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流芳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像吕嬷嬷说的那样一蹶不振,她只是被连续两个意外打击到了,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你放心吧,我答应你们的事情,自然会替你们尽力办到。”她冷下声音,看向吕嬷嬷的眼神便变得冰冷起来。
吕嬷嬷没有露出任何讪讪的表情,“夫人您要明白,不是奴婢逼您,而是那藏宝图,本就不是您的东西,只是暂时保管在你家里。但是现在,却在您的手中弄丢了。您自己去寻回来,本就理所当然。”
司徒流芳点点头:“我会的。但是,你们也要记得:不能借故为难南王。否则的话,就算找到了那幅藏宝图,我也不会乖乖拿出来。”
是吗?只怕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了。吕嬷嬷嘴上却没有这么说,只是点头道:“夫人放心,这本就是当初我们与您谈妥了的事情。”
“帮我雇一辆马车,送我到金银窝。”热闹的街市上,刘萋萋拔下发上的簪子,对一个看上去像是有钱人家的管事模样的青年央求道。她坐倒在马路边已经很长时间,可是,却没有人愿意理会她。若不是曾经做过乞丐,恐怕她也没有胆气能够如此心平静气地呆这么长时间。
而物色一个不会对自己落井下石,趁机骗走或是抢走身上财物、首饰的人,才是刘萋萋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的原因。眼前这个年轻的管事,衣着打扮比寻常下人体面不少,应该不会贪图她的财物。还有,看他刚刚热心地帮助一位大妈扛着大米送到对面山坡上的家里,刘萋萋判断这应该不会是个贪图便宜的小人。因此,她才决定央求这个人。
青年管事迟疑地接过她递来的发簪,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你不怕我拿了就走吗?”他是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形如乞丐的女子,所以才停下脚步没有立即走掉的,“而且,你去金银窝是为了卖身吗?以你现在的样子,我敢肯定你一定卖不到好价钱!”
年轻的管事煞有介事地替自己分析着,刘萋萋也没有生气,“你就说你能不能帮我吧。”
“行啊,不过,你可不能把自己卖给金银窝。”青年管事说着,就去替刘萋萋找马车了。等到回来时,马车和马车夫都还没有过来,青年管事解释道:“马车已经叫了,不过还要等一会儿,你不急吧?”
都已经耐心地等了大半天,她当然不急于眼前这个一时了。刘萋萋点点头,抬袖抹了一把脸,不曾想露出原来清秀的面目,使得对方看得微微怔住,嘴里不自觉的说道:“……原来你这么好看,难怪你要去金银窝卖身了!真可惜啊!”
刘萋萋不以为然,而此时青年管事这才察觉到了她的不妥,“需要我扶你坐起了吗?这地上凉……”
“不妨的,我双腿没有知觉,坐在这里和坐在别处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况,也坦然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又看到对方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所以,刘萋萋说得很是坦然、平静,也没有什么隐瞒。
青年管事眼中升起了浓浓的同情之色,他有些愤愤地道:“因为你双腿残疾,所以你的家人就把你丢弃在这里,你为了活下去,所以要把自己贱卖到金银窝,是不是?”不等刘萋萋回应什么,他又接着道:“你的家人真是太没有良心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不是他们抛弃了我,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脑中晃过司徒流芳苍白的脸,刘萋萋心里叹息一声,平静的说道。如果不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宁愿憋在肚子里。人心险恶,连亲生的父亲家人都不可信,还能指望其他人可信吗?
“你不要这么悲观!并不是、并不是……”青年管事想要安慰刘萋萋,却发现搜遍肠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急得忍不住抓耳挠腮。
刘萋萋沉重的心情略松了松,她抬头看向这个年轻的管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连丰盈领着刘萋萋来到金银窝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金银窝正是一天之中刚刚开始营业的时候。连丰盈不确定的扭头看向刘萋萋,又仰起脖颈看了看眼前的金银窝牌匾,“小七,你确定不需要我陪你进去?”
对陌生人,刘萋萋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的来历,只是对连丰盈说,自己叫小七。刘萋萋摇摇头,“不用了,你走吧!谢谢你送我过来。”她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头面向金银窝。
连丰盈为她灿烂的笑容呆了一呆,正要说点什么,就看到从金银窝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金银窝的老鸨红缨,旁边那个艳丽女子则是艳如,他都认得。
“萋萋,你怎么了这是?”老鸨红缨紧着两步奔到刘萋萋跟前,“我一听说你来了,连客人都没多管,就直接出来了!”看到刘萋萋端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红缨立即察觉到了什么。
刘萋萋对她摇摇头,红缨立即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便叫人准备乘撵,抬刘萋萋进去。刘萋萋在坐上那乘撵的时候,回头瞥见连丰盈还呆呆站在那里往这边看,便冲他点点头,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那我回去了!”原来金银窝是她认识的人,连丰盈放下心来,“我以后可以来这里看你吗?”
刘萋萋没有回应,因为,她已经被两个身强力壮的打手抬着进了金银窝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是这副样子?还有,你的腿又是怎么了?”一进了自己房间,屏退了所有人,又叫了信得过的下人把守着院门口,红缨这才在刘萋萋对面的榻上坐下来,问道。
红缨相信,依着刘萋萋的性子,如果不是到了绝路,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找上门来。
面对红缨严肃的神情,刘萋萋显得淡然多了,“没什么,只是中了毒,两条腿废了。”
“没什么?”红缨一下子扯高了嗓门,“刘萋萋,你知不知道没有了双腿的妾室,将来会有什么样的苦日子?姓邹的不会对你青眼,他的那些妾室还有通房丫头也会对你落井下石!这些,你可有考虑过?”
刘萋萋露出嘲讽的笑,看向红缨,“红妈妈,才不见多久你就变得跟那些人一样俗了?也不怕人笑话啊!你可是经营金银窝的老鸨,既然是做生意的,再怎么说,眼光也不该向他们看齐啊?”
红缨看着比她想象中还要镇定的刘萋萋,简直哭笑不得,“我的好姑娘,我这不是在为你着急吗?”她顿了顿,知道刘萋萋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虽然不算太聪明,但是胜在坚强也够独立,便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第一,我不会再回邹府;第二,我打算在你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可能会时间会比较长;第三,从前的刘萋萋已经死了,我以后就叫小七,红妈妈对外要保密我的事情。”刘萋萋看向红缨,一面思索着一面慢慢说道。
“不回邹府怎么行?你的身契文书可还在邹府,我如果这样藏着你,迟早会被查出来。到时候,我想不把你交出去都不行。”红缨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自己心中的顾虑。
刘萋萋说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送到邹府去的身契文书,写的名字是我那二姐姐刘惠香。而我的身契,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换过来。至于我暂住在这里,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治疗我的腿……”至于能不能治好,她不知道。但是,如果不努力的话,刘萋萋知道,就一定不会好。
红缨看着已经决定下来的刘萋萋,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当下也不再劝诫,“好吧!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我会给你安排人手,照顾你的起居。你若需要什么,尽管让他们传话给我。”
“如此,多谢红妈妈了。”刘萋萋这一回,是真心实意地谢了对方的。就在刚才,她还在考虑如果红缨也不肯施以援手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
红缨再叹息了一下,“你不用谢我,我帮你也是为了报恩。”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她还年少的时候,“你娘当年救过我一命,后来,你也救了我一次……”
对于自己的母亲救过红缨,刘萋萋还是信的。可是自己也救过她一命,刘萋萋就有些怀疑和迷惑了,“你我相见的时候,我才几岁,不记得怎么救红妈妈呀。”她那时候那么小,哪里来的本事救人?
红缨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笑容,“是啊,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稀里糊涂地被人拐卖进来,又稀里糊涂地将官府追缉的一名江洋大盗给惊走了。当时,我的死对头正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所以,在得知那名江洋大盗逃过我的法眼潜入金银窝的时候,她就派人通知了官府。好在那个江洋大盗被你给惊走了,不然,金银窝的生意怎么可能还维持到现在?”
“原来是这样,我说红妈妈怎么后来会放了我。”刘萋萋说道
红缨点点头,“不错,当时看在你救了金银窝的份上,我就打算放你离开。在你离开的时候,问起你的家世来历,没有想到你怀中掉出一份涂州地形图,我看那上头的落款这般熟识,一问之下,这才知道,你是曾经救过我性命的恩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