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萋萋很不习惯地把手从房蜜手中抽离。她没有注意到,房蜜眼底快速滑过地一丝厌恶与憎恨。声音有些干涩的道:“多谢母亲。”
这些年来,对着房蜜要么默默忍耐,要么变着法子故意捣乱,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副孝顺有加的样子。刘萋萋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鸡皮疙瘩长了全身,心里实在别扭得慌。嫡母这段时间是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刘萋萋对琴棋书画和女红都有了一些了解。这日,她正坐在院中的花树下绣一朵花,一个圆脸丫环突然找来,说大少爷有事要找三小姐。教习刘萋萋女红的妇人名叫红姑,一听这丫环的话,顿时黑下脸,只对刘萋萋说了两个字:“继续。”
刘萋萋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绿枝,不知道刘锐夕突然找她有什么事。绿枝有些焦急地搅了搅手里的帕子,看刘萋萋坐着没动,终于扭身走了。红姑看刘萋萋不为所动,神情专注地低头绣花,心里感到满意,但脸上仍旧一副漠然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喧闹声。刘萋萋不由停下手中活计,猛地手背上一痛,却原来挨了红姑一戒尺,她立即疼得抽回手,抬起眼时泪水已经盈眶。红姑面无表情的道:“看看你绣成什么样子!我让你绣天上的飞鸟,你却绣成水鸭,重来。”说罢,不等刘萋萋反应,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剪刀,手一挥,“刷”的一声,刘萋萋花费了两天两夜的成果瞬间被毁。
眼看熬了这么长时间的心血竟然没了,刘萋萋气得泪水忍不住滚落。她一把推倒旁边用于刺绣之物,不管不顾冲出院门。身后,漠然望一眼脚边散乱的东西,红姑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拿起那水鸭帕子往鸣凤院走去。
也没注意院门外负责看守的人去了哪里,刘萋萋只是一路狂奔,专挑少人的僻静处跑去,一路跑一路无声哭泣。到得上次那狗洞处,她停下来。这里已重新修缮,并添了几株植物种上。刘萋萋心中正郁闷之极,猛地听到斜刺里一个熟悉声音传来,吓了她一跳,连忙下意识躲到一旁。
只见假山后一前一后转出两个人来,男的青衫华服,风流俊逸,刘萋萋只看到他的侧面,便认出这是刘锐夕的同窗邹静之;女的身穿鹅黄色轻衫,发上金簪闪耀夺目光芒,却是刘惠香。
刘惠香从后面追上邹静之,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娇喝道:“你站住!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离开!”少女的娇声听起来分外动听,可刘萋萋却注意到邹静之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转头迎上刘惠香灵动的目光,喉结处明显滚了几滚,“香儿,我方才真不是有意碰到你的,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如何?”
刘萋萋听得一头雾水,只是猜测这二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事。她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屏声静气继续听下去。
刘惠香秀美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嫣红,“静之,你是知道的,我心仪之人一直都是你,你怎能拒我于千里之外呢?上次的事情你还可以说是一场误会,可是这次呢?你不但碰了人家的手,你……你还亲到人家的脸了……”说着说着,不但脸颊娇羞如红霞火烧天上,两只灵动的眼睛也压着惹人怜爱的泪水。
邹静之看得不觉有些痴,可他到底知道当前的情势,“二小姐,你已是我祖父的人,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倘若事情闹大,我倒无所谓的,只怕要连累二小姐了……”
刘惠香没想到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邹静之还是油盐不进,不由气得脸越发的红起来,泪水倒是收回去大半,“邹静之,你娶我姐姐一个是娶,多娶我一个也是娶,你为何不能救我于水火之中?你明明知道上次我本是来见你的,不想却被你祖父撞见了,邹静之,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话不过说到一半,刘惠香的眼泪说落下就落下了。
刘萋萋感到自己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一不小心撞到旁边树木,发出沙沙声,没人吓到她,自己倒被这响动吓得汗毛竖起
“谁?”邹静之本就很有些不耐烦,忽然听得这树的声音,也不管真有人还是假有人,只是立即出声。刘萋萋本来就自己吓到了自己,此刻被他这样一喝,差点没有咬伤舌头。正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见邹静之趁着刘惠香吃惊发愣的瞬间抽离,刘萋萋很快也就明白过来。
果然,邹静之才脱离刘惠香的纠缠,人就马上像兔子溜得飞快。气得刘惠香在后面跺脚直跳,却不敢发声喊回邹静之。刘萋萋见刘惠香也要走了,才要从隐蔽处走出,谁知道就听见刘惠香冷冷的声音斜刺里崩了出来:“还不快滚出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偷听吗?真是野种,不知廉耻!”
刘萋萋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却是大大咧咧从隐蔽处跳出来。斜着眼睛看着不过比自己略高了半个头的姐姐,她撇撇嘴,“不知二姐姐喊我出来有什么吩咐?”
想到刚才的话很有可能已经被刘萋萋一字不落听到了,刘惠香脸色涨红,两手手指互相用力地缠绕,“刘萋萋,刚才的事如果你敢泄露半个字出去,小心我放狗咬你,哼!”说罢,她抬起下巴,从刘萋萋身旁走过,还故意用臂膀狠狠撞向刘萋萋。看到刘萋萋果然不敢乱动地任她欺负,而且脸上还露出苦瓜表情,知道刘萋萋吃痛,她心情大好,扭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刘惠香喜欢养狗,所养的狗已经伤害过几条人命。不过因为有房蜜,而且死的是他们所认为的奴仆,所以事情才没有闹大。每次看到刘萋萋在她眼前晃,刘惠香都很想放狗出来,看看刘萋萋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嚣张。然而,每一次,她只要出言恐吓,刘萋萋就吓得脸色发白,刘惠香只好悻悻地没能成事。
目送刘惠香离去后,刘萋萋脸上的神色慢慢恢复了平静。现在房蜜对她严防死守,若是她突然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只怕想要在刘惠莲出嫁那天趁乱逃出刘府,要难上加难了。
“刘惠香,你以为我是怕你吗?”她嘴里喃喃说着,慢慢往回走去。正低头想心事,猛里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三妹,原来你在这里!”刘萋萋抬头,刘锐夕一脸笑容站在她的跟前,“大哥,”刘萋萋轻声唤道。“刚才绿枝过来,红姑不让我走,所以我没有过去,”她解释道,“不知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刘锐夕却一脸为难的样子,让刘萋萋看得纳闷:“大哥,到底是有什么事?”
刘锐夕摸摸脑袋,还是为难的样子,眼睛瞄向旁边,支支吾吾半天却转了话题,“啊,三妹,那个,前厅来了客人,我先去接待下。你就先等在这里,大哥很快就会回来,你要乖哦。”没等刘萋萋说话,刘锐夕就一溜烟跑远了。
但凡来客人,刘锐夕从来没接待过。什么时候听说过刘锐夕接待客人了?刘萋萋一听就知道刘锐夕是在说谎。可这个大哥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正在纳闷,却看到一旁林木后走出一个年轻公子
刘萋萋眉头一动,“你?”
来人正是刚才逃脱刘惠香纠缠的邹静之,他一脸笑容,眼睛亮得有些惊人,完全和刚才一脸嫌恶简直判若两人。“萋萋,别来无恙!”
这句话若是放在久别重逢的知心好友上,当然不错。刘萋萋几乎皱起了眉头,“邹大公子不在前院活动,怎么跑到后院有女眷住的地方来了?难道就不怕我喊人来?”
邹静之却是夸张地噗嗤一笑,“好厉的一张嘴,怎么刚才没见你对二小姐和锐夕如此?偏偏对我一个这样,莫非……三小姐也对我有意思?”
刘萋萋没想到这人的脸皮居然如此厚,她不禁感到脸皮发热,头皮发麻。忍了忍,提了一口气,才终于讲道:“邹大公子特意找我大哥打掩护,难道就是为了要找我谈这个吗?我很忙,恕不奉陪了。”
“等一下!”没想到她说走就走,邹静之还真吃了一惊,转眼拦住刘萋萋的去路,“刘萋萋……”
“有话快说,废话请免。”刘萋萋不耐烦地斜眼看他。不得不说,现在她才算认真注意到这邹静之的相貌,不仅五官生得端正,眉眼清秀,而且更难得的是他轻易地做出一个眉头,一个眼神,就会让你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了去。刘萋萋一时有些闪眼,发起呆来
不过这个看在邹静之的眼里,却是刘萋萋对他依旧如故的漠视,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就生了气,“刘萋萋,谁给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得罪我邹大公子?”按说刘府不过是涂州一个小官之家,而邹府却与当今国舅爷有亲戚关系,刘萋萋身为刘府的人,怎么敢跟他对着干呢?难道她是想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