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约好了下次再来看宝石,徐雪峰和郜鹏池的长谈才算告一段落。
孟孤舟不由松了一口气,人类说起话来太可怕了。
至于冯裳始终油腻腻粘在他身上的目光,比起徐雪峰和郜鹏池的滔滔不绝,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来送送他们。”冯裳笑着说,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孟孤舟。
郜鹏池点头:“好。”
饶是徐雪峰见多识广,也不得不多看郜鹏池一眼,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冯裳笑呵呵地起身,喘了口气,显然就这一动作费了她不少的劲。
“你们是从哪里来啊?”冯裳边走边套近乎。
徐雪峰说:“我们是来自美国的华裔。”
冯裳兀自盯着孟孤舟:“你们想买宝石啊?”
“是啊。”还是徐雪峰回答,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问道:“郜太太是做宝石起家的?”
“叫什么郜太太,太生分。”冯裳笑得身上脂肪乱颤,“叫我冯小姐就好。”
徐雪峰:……
“好,冯小姐。”
“你们何必要花冤枉钱,想要什么宝石和我直说。”冯裳将戴着四枚鸽血红的胖嘟嘟的手往孟孤舟眼前一戳,“看中哪个,随便拿。”
她的手比常人胖上好几个号,戒指环是量身打造的,一点儿也不吝啬铂金,打得很合适,上面镶的红宝石一个比一个顶级。
徐雪峰干笑道:“冯小姐的首饰每一个都价值连城,我们怎么好意思。”
“我看见漂亮的东西就喜欢,看见漂亮的人心里更喜欢。”冯裳笑眯眯地看着孟孤舟,“只要漂亮的小帅哥对我笑一笑,这些死气沉沉的宝石又算得了什么?”
徐雪峰觉得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了,冯裳正眼就没瞧过他一眼。也难为孟孤舟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冯裳一直盯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会儿,徐雪峰才理解穆加让孟孤舟陪同自己来查案的原因,够沉稳,徐雪峰自问做不到。
“宝石怎么来的?”孟孤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对冯裳问道。
冯裳乐得一颠一颠,也可能只是笑了一下,无奈身上脂肪连片成海,一处波动,连带着其他地方也随之摇摆起来,“小哥哥,你说话真好玩,宝石当然是挖出来的,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谁挖的?”孟孤舟问。
冯裳更开心了:“这我就不知道了,总归是那些矿工中的一个。怎么,小哥哥买宝石还要看出土人不成?挖矿的长得不好看,就不买吗?”
孟孤舟忽地一把握住冯裳的肥手,凑上去仔细嗅了嗅。
冯裳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脸都羞红了,欲拒还迎地说:“光天化日的,不太好。”
孟孤舟皱起眉,松了手,不再说话。
“你别生气啊。”冯裳嗲声嗲气起来,“你住哪里?晚上让你摸个够。”
徐雪峰觉得他的伪装快继续不下去了。
和孟孤舟出了别墅大门,徐雪峰便忙说道:“就不劳郜太太相送了。”
倒爷的车还在外面等着,徐雪峰带着孟孤舟飞快地坐上去,急道:“快开车。”
倒爷在他们和郜鹏池交谈时就识相地退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徐雪峰露馅了,当即一踩刹车一骑绝尘,将还在呼号留下酒店的冯裳甩到不见人影。
徐雪峰重重呼气,摸了摸后颈,出了一层汗,全是后半段出的。他扭头看孟孤舟,只见他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这里有外人在场,徐雪峰也不好意思问。
倒爷将他们送到当地最豪华的酒店,富二代的伪装各种气派都做足了。
徐雪峰跟倒爷再三说没什么事发生,他才将信将疑地回去。
“宝石上有妖气。”孟孤舟开口说,“是那只穿山甲的。”
徐雪峰说道:“看来这个郜鹏池和穿山甲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啊,就是不知道他和穿山甲的死有没有关系。”
“没这么简单。”孟孤舟说,“妖气一般很难附着在物体之上,宝石过了这么久还有残存妖气,说明穿山甲当时在碰触这些宝石时,是泄露了大量妖气,看浓郁程度,他应当是用本体行动。”
“这说明什么?”徐雪峰问。
孟孤舟说:“我有个猜测,不过还需要证实。我晚上出去一趟。”
“去哪?”
“走一遍穿山甲在边南山脉里走过的路。”
徐雪峰惊奇不已:“你知道他怎么走的?”
孟孤舟说道:“既然宝石上还残留妖气不散,那路上一定也有,我循着妖气找就行。”
徐雪峰默默地点头,这种人类认知之外的手段不在他理解范围之内。
这会儿再看手机,杨局长给他发来消息,说是郜鹏池在两年前结婚的前十天,的确出过海一趟,航线、时间和穿山甲的一模一样,当时郜鹏池还没什么钱,去程买的是最廉价的票,返程却换上了头等房间。
等天黑的时间,徐雪峰又尽职尽责地在微信群里汇报了今天下午的所见所闻,最后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道:“郜鹏池和妻子的婚姻关系名存实亡,他的妻子对孟先生有十分明显的意思,郜鹏池始终视而不见。”
群里一下子沉默起来。
半分钟过去,才爆发出路一尘哈哈哈的笑声。由那一连串上百个“哈”字,可以窥见路一尘的幸灾乐祸。
他身边的卿心纳闷地看路一尘笑得前仰后合,急得不行:“这个孟先生指的是谁啊?有意思是什么意思?有几个意思啊?”
路一尘捧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那个肥婆,想睡孟孤舟!”
说到此,路一尘又想起来什么,忙在群里打字:叫孟孤舟用美人计色诱那个叫冯裳的啊,给她笑一笑,一问不就全明白了,干嘛这么辛苦地调查?哈哈哈,穆加会给你加工资的,大胆地去吧。
徐雪峰咽了口唾沫,孟孤舟的确已经准备大胆地去了,不过是入边南山脉。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以往穆加去界门,我也陪着去过好几次,应该不会拖后退。”徐雪峰不太确定地说。
孟孤舟摇头:“我一个就行。”顿了顿,孟孤舟又问:“你认识穆加多久了?”
徐雪峰恍惚记得这个问题,穆加不久前还问过,于是脱口而出:“九年多,快十年了。”
“这么久。”孟孤舟低声说。
徐雪峰出于客套,回问:“你和穆加认识多久了?”
孟孤舟掰着手指算了一算:“二十三天。”
徐雪峰:……可能非人类的友谊不能用时间来当度量衡。
“我先走了。”孟孤舟说着出了门,不对,出了窗,从二十层高的酒店大楼一跃而下。
徐雪峰一口气没喘上来,冲到窗口看,早已不见了孟孤舟人影,楼下也没有传来什么骚乱声。
一滴冷汗,从徐雪峰额头滴下。过了几秒,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徐雪峰又簌簌落了好几滴汗,心虚地左右张望,这要是被无处不在的监控天网给拍到,该怎么收场?
另一边,卿心弄懂了想睡和喜欢是同一个意思,更纳闷了:“有人喜欢孟孤舟,这不是好事吗?你这么幸灾乐祸干什么?”
路一尘说道:“烂桃花一朵,怎么不能幸灾乐祸了?”
卿心天真无邪,绝没有插刀的意思:“那我们一路遇到了那么女孩子,怎么没有一个对你有意思的想睡你的?”
路一尘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地质问道:“你的意思是孟孤舟比我有魅力?”
“没有。”卿心扭头,不屑地说:“我就不喜欢他。”
路一尘不由好奇上了:“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很讨厌。”
“哪里讨厌?”
“就是讨厌。”卿心说不上来,只好强词夺理。
正好渔船靠了岸,轻鱼岛已到。
终于能脚踏实地,卿心欢快地跃上去。
路一尘仔细感受了下,朝轻鱼岛西南方向走去。
轻鱼岛聚居着渔民,已是黄昏时间,大部分渔民在收晒着的渔网和鱼干。
卿心一路不无好奇地看这看那,再一抬头,就看到了轻鱼岛捉妖师所在的地方。
是一处很普通的渔村,渔家小楼依次排开,安静地沐浴在暮光之下。
轻鱼岛早在卿心接近之时,就已发出警报,每户渔家小楼前,都站着一两个人,目光戒备地盯着卿心,在他们顺手的隐蔽地方,都放在一把灵钺。
这些就是轻鱼岛捉妖师了哦。
卿心意识到这个问题,想起穆加说要拿出妖界公主的气势,便不自觉地挺直了背,板正了脸,妖气冲天。
轻鱼岛捉妖师们忙握住灵钺,气氛紧张起来。
路一尘急忙上前,举起一块八卦铜镜,说道:“我是悬镜门三代单传弟子路一尘,我想见见你们岛主,有事相说。”
村口一个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眯眯眼,上前仔细瞧着八卦铜镜,喊道:“大家不要惊慌,是悬镜门。”接着凝重地看了眼卿心,才又对路一尘说:“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