰折返跑,每次返回纸箱,就带走一瓶酒。
“叮……叮……”
一瓶又一瓶的烈酒被放在船帮下面。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不大,可是邵乐听得清清楚楚。
靠帮了。
接下来会有一条绳子扔上来。
邵乐停下脚步,重新返回还有小半箱酒的纸箱旁,坐在地上。
“嗖……”
一条绳子出现。
邵乐仰头望去。
绳子像是会飞的蛟龙一样甩过头顶,末端的三指抓钩如恶魔利爪一般,到达最高点以后,轻柔坠地。
“当啷……”
抓钩掉在地上,然后慢慢朝后移动。
邵乐欠了欠屁股,把身边上的一瓶酒拿起来,给抓钩让路。
“当……”
抓钩勾在船帮上,可以看到绳子动了动。
有人在拽,看是不是真的抓牢了。
邵乐没有急着发动进攻,而是继续耐心等待。
船和船之间固定必须要有一根足够牢固的缆绳,而缆绳本身的固定肯定不能用人力来完成。
所以要有一个缆绳桩,或者一个绞盘。
当这一切固定完毕以后,再想脱离,就不像把绳子扔上来这么容易了。
绳子突然绷紧,轻微晃动着。
有人爬上来。
这说明绳子已经固定好了。
邵乐的嘴角露出邪恶的微笑。
他突然站起来,抄起一个瓶子就砸了下去。
“啪……”
刚刚爬上缆绳的一个人头顶中招,声也没吱就掉了下去。
“扑通……”
落水声。
趁下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邵乐再次开始了短跑,每迈一两步就弯腰,把地上的酒瓶朝下扔。
“啪……啪……啪……”
一瓶又一瓶的酒砸在下面的船上。
“哒哒哒哒……”
突击步枪的射击声响起。
只是很短的时间里,邵乐就把刚才摆的酒瓶一个不落地扔在下面的船上。
酒香四溢。
几发子弹擦着船帮飞向夜空。
除了一溜火花,什么也没打着。
邵乐再次靠坐在船帮边,从纸箱里淡定地拿起一瓶酒,把盖子打开,又从纸箱底抽出一条擦桌子用的毛巾,沾湿了。
“叮……”
打火机火苗亮起,带着一股柴油味儿。
拿打火机朝毛巾一燎……
“呼……”
毛巾烧起来。
“切断缆绳!!!”
靠帮的渔船上突然传来朝鲜话的大叫声。
邵乐再次站起来,朝着船下扔去。
“啪……”
酒瓶几乎没有任何偏差,正中甲板。
“呼……”
火焰升腾而起。
渔船甲板上的人匆忙走避。
邵乐再次开战,把纸箱里剩下的酒瓶甩手榴弹一样,一一扔下。
“啪……”
“呼……”
每扔下一个酒瓶,渔船上的火势就旺盛一次。
比较悲催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甲板上,而船上的缆绳是跟大船连在一起的。
“啊……”
“扑通……”
“扑通……”
在生死存亡面前,下面的人避无可避,选择了跳水。
邵乐这时才站起来,掏出随身的小刀,慢条斯理地把抓钩的绳子割断。
“嘣……”
这一声好像是渔船的解脱一般。
两船之间唯一的纽带终于断开。
一个船形火炬在海上亮起。
“你看吧,我就知道把你带上来是个福气。”何休在餐厅里亲手炒了几个小菜,款待邵乐。
对于这个看起来不比邵乐大多少的人,邵乐真是越发的看不透了。
不过看不透不等于不会成为朋友,至少现在看来,邵乐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能有这种身家的人,又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过人的眼光,胆子也不小,没道理是无名之辈。
但是邵乐想破头也想不到他是何方神圣。
以前是有SS计划配发的笔记本电脑,连接卫星网,还可以查一下,可是现在,他唯一能依赖的也只有德国的智脑了,但是它最多只能查到一些低级别的信息,SS计划掌握的人物资料则完全不同,邵乐直到现在都很佩服创建数据库的人,内部资料之完整、细致,堪称互联网的搜索引擎,几乎很少有查不到的东西。
“希望这不会给你带来麻烦,”邵乐没他这么乐观,他端起酒杯,“碰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我们都不适合饮酒。”
何休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邵乐是要打起精神为即将到来的变故做准备。
凌晨时发生的海盗上船事件将是一个导火索。
猎捕队不管是谁在负责,只需要用卫星看一下,就会马上发现,在公海上,“龙王号”挫败了一起有预谋的抢劫计划,邵乐在船甲板上忙碌的身影就会无处躲藏。
“麻烦从来就没有远离过我,”何休似乎比邵乐还有苦难言,“有时候你想做好人,但是总是会有人逼着你不往好路上走。”
“有人在针对你?”
那艘“海盗船”的确来的巧了点儿。
在大海上要想碰到一只肥羊需要一点儿技巧,还要有一些运气,或者你可以在必经之路上守候,但是这艘渔船出现的很突然,而且太顺利了,靠近的时候,就正好赶上值班的人睡着。
“看来你也是内外交困哪,”邵乐很有同感地,“何老板,把你身边的人清一清再出来吧,海上可不会给你太多后悔的机会。”
“后悔的机会本来就不多,”何休有点儿愤懑地把杯里的酒喝光,伸着舌头朝地上吐了两口,“擦咧,你把烈酒都扔下去,一瓶也没留啊?”
“呵呵,”邵乐放下筷子,“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
何休的眼中有狡猾之色,“当然,我非常乐意跟……邵乐交朋友,”说到邵乐两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很多。
不过邵乐听得很清楚。
“船会在五岛停靠,”何休说,“在那里补充淡水,上一些日本特色的饮食,。”
邵乐对这一句看似无意的话心中有数。
看来这小子挺明白的嘛。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迎着邮轮开来一艘巡逻艇,上面的膏药旗让人看着说不出来的别扭。
与此同时……
亮南国土安全局基地。
维高在地图前耐心地看着。
刘保凑在李丽的电脑前,跟她分析着在亮南市区内出现过的情况,不时低声交换着意见。
十字路口救童忆梅的监控录像,在人行道上经过的几个片断。
“他冒险回到亮南,就是为了救这个女人?”李丽虽然是抓捕队的一员,也办过很多案子,可是对于邵乐的为人,她的心有隐隐有些佩服。
“他是个情种,”刘保对邵乐的了解明显比文字资料上要多,“当初在项目组的时候,他就跟别人都不一样,喜欢女人,热爱生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第一批一共几十个人,他是最另类的。”
“可是关键时刻,像条汉子。”李丽由衷地说,“你觉得李得利是他杀的吗?”
刘保沉吟了一下,“不是,”他说,不过他又马上补充说,“不是他心好,是没必要动手,李得利死定了。”
“灭口吗?”李丽看了一眼还在不远处研究电子地图的维高,“这个人的表现一点儿不像一个会袭击国土安全局车队的人。”
刘保先是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对不起,”他说,“这是在质疑发布命令的人,不是我的强项,不管他是不是做过,我们都得先抓到他再说。”
李丽翻了个白眼儿,“好吧,我也就是说说,不过我想你该学会变通,要是我说的这种可能是成立的,邵乐的逃跑路线还有行为习惯都会发生变化,那我们的思维也要进行一些改变才行。”
刘保正要答话,维高在一边一下把放大镜摔在桌上。
“他一定还在船上!”
嗓门儿很大,办公室里的人都惊讶地看着维高。
刘保也是一愣,“还在船上?不可能,我可以保证,我们查不到,就一定不在船上!”
“如果是半路上船呢?”维高指着地图,“你们看,看到这里没有?”
李丽和刘保走过来,看着他手指的位置。
“针尖岛!”维高像一个发现宝藏的孩子,很得意地,“卫星扫过的亮南最新地形图,龙王号在这里出现过,可是它的航线不该经过这里。”
“淡水,”李丽从平板电脑上调出地图的电子版,放大以后,指着海里的白色尾迹,“看见没有?在往船上运淡水,这是船上的救生筏。”
“不对!”刘保发现了问题,“龙王号上的物资早在津河市港口就已经准备完毕了,再说亮南港有淡水呀。”
“是因为爆炸吧,”李丽好像有点儿仇富心态,“有钱人总是很讲究的,要是知道淡水是在亮南港装的,难免会有挑毛病的人,针尖岛离亮南这么远,岛上的海水淡化设备是最近新安装的,由宿谷集团赞助。”
“好像……挺有道理的,”刘保一时词穷。
“就是因为太正常了,”维高笃定地,“这里是无人机不能到达的地方,直升机也没有跟到这么远的地方,所以邵乐藏在这里,趁龙王号停靠的时候……”
“没有可疑船只靠近,”李丽又说,“万吨轮离针尖岛差不多两海里以上。”
“游过去。”刘保的眼睛亮了。
李丽再次翻了个白眼儿,“怎么可能?那时候正是涨潮,从针尖岛游到大船上?就算到了,他怎么登船?还能飘在海上不沉下去就不错了。”
刘保看向维高。
维高也看着他。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肯定。
达成一致了。
李丽又不懂了,“不会吧,你们居然真的认为这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维高拍拍她的背,“总要拿出点儿成绩来,龙王号下一站会去哪儿?”
李丽翻了一下船运纪录,“基隆,下一站是基隆!”
“那走吧,”维高看刘保,“有问题吗?”
“没问题,”刘保说,“可是不能再像这里闹这么大。”
“先看到再说吧,”维高对此并不是特别乐观,“邵乐熟悉我们的流程,说不定他会在半路下船也不一定。”
“他总会露面的,除非这辈子不冒出来!”刘保咬着牙。
李丽在一边有点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哎,他宰了你亲戚吗?这么大仇?”
“你不懂,”刘保回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维高出头脑,李丽提供协助,他负责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