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对温小姐如此深情,难道也舍得让温姑娘遭受同样的羞辱?”花著雨黛眉一挑,厉声问道,“不如换人,如何?”
萧胤目光缓缓停留在温婉的身上。他挑了挑眉,忽然朗声笑道:“朕以为是什么事,这个女人,本就是你们南朝人。你们若是要带走,直接带走好了,要杀要剐也不用告诉我。况且,我听说,她之前可是爱慕过左相大人,左相大人对她也是倾心爱慕,难道,你敢对她下手?”
“拿你们自己人来要挟我们,也亏你们想得出来!哈哈哈……”达奇一声狂笑,北朝的军队中更是嗤笑声连连。
花著雨眉头一皱,似乎萧胤根本就没将温婉放在心里,可是,花著雨那夜在北朝可是亲眼所见,萧胤对温婉呵护备至,极其珍爱。所以,此刻萧胤的话,她根本就不信。
她命兵士将温婉从马上带了下来,手中银枪一挥,枪尖直直地指着温婉的心口,冷声道:“北帝若是真的不在乎,也别怪我的枪快。”说着,手中使力,枪尖便慢慢地刺入了一分,嫣红的血顺着枪尖从温婉的胸口淌了出来。
萧胤的紫眸冷然眯了眯,花著雨看在眼里,一把将堵着温婉嘴的破布拽了下来,眯着眼冷声道:“温小姐,你可以呼救,知道吗?”
温婉“啊”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呼,张口叫道:“你不要杀我!”声音微弱至极。
“如果有人肯救你,我自然不杀你!”花著雨一把抓住温婉的头发,向后一带,温婉痛得叫了一声。
“大点儿声!”花著雨冷冷说道。叫得越惨越好,方才萧胤很明显已经动了情绪。
“救我,救我!”温婉使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北帝你瞪大眼睛看看,看我的枪尖已经没入了几分,是不是快要触到了她怦怦跳动的心?”花著雨抬眸向萧胤喝道。
萧胤的视线顿时凝注在花著雨手中的枪尖上,枪尖的长度他是知道的,现在很明显已经没入了二分之一,若是再使力,只怕……
萧胤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神色却仍是冷漠如霜。
花著雨定定地凝视着萧胤,其实,她在把枪刺进去之前,已经将枪尖掰得快断了,方才刺进去时更是使了一个巧劲,枪尖在里面是斜的,就算再使力也是触不到心的,她并不想杀死温婉。但是,在外面确实看不出来,只能看到花著雨那长长的枪尖已经没入了一大半,鲜血顺着枪尖一滴滴滴落。这种境况,人人都会以为,花著雨是真的要杀掉温婉。
“北帝既然舍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花著雨慢慢地说道,一抬手,手中的枪作势就要刺进去。
就在此时,萧胤冷声喝道:“慢,朕……”
与此同时,花著雨手腕上微微一麻,似乎是被什么打中了。手腕顿时一酸,她拿捏不住手中的银枪。
萧胤看得清楚,那个吐出口的“慢”字便换成了笑声,他转首眯眼瞧了瞧楼车上的姬凤离。
花著雨心中一怒,杀气腾腾地回首瞥了一眼姬凤离,隐约看到了他微扬的云袖。
原来,温婉和容四,姬凤离是一个也舍不得啊!
这一刻,她知道,已经前功尽弃。
温婉不再是他们的筹码了!萧胤已经知道了姬凤离不舍得让温婉死,所以用温婉去换容四那是不可能的了。其实,或许姬凤离根本就没有想用温婉去交换,毕竟温婉也是他喜欢的女子吧,不然当初,他怎么会为了她而弃了自己。就算温婉跟了萧胤,就算温婉背叛了南朝,他依然不舍得杀她。
她慢慢地将长枪收回,命令身后的兵士看护好温婉。
萧胤一伸手将坐在车上的容四拽了下来,扔到侍卫轻云的马背上,冷喝道:“左相大人,这个女人,我们先带走了。你的阵法,朕很有兴趣闯一闯!”
姬凤离站在楼车上,重新拿起了各色令旗。
浓云翻滚,冷风呼啸。
就在萧胤将容四扔到马背上那一瞬间,凄风扬起了容四披散的头发,乌发翻卷着,一张脸庞逐渐显露出来,小巧的下巴、塞了布条的嘴、高挺的鼻梁、凄清的双眸、微扬的带着英气的眉、饱满的额头……
花著雨的呼吸忽然凝滞了。
过了那么一瞬,她才突然明白,让她呼吸凝滞的原因,是容四的脸。这张脸,花著雨觉得有些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这张脸和梦里她常常梦见的锦色的脸很相似,这是锦色的脸……
锦色!
花著雨的凤眸一瞬间瞪大了,转瞬又微微地眯起。
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难道说锦色没有死?抑或,是她眼花看错了?
她想再看一眼那个女子,可惜的是,那一头散乱的发再次遮住了她的脸,她被轻云擒着已经伏在了马背上。
再看时,萧胤已经带着他的兵马开始在阵中冲杀。
花著雨的心不可遏制地狂乱跳动起来。她没有看太清楚,只是那么一瞬间,所以,她迫切地需要看清楚那张脸。
所有的惊愕和疑问,在她脑中不过盘旋了一瞬间,电光石火间,花著雨策动身下的骏马,疾驰了过去。
此刻,花著雨脑中是空白的。
战事激烈的战场,在她眼中只是一片虚空。眼前厮杀的兵士,化为那一夜那皑皑白雪上的刺目红血;眼前的战鼓号角,化为锦色那一晚的惨呼。眼前,只有那个被轻云带走的背影。
她多么希望,那就是锦色。
身后传来一声大呼:“危险啊,宝统领!”她却并没有听见,只是策马向前冲去。
如若那真是锦色,她从没想到,她还会活着,她更没想到,她们竟在战场上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而且,这样的场面,和那一夜是何其相似。
那一夜,她被姬凤离的毒逼得全身无力,根本无法去援助。而今日,她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锦色有任何意外。
花著雨漆黑的眸色转瞬变得血红,或许那只是一个和锦色长得稍微相像的女子。那脸上毕竟满是血污,她根本就看不太清楚的。但是,哪怕只有一分希望,她也希望那个人是锦色。
花著雨枪尖一转,长枪在空中一扫,画出一个圈,只一招横扫,如挟风雷之势,十数人惨叫着落地。再看时,花著雨身影犹若流星,直直冲向了敌方军队。
姬凤离遥遥地看到花著雨单枪匹马闯到了敌阵之中,心中顿时一沉。他猛然挥动手中旗子,号角声起,号令花著雨退回。但是,花著雨却好似聋了一般,竟然毫无反应。
姬凤离无奈,再变旗令,南朝兵士的阵法转变,上百名南朝兵士拥上,想要将花著雨围住。
花著雨疯了一般,连着砍伤了好几名己方的兵士,依然策马追了过去。
姬凤离伸手将手中的令旗交给身侧的蓝冰,冷声道:“一定要设法将北军困住,唯有这样,才能救出容四。”
蓝冰点了点头,接过姬凤离手中的令旗,郑重道:“相爷放心,我会全力指挥。”
姬凤离纵身从楼车上跃了下去,直接跃到了逐阳背上,朝着花著雨的方向追了过去。
近了,近了,就快近了。
花著雨冲破重重包围,追到了抓着容四的马匹后面。
她一路狂奔,南朝兵士不敢去拦她,北军拦不住她。这一冲,将南朝兵士的阵法都冲乱了。
迎面一杆银枪刺来,那是萧胤的侍卫轻云。花著雨一抬银枪,枪尖微颤,耀眼寒芒凝成流线,晃花了人的眼眸,阻住了轻云的一击。
一侧的两名兵士看到轻云不是花著雨的对手,挥剑便向锦色胸前刺去。显然他们之前已经得了萧胤的命令,若是实在护不住,绝不能让她被救回去。
这一瞬,女子头上的发丝再次被风扬起,花著雨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眼前女子的脸庞。眉眼口鼻,清清楚楚,确实是锦色,而她,显然已经被这一剑刺得有些昏迷。
“不要……”花著雨一声冷喝。就在此时,轻云手中的长枪再次到了花著雨面门,花著雨根本顾不上躲闪,伸出左手一把抓住直直刺向面门的枪尖,枪刃刺破了她的手掌,鲜血顺着枪尖慢慢地滴下。
花著雨凤眸微微一眯,手臂顺势一用力,一股内力沿着枪身直递过去,轻云执枪的虎口一震,手中的枪已经落地。而她的右手长枪,同时向那两个兵士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姬凤离一袭银甲,也赶了过来。
银甲内的白衣上,已经布满了点点血迹,甚为狰狞,一双凤目闪耀着冷凝的寒光。
白影所到之处,北朝兵士纷纷落马。左相姬凤离,终于在这一战,将自己隐藏数年的武功,展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