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加有点郁闷,坐在冷清的酒店前台发呆。
徐雪峰那边,路一尘那边,都陷入了僵局,都来请示穆加下一步该怎么做。
可穆加知道个鬼。
她虽然活得时间长,但一直就在青州市这一亩三分的巴掌地上过活,轻鱼岛上的海水到底有多咸,她都没机会尝尝,哪知道破案查案这回事——更何况还是遥控指挥,唯一的线索郜鹏池都死了。
旅馆门口慢吞吞地走来一个人,身形壮硕得让穆加一直引以为傲的大门都显得十分拥挤和小家子气。她不是走得慢,而是实在难以走快,从头到脚都囤积着大量脂肪,严重影响行走速度。
是个肥胖过头的女人。
“给我一间房。”女人递过身份证。
穆加看了眼,名字叫冯裳,倒挺有意境的,就是配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有点儿反差效果。
其实仔细看看,这位冯裳的品味并不坏,身上若有似无地散开清淡幽雅的香水味,胖归胖,但皮肤很细腻,脸上细细地抹着粉,眼角、唇珠、眉心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的衣服不是随处可见的爆款,面料昂贵,是定制的超大SIZE。
看得出来,是个爱美的女人,只可惜命运不以主观意愿而改变,她的这副躯体尽管挂上几百万人民币,和美还是有难以逾越的距离。
穆加贴心地给她安排了一间大床房,递还身份证的时候,她瞥到了上面的地址——边南。和郜鹏池一个地方的。
穆加忽然就觉得冯裳这个名字挺熟悉。
“你长得真好看。”冯裳接过身份证,笑呵呵地在穆加手上摸了一把。
穆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这人就喜欢好看的,看到好看的人就更开心了。”冯裳似乎真的很开心,从手指上撸下一只嵌有大粒红宝石的戒指塞到穆加手里,“见面礼。”
“你太客气了。”穆加受宠若惊,不敢收。
冯裳无所谓地笑:“这玩意我多着呢。”说着,晃了晃十个指头,个个都闪亮着宝石戒指。
穆加一瞥那么多不常见的大克拉宝石,心中一动,手上接过了那枚红宝石戒指,在指腹间慢慢摩挲。
冯裳也不急着回房,趴在前台和穆加说话:“我一直觉得,书上都是骗人的。甭管是言情小说还是历史书,都骗人,他们说女人能美到让男人放弃江山,什么褒姒、西施、貂蝉啊,我就奇了怪了,那再美也只是人,不是神啊,怎么组合都只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哪犯得着男人这么神魂颠倒?”
穆加不动声色地接话:“夸张了吧。”
“不夸张。”冯裳盯着穆加说,“我见到了你就觉得不夸张。要是那些美人都是神倒也罢了,神仙高高在上,再美也觊觎不到。就是因为是人,人居然能美成这样,才叫人癫狂。因为人是可以被掌握的,是能触手可得的,那种美是可以被占有的。有希望,所以能让人不顾一切地追求。”
穆加笑了:“姐姐你可真会说话。”
冯裳也笑,笑得前台桌子都有点晃动,“想到接下来几天能天天见到你,真开心。”
穆加目送冯裳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上了楼,转头就在手机上敲字:徐雪峰,孟孤舟昨天遇到的桃花叫什么名字来着?
孟孤舟首先看到这条消息,感觉有点儿复杂,他对别人的示好是完全不在意的,在旅馆酒吧站台时,不知道多少女人跟他搭讪,他由一开始的茫然无措进化成了无动于衷。但忽然被穆加这么拿文字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
徐雪峰回复:冯裳。郜鹏池的妻子,就当着郜鹏池的面,所以我们怀疑郜鹏池和冯裳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各玩各的吧,可能一开始结婚也是有目的的。
穆加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冯裳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雪峰说:失踪了。自从郜鹏池死后就联系不上冯裳,当地警察怀疑是绑架,郜鹏池的死和妖怪无关,孟孤舟也说在现场没发觉妖气,所以是我们倒霉,正好这个时候郜鹏池遇到意外了。
穆加勾起嘴角笑了笑,说道:不是失踪。
徐雪峰惊讶:为什么?
穆加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口就又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
穆加放下手机,准备接迎客。同时,也有点奇怪,现在是旅游淡季,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就算是有颗环游世界的躁动心脏,也会继续熬到年终奖到手才会辞职去旅游。这个时候,最冷清不过,穆加一上午就迎来了冯裳一个客人,这才没多久,就又来一个,敢情冯裳还有招财猫体质,至少体型上很接近。
那人有点畏缩,磕磕巴巴地递出身份证,长得魁梧健壮,声音却细成蚊蝇:“我要住店。”
穆加抬头看他,圆脸黑皮,十分年轻,只有二十出头吧,看神态不像城里人,身体的健壮也不是因为锻炼,更像是做多了农活之类的。
穆加把房间价位表给他选。
他选了一间最便宜的。
穆加下意识地看了下身份证信息,这人叫赵阿坤,很朴实的名字,家在南部沿海一座小城市的乡村,和轻鱼岛隔着一汪海水。
奇了怪了。穆加纳闷,怎么来的客人都和那两个地方有瓜葛。
目送赵阿坤离开后,穆加才拿起手机回复大家:冯裳现在在我这里。
徐雪峰差点跳起来:她怎么去你那了?自由受限制了吗?我去通知当地警察,叫他们和冯裳对接一下,看看昨晚郜鹏池死的时候,冯裳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穆加:等等。先别惊动警察,冯裳是一个人来的,一切正常,不像被绑架。我觉得冯裳来我这,似乎是有目的,等我看看再说。
与此同时,轻鱼岛上,白胡子老头收到了什么消息,喜形于色地跑去通知岛主:“钱到账了。”
“那就好。”岛主并无多少欣喜,目光低垂,“接下来你就去和他们交涉一下吧,争取把轻鱼岛买下来。”
“行。”白胡子老头回家,带着徒弟,打算出海去找陈总,没想到在路上就看到了被摊开晒到三分熟的陈总,人事不知地躺在那里,叫也叫不醒。
小徒弟不情不愿地将陈总背回家,又打了盆凉水,洒到陈总脸上。
陈总这才一激灵清醒过来,神色惶恐,看到白胡子老头就跟看到亲人一样,激动到痛哭流涕,要不是老头离他太远,他非得抱着大腿不可。
白胡子老头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陈总,你看,你花了多少钱买的轻鱼岛,我再给你那么多钱买回来,行吗?”
陈总猛摇头。
白胡子老头面色一沉,小徒弟气不过,恨不得把手上一盆水直接扑到这狗贼身上。
陈总拽着老头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要钱,轻鱼岛还给你们,只要你把我送到陆地上,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踏进轻鱼岛半步!求求你们,你们神通广大,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真的?”白胡子老头一喜。
陈总经过这一晚,心中恐惧到了极点,直接跪了下来,又叩又拜:“我发誓,我再也不要来轻鱼岛了!神仙大人大发慈悲饶过我吧!”
白胡子老头最后让小徒弟将陈总送了回去,开着一艘小渔船,却稳稳当当。
小徒弟在海上听陈总神经质地唠叨了半天妖魔鬼怪,心里大概有点数了,回到岛上后,就悄悄地走近了他师傅给路一尘和卿心安排的渔家小楼。
他远远就看见卿心在和路一尘吵架,登时不由自主地拿出了灵钺,他想着路一尘也是大名鼎鼎的捉妖师,是和他一伙的,要是卿心这大妖要发难路一尘,他肯定得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