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迷迷糊糊中百里修觉得床上的人儿起来了,他也慌忙拿起一边的毛巾抹了一把脸,连形象都不顾了,醒了困就立马瞬移到龙宝儿的身边,刚巧龙宝儿走到门边,于是某人的头咚一声撞到了门槛上,他哎呦一声,把龙宝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因为没吃饭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百里修,你干嘛!”
她一脸的防备让百里修有些受伤的感觉,好歹自己也是一绝色美男子,怎么着您老人家也不怜香惜草一下,就防备起来了?百里修把扇子收好挂在腰间,长长的袍子拖在地上,举起手表示无辜,“我什么也没干,真的!”
龙宝儿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睡觉全都耷拉下来,她垂下眼帘,“我想去找利郎,去找小米,去找红怡。”
她要告诉他们吗?言绯红那个傻帽走了,那个只喝茶的傻帽走了。
“我陪你。”
百里修的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关心,龙宝儿知道他对自己关心,言绯红走了,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也没必要搞得那么僵,于是她笑笑点头应允,先行走出了绯红楼的大门,直奔西街。
“小米~小米,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路上,她顺手买了几个包子,食不知味的塞到嘴里,剩下的几个提在手里被百里修抢去,说拎包这种事他最在行了,然后再路人惊讶的眼光里翩翩走着风流步。
“小米~”
整个西街的大街小巷都被转了个遍,龙宝儿找了小米平时能睡的每一个小巷,在苦苦无果的情况下,终于放弃。
吃了几口包子,她就不饿了,脑袋仍然晕乎乎的,百里修扶着她一步一步在街上走,听她的声音由早上的圆润变成了沙哑,无奈他一手扶着她一手又提溜着她的包子,实在是脱不开身,真该带上付先生出来,好歹还是一个钱袋加会行走的包袱……
反正,横竖都比现在强。
但是,看到她在他怀里那副小鸟依人脆弱摸样,联想到她平日的嚣张可爱,越发舍不得放手,不想让她受伤,如果她不是她多好,但是她是她也好。
矛盾中,叹息着,人已经走到了东街,龙宝儿走到利郎附近找寻铁匠铺,也找不到,难道自己是活在一场梦里面?
即使是梦,总该有个梦的遗址,可是为何什么都没有。
难道一切都是她凭空想象的么,不,她不信。
百里修看着她目光时远时近,知道她正在与心魔挣扎,心疼地看着她,除了摸摸她的发,就是用下巴抵住她的脑袋,默默给她力量。
再到红怡处,就连附近的百姓都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她,说附近没这样女子,若真有那红衣女郎,还不被这里的秦妈拉去相亲去?秦妈!对啊!
龙宝儿一拍脑门,撒丫子就从百里修怀里往外挣,用尽全身力气气喘吁吁连跑带跳到了秦妈衣铺门口,她弯着腰手撑着膝盖,脑袋却扬起冲门口坐着的秦妈一笑,“秦妈,红怡可曾来?”秦妈眯眯眼,嗑着瓜子,“红怡?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不知,快给秦妈说说,有亲家吗,要不要相亲?”
龙宝儿知道,自己再问她一句和自己来这里的红怡啊,还给自己做衣服了呢!转念一想,若是自己问了,必然她如旁人一样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没再说话,轻轻笑了笑转身往回走,路过包子铺的时候,包子铺大爷冲她甩甩肩膀上的毛巾,“姑娘!来个大热包子咧?”
龙宝儿没有说话,摆摆手微笑着继续往前走,言绯红不见了,利郎不见了,小米不见了,红怡也不见了,他们都不记得,或许真的是自己做了一个春秋大梦。
可是,为什么独独言绯红不是一个春秋大梦,龙宝儿脑袋有些眩晕,在跌倒在地前一秒百里修吓得猛扔出去包子,瞬移到她身边抱住她,接住她后舒了一口气,这要是摔到地上,肯定又摔疼了!不顾众人的指指点点,他抱起她,慢慢的走在大街上。
风吹起他的蓝袍,白皙的脸上他嘴角勾起一抹销魂微笑,他知道,他这样子一定帅极了。
千味酒馆在龙宝儿晕醒后就正常营业,一如往常,龙宝儿照旧记着帐,看着隔壁绯红楼老板在她不远处喝着桃花酿,不同的是,千味酒馆简单装修了一下,她由一楼转到了二楼,她的旁边是一扇窗,看够了屋里客官们,就往楼下看帅哥。
她不是忘了,而是把记忆埋起来,记忆这种东西,自己没事拿出来分享分享给自己乐乐就好了,不需要拿去和别人诉说,她相信她的世界有利郎小米的存在,更有红怡的存在。
他们忘了,她不忘记,他们就永远存在。
想通了,她便又整日乐呵呵的开始巴拉手指数儿钱过日子,心疼了好大一笔装修了这间久年失修的酒馆,积蓄竟然所剩无几,不过,她贼溜溜的大眼看了看四周,心里开始偷笑——
全梨木的匾牌,全桃木的室内装潢,二楼清一色绸缎的绯红窗帘,绯红桌布,绯红柜台,绯红板凳,就连那瓷器都换了白底绯红桃花瓣的花瓷,都是重新陶制的瓷器,这也是花钱最多的地方。
一楼放眼望去,一片火红的海洋,依旧是全桃木的室内装潢,火红的桌布,火红的窗帘,火红的柜台,火红的板凳,瓷器则依旧是那套白底蓝纹的桃花瓷,因为每个杯子底都有一片陶进去的桃花瓣,这是她花了大价钱定做的,还舍不得换下。
楼下一个背着约长五尺大剑的少年,一身白衣,隔着老远看不到面部,只觉得如书中走出来的少年一般,龙宝儿靠在窗口的身子微微往外倾了倾,看到那少年入了自己的酒馆,眯眼笑。
少年怪异的摸样在楼下迅速引起众人注视,他视若无物看了一圈,打开手中的画卷,又看了一遍那画上之人,再次看向四周,确定一楼无此人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二楼,因为剑比较大地缘故,他不得不在楼梯口把剑拿下来,横提在手中,在二楼拐角处目光与龙宝儿的目光相遇,他柔柔的一笑,完全没有楼下冷漠摸样,提着剑他走到绯红色的柜台前,龙宝儿这才得以看清他的容貌。
清眉秀目,星眸剑眉,高挺的鼻梁骨高隆着,不厚不薄的唇点缀在那白皙的脸上,眉目间挂着正义之色,那秀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放在绯红色的柜上,朱唇微启,“有劳姑娘给我来一壶桃花酿。”
龙宝儿笑眯眯的拿了钱,唤小月上酒,就看那翩翩少年已经走到角落的位置轻轻把剑放在桌底,因为剑长得缘故,不得不从桌底一边的板凳架到另一边。
易木之最近神出鬼没的不见影,百里修倒是日日光顾,刚刚他只顾着品尝龙宝儿增送亲手制作的芙蓉糕,抬眼就见踏月公子从身边过去,什么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百里修笑笑,纤细修长的手指捏起最后一片芙蓉糕轻轻吞入口中,红唇上瞬间多了几点白色的椰蓉,他不以为意的轻轻舔了舔唇,倚在身后的桃木柱上,今日穿的一身黄袍红图腾衣衫,漆黑的发披到腰间,侧着头,单手支起脑袋往柜台瞄去,只一眼,百媚横生。
龙宝儿自是看到了这妖孽的眼神,她在柜台上冲百里修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到后院桃花树下找她的酒酿去了。
百里修习惯了没事调戏一下她,见她走了一时无趣便踱步来到那翩翩少年的桌前,白嫩的手比女人还要细腻,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踏月逐天,好久不见啊!”
踏月逐天,江湖人称白衣踏月公子,踏月剑门门主,有一妹妹踏月馨雯。
只身一人,一人一剑,行走江湖,惩恶扬善,曾经只身阻止了魔道两界的纠纷换来两界三百年的安宁,是江湖人人称颂的人物。
只是,他来这里会是因为什么?百里修见他不邀请自己坐下,便自己坐了下来,趴在桌上,下巴搁在自己的胳膊上,歪着脑袋,细长的狐狸眼微眯起,长长的睫毛如受惊蝴蝶扑闪如蝶翼,他直奔主题,“你有什么目的?”
踏月逐天端起一杯绯红一饮而尽,目光撇也不撇他,他向来对这种仗着家里实力大势力大就不可一世的富家子弟没什么好感,语气自然也没有那么温柔,而是出奇的平淡,“你我皆有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何必多问。”
“只是好奇,你不说也就罢了,恼什么?”百里修也不恼,他习惯了被人看轻,也宁愿被人看轻,看的浮夸一点,即使他知道自己并不如那些人一般见识,但是被人人称颂的踏月公子这样冷淡,他还是有些恼了,恼的笑了,他从桌上懒懒的站起来,不知从那里变出来的扇子,轻轻扇了一扇,“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伤害到花仙子的,我会第一个打败你,不管你是谁!”
说完,百里修把扇子猛的在手心一磕,长袍拖地,摇曳如画中美蝶,翩翩离去。
龙宝儿上楼就看到他们二人话不投机的摸样,轻抚额角,这个百里修就不能少祸害点人,虽然他长的是好看,也不能处处刁难人,刁难完木易之,又来刁难这个过路的翩翩少年。
她站到少年的身边,第一次见到画中走出来的少年,她竟有些局促不安——
“公子,刚才的客官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我没介意,姑娘请坐,在下对面相颇有研究,倒可为姑娘卜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