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每天在昂贵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醒来的陈总呻/吟不止,很不习惯睡在坚硬的冷地板,还可怜兮兮、没有尊严地缩在角落里。
浑身疼得像是被重新组装过一样,陈总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是很能忍受疼痛的。
“给我倒杯水……”陈总干哑着命令,但迟迟没人答应。
陈总艰难地抬起头,发现昨晚还聚集在一起的手下都不见了,陈总愣了愣,醒悟过来后随即不知哪来的力气,拔腿往外跑。
当他跑到岛边的时候,看到他那艘价值千万的豪华游轮已经被他那群“忠心耿耿”手下开走了。
“混蛋!”
陈总恶狠狠地骂道,转头看到附近有几艘渔船准备入海,陈总上前,喊了一声“喂……”。
话音刚出,那些渔船如同受了惊的鱼,猛地朝远处滑去。
陈总的手抬在半空,咬牙切齿。
“混账混账!等我回去,一个个扒了你们的皮!”陈总一边往回走一边骂,想叫白胡子老头把他送回大陆上去。
“扒皮要讲究手法的哦。”一个穿着白裙的甜美女子出现在陈总的前方,一边浅笑,一边手里给他示范,“要从头顶心开始扒,一开始慢,但后来要快,最好一口气完成,这样才能扒出完整的人皮来。”
陈总眼珠瞪出、喉咙失语,接着白眼一翻,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让他晒会儿太阳吧。”卿心十分满意地拍拍手,转头朝路一尘一笑,“你鬼主意还挺多,你昨晚不是不高兴吗,怎么还要捉弄他?”
这天气晴朗,又在海上,阳光直射,陈总光天化日晕倒几个小时,算是免费做了美黑。
路一尘淡淡地扫了眼陈总,说道:“我们去找轻鱼岛岛主吧,别忘了正事。”
“好。”卿心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
轻鱼岛岛主在门派祠堂里等他们,所谓的祠堂,在普通轻鱼岛居民看来只是一座供奉着海神的旧庙,虽然宽敞,但年深日久,显现了颓势。
有不少渔民信誓旦旦地说在海上遇到大风浪时,隐约看到风暴里有海神拿着钺在与暴风魔鬼战斗,风平浪静后,渔船很少受到重大损失,他们都认为这是海神的庇佑。因此渔民们一直想集资好好修缮一下这座旧庙,但被岛主他们拒绝了。
当路一尘和卿心迈进这座古老的祠堂时,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近一百个人,按照师门辈分一一排好。
岛主对正中间供奉着的轻鱼岛捉妖师祖师爷上了一炷香,说道:“这是劈海钺。”
路一尘一惊,仰头看这座泥塑雕像手中握着的钺,粗看也像石头做的,颜色暗沉,刻纹粗糙,平平无奇。他一直听闻劈海钺是轻鱼岛的镇岛之宝,还以为保护得十分严密,没想到就这样随便的放在祠堂供人随意瞻仰。
当路一尘仔细凝神看那钺,却觉得眼睛刺痛,坚持看了几秒种后不得不移开视线,这的确是真的。
而卿心更早地就感受到了劈海钺上惊人的妖气,不过那都是充满惊惧与怨怼的,被这股气息冲击,卿心不由得有点害怕。
轻鱼岛岛主便笑道:“劈海钺虽然比不得贵派的鉴心大道,鉴不了所有人之所有心,但轻鱼岛门下每一个弟子在劈海钺之下都是说不了谎的,否则会被劈海钺自行处决。”
岛主又拿出一本线装的簿子,解释道:“这是轻鱼岛的门派名册,是门人的指尖血写就,入了轻鱼岛的人都得在上面留下名字。现在,轻鱼岛上上下下共九十八人,无论修为高深或浅薄,都已经在这里了,还请路小友上来与我一起盘问。”
路一尘点点头,拽着卿心上前。
轻鱼岛岛主将门派名册摊开放在供案上,吩咐身后那一群乌泱泱的人:“按照辈分,一一上前。”
首先便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他是出了岛主,门派里地位最尊贵的。
当他站在供案前,那名册无风自动,翻到记录他名讳的那一页,一个血液写成的暗红二字“温兆”闪亮起来,劈海钺嗡嗡响动。
白胡子老头恭恭敬敬地一弯腰,说道:“第二十八代弟子温兆敬拜,弟子以本心起誓,绝未残害无辜之穿山甲妖。”
劈海钺平静下来,这证明白胡子老头说的话是真实的。
白胡子老头退下,之后的人依次上前。
直到晌午,这九十多人才一一在劈海钺下起誓完毕,劈海钺一直没什么大动静。
每个人说的都是真话,没有人残害穿山甲妖。
岛主朝卿心柔和地笑道:“公主,这下事实明了了,轻鱼岛不曾有人戕害穿山甲妖。”
“是吗?”卿心还是将信将疑。
路一尘沉吟片刻,说道:“名册上还有一人没有起誓。”
轻鱼岛岛主神色温和,他身后的白胡子老头就有点生气地质问道:“路小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们岛主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路一尘抱歉地笑笑:“我无意冒犯。”
老头还想再说,岛主挥手拦住了他:“自然该一视同仁的。”
岛主也如先前那些弟子般,站在供案前,说道:“第二十七代弟子舒心远敬拜,弟子以本心起誓,绝未残害无辜之穿山甲妖。”
轻鱼岛的弟子见岛主都被怀疑,对路一尘和卿心都怒目而视。
路一尘却视若无睹,只盯着那劈海钺看,或许是岛主修为深厚了些,劈海钺嗡鸣声更为剧烈,犹如蜂巢晃动,但在岛主说完誓言之后,劈海钺还是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岛主转过身来问道:“路小友可还有疑虑?”
路一尘眼神深沉地看了劈海钺片刻,道:“有。”
“得寸进尺!”有年轻气盛的弟子已经忍不住骂了,师门连夜发消息,他们辛辛苦苦赶回来,却被他还有一只妖怪联手当做犯人一样审问,叫他们如何不生气。
岛主不动声色地说道:“请说。”
路一尘说:“那只穿山甲妖在两年前,经由轮渡,曾离轻鱼岛很近,不知道贵岛那时有没有与他打过交道?”
岛主皱眉思索。
这时,白胡子老头上前说道:“应该是有的。轻鱼岛因有着镇守海洋的职责,在江河入海的地方都布置了阵法,一旦有妖怪入海,我们都能得到警示,并派门下好手去监视跟踪,以免妖怪作乱。那只穿山甲入海时,我们肯定也派了人去,是哪位弟子,可还记得?”
有一个身材瘦削、修为一般的站出来说道:“是我,那次是我第一次被师门布置任务,印象一直很深刻。”
白胡子老头点头:“那你给路小友和妖界公主说说当时的事。”
那人便老老实实地说道:“他们的轮渡经过轻鱼岛后驶向了公海,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那艘轮渡,一直密切注意着穿山甲妖怪的行动,怕他对轮渡乘客发难,但他挺老实。除了到了公海之后,这艘轮渡与另外一艘国外来的轮渡相遇,这船上的人竟然都去那艘外国船上赌博了。穿山甲和一名人类似乎关系很密切,而且有掩人耳目的秘事谋划,但他们都不知道,其实都被我看在眼里。”
卿心着急地追问:“什么?”
那人笑得有些微妙:“穿山甲和那名人类将几颗极品红宝石悄悄卖给了一个国外人,这不符合法律,是地下交易。但毕竟属于人类社会的范畴,不归捉妖师管,我就没插手。随后穿山甲和人类得到钱,就一直老老实实地返程,一路上,穿山甲妖都没做什么恶事。”
路一尘明白了穿山甲身边的人应该就是郜鹏池,那一次地下交易是郜鹏池第一桶金的来源,大概就是靠这笔钱骗来了和冯裳的婚事。
路一尘拱手道:“谢谢岛主高义,是我们唐突了。”
路一尘带着卿心离开祠堂,将这里的事在群里给穆加汇报了下。这群,今天倒是很安静。
穆加看完了,问道:劈海钺准吗?
路一尘:准。
穆加长久没回复,似乎在纠结接下来怎么办。轻鱼岛没有嫌疑,但穿山甲的伤口的的确确是灵钺造成的。
卿心喊了一声神游的路一尘,有些炫耀意味地说:“我们把昨晚的事告诉他们吧!”
“不行!“路一尘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