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统帅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北朝兵士从山坡上挥舞着狼牙棒冲杀下来,和南朝兵士在旷野上展开了一场大战。
北朝的兵士力气比较大,惯用狼牙棒这一类的重兵器,在两军对阵时,南朝兵士没少吃狼牙棒的亏。但是,这一次北朝兵士却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反而死伤了不少。
只见南朝的前排兵士这一次用的都是丈八长枪,挥舞着狼牙棒的北朝兵士还没有冲到他们面前,便被长枪挑倒在地;拿着长枪的兵士后面,立刻闪身冲出两名兵士来,手中挥舞着大刀将他们砍得再也爬不起来。
第一波的冲击北朝兵士惨败,跟在后面的北朝统帅是萧胤的左尉张锡和右尉达奇。达奇虎目一瞪,额上青筋暴了出来,这是什么打法,南朝兵士果然狡诈。
张锡凝视着眼前的战局,忽而眯眼道:“达奇,这是常年镇守在西疆、北疆的兵士的打法,没想到从京城来的兵士也懂,换战术吧!”
这样的打法,正是方才在歇息时,花著雨了解到北朝惯用狼牙棒,所以和几位统领商议过的。
北朝的步兵刚撤回去,成千上万的骑兵已经穿过峡谷奔了过来,来势凶猛,夹带着风雷之势。
花著雨清眸一眯,南朝兵士此时要硬碰恐怕会吃亏,得想办法将北朝兵士的势头和锋芒打压一下。略一踌躇,花著雨便命令身侧号手吹了三声号角,待号声一停,她的声音便随之传了出去:“虎啸营前五排骑兵速速下马,在马臀捅上一刀,赶向北人的大队,快!”她的话是用了内力的,瞬间便传到了前排兵士的耳畔。
最前几排的一千名虎啸营兵士立刻依令翻身下马,手起刀落,在马臀上狠狠地捅了一刀,那是兵士们的爱马,但是,此刻纵使再不舍,也只得痛下狠心。
受伤的马儿嘶鸣着奔向迎面而来的北朝军队。马儿受惊,再加上受伤,在北朝兵士之中仓皇狂奔,北朝骑兵队顿时混乱起来,一时间人仰马翻。趁着这一瞬的混乱,南朝兵士挥舞着长枪大刀冲杀了过去。
策马在前的花著雨,长枪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耀眼的亮光,长枪扫过之处,犹如波开浪裂,迫得一排排北朝兵士落下马来。
这一场战斗打得很激烈,北朝兵士原本以为在此设伏能够将南朝兵士一举阻杀,却不想一时间竟不好取胜。
花著雨和其他几大统领心中清楚,长久厮杀下去,他们是拼不过北朝兵士的,何况人数上也有悬殊,八万兵士绝不是北军对手。原本就没打算和北军硬碰硬,所以,南朝兵士并不恋战,冲杀了一阵,便向回路一路撤退。
北朝兵士哪里肯放,在后面紧追不舍。
花著雨率领军队一路向北部的崇山峻岭冲去,平原旷野战,南朝兵士抵不过北军,只有到山中利用有利地形,才有可能和北军周旋下去。如此到了五更天,大军且战且退已经到了连云山山脚下,向上望去,是连绵不断的山岭。
眼前是一道狭窄的山谷,花著雨率领的虎啸营和南宫绝率领的虎翼营两万人马留下来断后,唐玉没有率兵,但也留了下来,他们阻住了冲杀过来的北军,其余的兵士都穿过峡谷向山内退去。
天边那一弯新月早已隐去,冷冷繁星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夜色浓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花著雨勒马在高坡上,平紧随在她身侧,不离左右。
不远处火把的亮光照亮了她的身影,在浓浓夜色之下,银甲闪着幽冷的光泽。黑发被夜风扬起,如缎般在身后张扬,她唇角挂着一丝笑,手握银枪,居高临下地望着渐渐逼近的北军。
张锡忍不住命队伍停顿下来,开始放箭。
箭如雨下,花著雨策马率领兵士们冲杀下来,和南宫绝、唐玉从三个方向冲入敌阵。三人犹如虎入狼群,长枪翻飞,在北军中厮杀。
达奇策马从斜里冲出,手中长戟猛刺,对上了花著雨的长枪。
花著雨知悉达奇是北朝一员猛将,力大无穷,一支长戟耍得虎虎生风,但凡被长戟扫中的南朝兵士,都栽倒在马下一命呜呼。所以,花著雨并不和达奇硬碰硬,而是施展枪法,和达奇巧妙地周旋起来。
一番厮杀,花著雨最终击败了达奇。长枪猛刺,从北军的包围中冲杀出来,和南宫绝、唐玉会合在一起。三人看到前面的先行军已经穿过山谷,进了山里,便率领着虎啸营和虎翼营也向山谷中退去。
北军杀红了眼,在后面紧追不舍,尤其是北军看到花著雨将主帅之一的达奇伤到了,又见他们即将撤退到山里,终于恼羞成怒,上百名骑兵向山谷口风驰电掣般冲杀而来。
走在后面的南朝兵士,有的是刚刚冲杀突围负了伤的,有的是失了马匹步行的。
这上百骑北军疾冲而来,这些人瞬间便会死在马蹄下。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到这些人的头顶,有些人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花著雨纵马上前,向那冲杀而来的上百骑冲了过去。平担心至极,可是却没来得及拦住她,只好拍马追上去。
花著雨的马冲到了骑兵前面,手中银枪盘旋飞舞,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北军骑兵在巨大的劲气冲击下,惨呼着与胯下的马儿一起栽倒在地。
花著雨以一人一枪之力,阻住了数十人的冲击,逐阳虽然神骏,但在这样强大的力道下,也噔噔向后退了好几步。花著雨骑在逐阳身上,只觉得体内真气一阵翻涌,浑身瘫软,坐在马上摇摇欲坠,一阵腥甜涌了上来,她张口喷出一口血。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受了内伤了。
但是,她依然神色淡定地强行端坐在马上,伸袖将唇角的血迹擦去。她唇角一弯,冷艳的双眸扫过眼前的骑兵,一身的寒气慑人。
冲在后面的北朝骑兵,眼见她一人挡住了数十骑,一时竟然不敢再向前冲。
“宝统领!”趴在地上的一个南朝兵士大喊道,声音竟是凄惨悲痛的。
就在此时,南宫绝和唐玉已经带着骑兵冲了过来,拦住了这些冲过来的北朝骑兵。好几名虎啸营的兵士含泪向花著雨奔了过来。平冲在最前面,一弯腰将花著雨揽到了他的马上,两人一骑,快速向谷内退去。逐阳被一名兵士牵着,缓缓走在后面,就连逐阳似乎都受了内伤。
“傻!你以为他们还是我们的孤儿军,值得你这么舍命救他们?”平一向温文的脸上翻涌起气恼的冷意。
花著雨苍白着脸道:“他们现在也是我的部下!”
赢疏邪这个少将军之所以威望极高,就因为在战场上,她会拼命护住自己的部下,将部下的伤亡降到最低。
南朝兵士退到山中,峡谷的谷口虽然被堵住了,但是,北军又从别处绕道,依然追到了山上。这一次,萧胤大约是下了严令,势要将南朝这八万兵士消灭,所以北军紧追不舍。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山上、林中情形隐约可见。若是到了白日,更容易被北军发现行踪了。
花著雨坐在一棵树下,靠着身后的树干,一众虎啸营的兵士争先恐后地挤到她身前,殷切地询问她的伤势。她望着眼前一双双充满关切的眼神,想起了她的孤儿军。孤儿军已经遣散,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或许已经做了平民百姓吧。平虽然在她身边,却不敢靠得太近,早已隐没到其他兵卒之中,生怕被认出来。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花著雨勾唇笑道。
“真的?”兵士们犹自不相信。
“真的,你们快去准备迎敌!”花著雨强行笑着说道。
待兵士们走后,她又吐出一口血。花著雨知悉这一次要养一段时间了,闭上眼睛,运起内力来疗伤。
天色大亮后,北军又发起了总攻。南朝兵士奋力抵抗,一直撑到了辰时,就听到北军后方传来一阵骚乱,一道红色烟火冲天而起,那十万兵马终于到了。
南宫绝整肃兵马,率领着众兵冲了下去,和十万兵马前后夹击,里应外合,与北军厮杀在一起。
“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走,还是在这里歇息?”唐玉问道。
“我就在这里坐着,等你们打完了,我再走。现在四处都是兵马,这个地方很安全。”
唐玉眯了眯眼,“你说得对,那就在这里等着!”
“你怎么不上阵去?”花著雨诧异地问道。
唐玉扫了花著雨一眼,没说话。他当然愿意上阵去厮杀,然而却不得不留下来照顾这个人。这个,可是相爷专门叮咛的。
战事持续了一上午,终于将北军打败,达奇和张锡率领幸存的两万兵马突围而去。原本想要将南朝兵士消灭,却不承想己方损失了不少兵马。
听着山下战事渐渐停歇,花著雨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一次的内伤比受了外伤还严重,恐怕真的要好好养一阵子了。
花著雨抬首望向树顶,日光透过树杈,洒下星星点点耀目的光亮。耳畔忽然响起轻缓的脚步声,一股带着血腥的气息迎面而来,转瞬到了她的面前。
花著雨心中一惊,倏然睁开眼睛,眯眼望去。
眼前十步远的地方,一个男子卓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