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的还不错吧，你没有下文了么？”成思民微微皱眉，林雨沫最大的问题，就是她骨子里的小清高，可她本人对此缺乏意识。
“没有了！”林雨沫眼珠转了转，“成思民，你敢不敢坦白交代，这些年到底收了多少黑钱？”
“小丫头，感情你认为送礼的人，都是卑躬屈膝的小人，收礼就是受贿？我告诉你，如何收礼和如何送礼，那也是一门必修的功课，你认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吗？”
林雨沫沉默不语，表示默认。
“哼！”成思民轻嗤一声，“傻妞，发现自己哪点最致命了么？为什么你做起事来，事事被人掣肘？你的人脉资源总是拓展不开，任何人的势你也借不上？一句话，你缺乏来自高层强有力的支持！我换个方式问你，你春节回家，会不会买点礼物，去看看你小学或者中学的老师呢？那时，你会觉得不自在么？”
“那当然不会啦！那是人之常情，好不好？彼此都没有利害关系，有什么不自在的？”林雨沫有点不服气。
“这不就结了？为什么老师换成领导，你就觉得不需要人情往来了呢？在你的思想深处，是不是谁亲近了领导，谁就是势利小人？看来，你首先得和你自己的偏见好好斗争一番！你想一想，哪个领导不都是普通的人，我们有的感情他们也会有，提拔干部的时候，难道你不会选择一个与你更熟悉的人么？为什么那会儿你和路远的竞争，你会那么困难，班子里的领导，哪一个你主动争取过，这很危险，知道不知道？”
虽然心里不那么舒服，林雨沫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很有道理。
前一段时间，她被薛晓燕打压地够呛，再回想起自己与路远的部门经理之争，才发现她赢得很侥幸，也就是二公司是王怀义的一言堂，否则，她十有八九是要铩羽而归了。
“哎，有件事，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听你说起童耀明这个人，感觉此人可不简单，非薛晓燕之流可以比的，就凭你这个小样儿，现阶段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你切记一个游戏规则，与这种人合作，一事一议，条件谈好了再联手，绝对不可以长期结盟！”
成思民并不认识童耀明，仅是听说过，此人口碑相当好。但林雨沫几次提到了这个人，这人的种种做法，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薛晓燕未必会栽在林雨沫的手上，但一定逃不过童耀明这一劫。
“嗯，嗯！”林雨沫这次则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迄今为止，我碰到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两个人给我的感觉，都是深不可测，童耀明就是其中的一个！”
“哦？你说一说，另一个人是谁呀？我认识他吗？”成思民来了兴趣。
“我就不告诉你！你猜去吧！”林雨沫顽皮心起，不肯告诉他，只吃吃地笑。
她娇俏的笑声，回荡在成思民耳边，他心里顿时痒痒起来，恨不得伸手从手机里，将她抓过去，揽在怀里好好亲热一番。
“你说的另一个人，不会就是我吧？！”从林雨沫的态度中，成思民很快反应过来了。
他隐隐觉得，林雨沫这个评价还不能与赞扬直接划等号，心里有点不甘心。
“成思民，是不是我以后的生活都得这样，整天斗来斗去的，这多可怕呀？”林雨沫怅然若失，似乎从成思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这个联想让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成思民沉吟片刻，说：“毛主席那话怎么说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如果实在无法逃避，你不如就这样想好了！喂，小丫头，我问你，与我斗是不是也其乐无穷呀？”
本来林雨沫长大了眼睛，正仔细聆听他说话呢，谁知道成思民话题一转，转到她身上来了，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与你斗？我么？！怎么可能嘛，没有，没有的事儿！”林雨沫的心漏跳了一拍，坚决予以否认。
“是吗？真的没有？那你最近为什么突然不主动给我打电话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么？”成思民突然步步紧逼。
林雨沫一时乱了方寸，否认地毫无底气。“这不是赶巧了嘛，最近这么多事，我真的没有时间……”
“小丫头，那你到底想不想我？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好不好？”成思民的声音荡漾开来，带着几分诱哄的口气。
“嗯……人家，当然想你了……”林雨沫这一会儿，早将自己不主动的原则忘到了九霄云外，羞答答地承认了。
“再说一遍嘛，我听不见！”成思民肉麻起来，可了不得，哄得林雨沫心花怒放，转眼就找不着北了。他心里说，小丫头，你要和我斗，差得远了点！不过，如果赢了我能让你高兴，我就当哄着你高兴罢了！
第二天上班，林雨沫忙了一上午，突然发现路远并没有主动告诉她薛晓燕的病况，寻思了一下，估计是薛晓燕不愿意见到她。那怎么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将我捏扁搓圆都可以，真当我面捏的呀？
中午刚一上班，她主动走到路远的办公桌前，站了一会儿，路远径直盯着电脑屏幕，似乎没发现她，看都不看她一眼。
林雨沫忍不住笑了，太孩子气一点，是不是？她可不能与他一般见识。于是，她伸手在路远办公桌的挡板上敲了几下。
“喂，小路，打扰你几分钟，好不好？”
这一次，路远不得不抬头正视林雨沫了。凭心而论，路远一点也不讨厌林雨沫，不仅不讨厌，她刚来的那段时间，乍一看见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子，心里还有过那么一点桃色的幻想，最后，在惨烈的竞争面前被撞击地粉碎。
林雨沫的能力，路远还是承认的，可他怎么能辜负了薛总的栽培和努力呢？再说，他在二公司踏踏实实干了六年，图的又是什么？就这样放弃，他也是不甘心的，林雨沫比他还年轻，他如何能在她手下蛰伏，再等着她猴年马月才会腾出位置来？那简直太可笑了。
他只能选择继续支持薛晓燕，如果薛晓燕败了，那么，二公司就没有他路远的立足之地了。
“林经理，什么事儿呀？”
“你忘了吧？我们昨天不是委托你去看薛总了么？她怎么样了？探视的规定打听清楚了？”林雨沫笑着问。
办公室多一半的人，同时抬起头来，竖起了耳朵，表示很关心。
路远不得已，压低了声音说：“薛总的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休息，她的意思，很快就要过春节了，大家专心工作就好，不用看她了！尤其是你，她想着她这一病，所有的担子都在你肩上，你好好把好工作这一关就行了！”
“是吗？”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林雨沫差点要放声大笑了。
薛晓燕的意思，那就是合约部任何人都是可以去看她的，只有她林雨沫，识相点就不要去，因为她是不受欢迎的。
林雨沫转过身，面朝全体合约部员工，使劲儿地拍拍手掌，提醒大家她有话要说。
“合约部全体同仁，路远的话，大家听见了吧？薛总身体不好，又惦记着咱部门的工作，我看这样办吧！全体人等都去，那就没必要了，会影响薛总的休息，我和何晶就代表大家去慰问一下，顺便汇报一下工作，有没有不同意见啊？”
合同主管老徐先发言，“林经理，我看你安排的挺好的，就这样办吧！”
金鹏轧了轧苗头，也附和了一句，“挺好的，咱没啥意见！”
林雨沫转过身盯着陆远，“小路，你有什么意见吗？”
路远阴沉着脸，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一下子撞进林雨沫的眼睛里，他登时愣住了。在那里，他看见了一种极其熟悉的东西，那种东西是他经常在薛晓燕的眼睛里看见的。
此刻，林雨沫的微笑仍挂在脸上，但眼睛里他曾经熟悉的温暖消失不见了，有的只是一种杀伐决断。
“我没意见！”路远垂下眼眸，一屁股坐下了，再也没抬头。
林雨沫满意地点点头，这事就算一锤定音了。其他人等，譬如金鹏这样的铁杆拥趸，肯定要去薛晓燕面前表一下忠心，也没必要再当着她的面自找不痛快了吧！
林雨沫和何晶联袂探病，是薛晓燕意料之外的事儿，她本以为自己明确拒绝了，她们是不会再来的。这两人一推门进来，正靠着枕头想心事的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立刻开始缺氧头晕。
她在心里暗骂，本来没什么病的，看样子要被这俩人探出点毛病来了。
薛晓燕一向看不上何晶，土得都要掉渣了，掉进灰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类人。可没想到，她胆儿可真够肥的，不仅敢叛变投敌，居然还敢一起来示威，她真觉得自己眼瞎了，居然将一只老虎看成了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