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鹏池是个什么人物？”徐雪峰接过档案，随手翻开，都是关于边南近年频出好宝石的那件案子，从这厚厚一叠文件中，可以看出警察局为此付出了不小的心力。
杨局长说道：“最近流到市面的高品质红宝石都是在他手里交易的，名声不小。很多慕名而来的珠宝收藏家基本上是过市集而不入，直奔郜鹏池的家。坊间都说，不管想要什么多好的红宝石，郜鹏池都不会让人空手而归。”
“口气这么大？”徐雪峰有些惊讶。
杨局长点点头：“我们有人便衣去购买过几次宝石，拿去鉴定后，包体特征的确符合边南产地的数据。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不能排除走私的可能性。边南是国界交界处，邻国和边南的地质相差无几，出产宝石的包体特征和微量元素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即使是最权威的宝石鉴定机构古柏林也鉴定不出两地宝石的差异。”
徐雪峰了解其中的复杂情况，闻言心下了然。
只有孟孤舟听不懂，但他不动声色，正襟危坐，很是唬人。
杨局长接连看了他两眼，还是没好意思问徐雪峰，这人是谁，证件呢。
徐雪峰翻资料时看到了一张暗中拍摄的照片，应该是两拨人正在进行宝石交易，问道：“哪一个是郜鹏池？”
“这个就是。”杨局长指着其中一个黑黑瘦瘦的三十来岁男人，长得有点像不见天光的老鼠。
“不是很像有钱人。”
“他的确不是有钱人。”杨局长说，“至少在两年以前，还不是。他是土生土长的边南人，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因为没文凭，最后只能当苦力矿工，一干就是二十多年，连个老婆都娶不到。但两年前，他突然和当地一个矿老板的女儿结婚，矿老板把名下的几个矿脉都交给了他，自那以后，郜鹏池手上就频频出现好宝石，这两年的交易总额至少达到十亿人民币。这还只是明面流出的，黑市里更多不知来路的极品红宝石更多，我怀疑还是郜鹏池的手笔。”
徐雪峰翻着后面的档案，是几处矿地的开采许可证等一些经营证件，证件挺齐全，但其中有些地方被标红了。
杨局长给他们解释：“这些指标说明这矿老板的几条矿都是新坑，新坑出极品宝石的几率很低，更何况是大批量的极品宝石。不过，这些都仅仅是我们的推测，郜鹏池证件齐全、经营流程没问题，甚至一毛钱的税都没逃过，我们想找茬都找不到。”
杨局长挺无奈地耸肩。
“他这是钻法律的空子啊。”徐雪峰说。
“是啊，明知道有问题，我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杨局长说，“他们表面做得越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就说明越心虚。要知道，这些宗大额交易，收的税不少。大家都想尽了办法逃税避税，再良心的商人都想各种途径合法避税，就郜鹏池，丝毫不在意，该交多少交多少，一点不含糊。”
孟孤舟忽然问道：“难道就不可能真的就是他们开采出来的吗？”
杨局长说：“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我们从心底里打希望是这样的，毕竟对边南的二度发展大有好处。可经过我们长久的暗中侦查，不对劲，很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徐雪峰正问着，突然受惊吓一般地咦了一声。原来他是翻到了郜鹏池和矿老板女儿的结婚照。
怎么说呢，这两人乍一看，你绝对不会认为他们是真爱才结婚的。男的黑瘦矮，穷苦命，而女的白胖高，一看就是从小吃得好睡得好，符合矿老板女儿的身份。
但仔细一看，这两人相貌也挺登对了，搞不好真的是真爱。
徐雪峰笑了下，望到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时间，总觉得有些熟悉。
杨局长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接着拿过前一张宝石交易的现场照片，指着郜鹏池身后一人：“这个人行迹非常可疑。”
徐雪峰和孟孤舟都凑上来看，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国字脸、浓眉、厚唇、大耳，身材相对魁梧高大，眼神囧囧发光，看得出体力不错。
杨局长说道：“这个人，郜鹏池叫他大山，来历不明、真实身份不明，我们一直想找个由头把他拘押，至少要查查身份证，但这个人也是怪了，平时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不开车，想看个驾照、身份证都不行。他虽然出门得少，但每月必有一次出远门。我们派人跟踪过，他会从边南山脉北部入山，大约五天之后再出来。只可惜我们不知道他进山以后的行踪，我们的人总是跟丢，连特种兵都跟不上。”
“边南山脉就是国界线了，翻过去就是邻国，难怪你认为一定是走私。”徐雪峰沉吟，“但五天也不足够他翻越又高又深的边南山脉。”
杨局长脸色凝重地说：“所以我们猜测是，那边有人配合，每个月约好日子在山中汇合，进行宝石走私交易。”
“不一定。”孟孤舟说道。
杨局长惊疑不定地问：“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孟孤舟看向徐雪峰：“五天，不一定不能翻越边南山脉。”
“怎么可能！”杨局长说道，“你们没去过边南山脉，那里的山很险，根本无路可走，不知道多少登山客都望而却步，更别说这个叫大山的还根本没携带什么设备。当然，设备藏在山里也不一定，但再先进高端的装备也不足以五天就让他跨越至少南北200公里的山脉。”
徐雪峰听懂了孟孤舟的意思，神色晦暗不明。人当然翻越不过去，可妖，就不一定了。
徐雪峰忙问杨局长：“有这个叫大山的单独正脸照吗？”
“有。”杨局长帮忙在一沓资料里翻出一张照片来，是大山正走入边南山脉的正面照，不过看这眼神正对镜头，大山的神情就好像发现了偷拍人一样。
杨局长还心有余悸：“每次我看这张照片，总觉得他在盯着我看。幸好当时偷拍的同志没被发现。”
孟孤舟不无同情地看了眼庆幸的杨局长。他敢肯定，这个大山一定是妖怪，并且已经发现了偷拍的警察，不过显然大山并没有伤害那人。这么看来，这只妖怪并不算坏。
徐雪峰忙把这张照片拍下来，然后发到了群里，艾特穆加。
穆加马上蹦了出来：这就是穿山甲化形成人的样子！太厚道老实了，这张脸我一直记得。
孟孤舟挑了挑眉，对“艾特”这种新操作十分好奇。
穆加又问：哪里来的照片？
徐雪峰：现在有人，稍后细说。
徐雪峰和孟孤舟对视一眼，都确认穿山甲一案必定和郜鹏池少不了关系。
徐雪峰对杨局长说道：“我想会会这个郜鹏池，有什么办法吗？”
杨局长问道：“哪种会法？开着警车去，还是便衣？”
“便衣吧。”徐雪峰可不想打草惊蛇，而且妖怪这种在普通人类看来离奇荒诞的事情，以警察身份反倒不好行事。
“行，我来安排。”杨局长说，“我们有个线人在宝石交易市场做倒爷，和郜鹏池关系很紧密，我让他带你们去，给你们捏造个海外华裔特意来购买红宝石的身份。”
杨局长在打电话联系，徐雪峰便带着孟孤舟到隔壁的休息室休息，顺便和穆加说说这边的情况，一打开微信，就见群里已经聊得火热。
为了方便卿心这个现代文盲，大家都切换成了繁体输入。但卿心虽然被穆加教了一晚，也只学会发语音、发照片，不会打字，因此消息记录里一片卿心的语音，看着就头大。
最先是路一尘发言：你们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让我们压力好大。
随后是卿心无比惊喜的声音：我们才下飞机没多久！飞机好好玩啊！
再往后，基本上是卿心对看到的每一个事物都发表一下好好玩的感慨。
穆加看不下去，说道：卿心别刷屏了，再刷就不给你买回来的飞机票，你跑着回来吧。
卿心果然不再说话。
然而另一边，路一尘耳朵都快长茧了。穆加不让她在群里说，她就对着路一尘说，说就说吧，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形容词，实在腻得不行，偏偏卿心还不自知，十分大方地和路一尘分享自己的喜悦。
路一尘加快了脚步，企图把她甩在身后，但卿心跟得轻松自如，说起话来依旧中气十足。
直到坐上了去往轻鱼岛的轮船，路一尘才得了安静。
原来卿心晕船，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