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郡主还不知道自己又一次从鬼门关上逃了出来。她被那些无知的村民认为是疯子,还把她推搡到了地上,更可恶的是,她被刘萋萋命人打成了丑八怪,不毁容也大大地让她丢了人。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刘萋萋一手造成的。木莲郡主两眼冒火,仇恨的大火把她的内心烧得吱吱作响。“刘萋萋,你等着!此仇不报,我木莲誓不为人!”
行走在不远处的刘萋萋摸了摸鼻子,忍下了一个喷嚏。空气中,传来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她隐约感到不安。同行的人也注意到了这点,每个人都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一路上,碧云天一直陪在她身旁,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如今见她脸上露出凝重神色,不由心头微微一动,“别怕,要是木莲前来寻仇,我必会护你周全。”
刘萋萋却是摇头,嘴边带着一抹嘲讽的笑。这笑容让碧云天不由困惑
刘萋萋道:“她骂你丑八怪,就已经犯了我的忌讳。她若还敢回来寻仇,我也自有办法让她碰一鼻子灰。”
“嗯,我相信你。”碧云天有一刹那是愣神的,因为,他突然发现刘萋萋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让他有点不适应,但是,却又让他感到温暖、感到欣慰。这样的萋萋,才是他更喜欢的。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刘萋萋,碧云天心底的喜悦再也无法抑制,蹭蹭蹭上升,随即流露到了表面。
难得见着有男子待刘萋萋好,杀手们不由各自摸摸自个的鼻子,打心底替刘萋萋高兴的同时,也隐隐替自己的将来担心。要是给碧云天知道他们当初那样对待刘萋萋,这小子还会一如既往对刘萋萋好吗?啊,倘若刘萋萋不听话,他们要不要把这些个内情捅给碧云天知道,好以此为威胁,让刘萋萋乖乖的?
刘萋萋哪里知道这一行人里会有如此多的想法?听到碧云天笃定的口吻时,她心里也是愣了好一阵。从认识碧云天和她拥有记忆时起,自己就没有被人信任过。而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对什么人完全信任。能够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是不是会很幸福呢?刘萋萋偷偷瞄了跟在她身边的碧云天几眼,他的笑容实在是太灿烂了。
看来,自己有必要尝试着去信任其他人了。刘萋萋这么决定时,下意识就把试验的第一个目标锁定在了碧云天身上。她想着,若是有一天碧云天也不值得她信任的话,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
行进中的队伍停了下来,只因为,空气中那股血腥气息越来越浓了。杀手首领问道:“刘姑娘,可是要在这附近寻找落脚点?”刘萋萋摇了摇头,神色再次变得凝重。
“这里距离松萝村还有多远?”刘萋萋问道。她眺望四周,虽然生于此,她却并不熟悉这一块土地。这时,前面走来一个农人,其中一个杀手便过去询问情况。农人同样带着不悦神色,不过还是勉强回了话。原来,这里距离松萝村已经不远,再翻过前面那个不高的小坡就到了。
刘萋萋谢过农人后,有些好奇地问道:“老丈,这里的人似乎对我们态度不善,到底是何原因?”
农人看了他们一眼后,估计他是忍了太久再也忍不下去,也顾不得遭到报复,语调哼哼的道:“你们也是去抢什么宝藏的吧?我告诉你们,我们松萝村根本就没有什么黄金宝藏!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一拨又一拨地赶来我们松萝村,将我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保存下来的祖坟、田地、果园弄得乱七八糟……”
刘萋萋等人听了恍然明白,怪道这里的人对他们态度会如此恶劣。“老丈,您还记得刘府的人吗?”听到刘萋萋转移了话题,农人的脸上和缓了一些,“刘府?刘府早就搬到别处去了,你找我问人,算你找对了人……”在乌镇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刘府算得上是当地名门,农人说起他的没落时,简直像俞伯牙遇到了钟子期,张开的嘴就没有真正合拢过。
“……刘府可是大户人家,其他乡绅地主再有钱,也没那胆子在自个家门前安放石头狮!不过后来就可惜了,刘老爷带着夫人到涂州去上任,把小妾一个人丢在家里。后来小妾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转手就把刘府这么气派的房子卖给了姓周的乡绅……”
刘萋萋没想到娘亲在乌镇的名声竟然如此不堪入耳,她心里顿时烦躁起来,不愿意再听下去,以免自己忍不住暴露了身份。她连忙别过农人,带着队伍继续前进。本来,她只想岔开话题,没想到老人家如此古道热肠,说起的往事却让她没有办法继续淡定。要是这些话被娘亲听到,不知要多伤心难过。
一路上,大家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却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直到派出去的杀手刺探血腥味回来,怪异的气氛才算结束了。
“你有没有看到我娘也在里面?”那位杀手找到血腥味来源处时,正看到一群野兽抢食人的尸体。想来是尸体过多,又是因为争夺藏宝图和宝藏的外来人,附近的村民们都懒得去收拾死人,杀手一路回来,听到不少传言,当地的官府开始还来管管,到后来,因为太多人了,反而懒得理会。而义庄那边,因为尸体太多,人手不够,再加上官府、村里拨来的银两资金不足,附近几个大的义庄谁也不愿意理会那些尸体。听了杀手的汇报之后,刘萋萋连忙担忧地问道。
杀手摇头。
刘萋萋松了一口气,随即拧紧眉头。那娘亲去了哪里呢?
松萝村的一家农舍里,人影攒动。“抱歉夫人,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夺走了藏宝图!”马车夫沉声说着,一面凝视坐在床榻上形容憔悴、双眸却透着坚毅神色的司徒流芳。
司徒流芳道:“无妨,我早已料到他们会抢占先机。”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先在这里等我女儿过来,再行商量。”司徒流芳慢慢合目,她的疲乏涌上头脑,可是她却无法入睡。小小地打盹了一阵,正晕迷间,忽然听得耳边传来回话声音:“夫人,小姐带着一队人马已经过来了!”
司徒流芳一下子睁开了美眸,眼神里透着一股激动,“快,带我去见她!”
“娘!你没事吧?”院子里,刘萋萋远远地奔了过来,与恰好来到门口的司徒流芳相遇。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确认彼此都没事之后,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现在藏宝图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被谁得了去。”司徒流芳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分明有数十人在场,却集体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刘萋萋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司徒流芳。“娘,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其实,她心里一点办法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天意,是我司徒流芳的命运吧。”司徒流芳也知刘萋萋是一番心意,并没有想到好办法。她唇边带着淡然的笑意,让一屋子的人看了都不自觉心里戚戚焉。天意弄人,谁还能够与命运抗衡呢?
刘萋萋一听这话,心里的战意却被点燃,熊熊燃烧。她“啪!”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熠熠生辉,“就算这是天意,我也绝对不能容许它来玩弄我们的命运!娘,你要相信萋萋,萋萋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与命运抗争到底的决心却有!”
司徒流芳黯然神伤的心仿佛被春风拂过一般,里边暖暖的。萋萋,难为你这孩子了,可惜,娘却不愿意拖累你啊!
刘萋萋从司徒流芳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她心里大急:“娘!”若是不能拿到藏宝图,不能带着藏宝图去与皇帝作交换,换出萧望一命,待到萧望被处斩之时,就是司徒流芳陪着共赴黄泉之日!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呢?刘萋萋使劲地摇头,“娘,你不能丢下我一人,决不能!”她一面摇着头,一面倒退着出了屋。
“萋萋……”司徒流芳没想到刘萋萋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她抬手想要阻止,却终究没有行动。女儿已经长大,有她的想法,有她的做事风格,自己却逐渐体衰身老,说到底,自己活着反而对她是种拖累。
想起那些为了争夺宝藏的尸体,还有猛兽,碧云天就十分不放心。他看了看司徒流芳,“我跟去看看!”
“小天,以后萋萋我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善待于她。”司徒流芳看着脸上疙疙瘩瘩的碧云天,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碧云天朝她郑重点头:“晚辈一定不负前辈所托!”
“事到如今,你还叫我前辈吗?”司徒流芳声音幽幽,仿佛灯油耗尽。
碧云天心里咯噔一响,“是,娘!”他的一声“娘”令司徒流芳登即露出一个温婉笑容,说道:“好,你去吧!”
碧云天不再犹豫,如风一般追了出去。
刘萋萋一口气奔出老远,等她回神的时候,四周全是荒野,没有半个人影。这是到了哪里?她举目观察四周,呼啦啦的风声吹拂着荒野上的野草、灌木,让她的心渐渐平复。刚才她对娘亲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了?刘萋萋心里生出了悔意,脚步却姗姗地行走在漫无目的的荒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