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了界门，徐雪峰不再说话，浑身都紧绷起来。
穆加走在前头，她还未呼唤苍鹰，苍鹰便突兀地从虚空之中飞出来，拍打着巨大的翅膀，搅起一阵狂风，朝两人卷席过来。
“混蛋！”穆加眼前扑来一层尘雾，差点迷了眼。
“嘿。”苍鹰桀桀怪笑，翅膀挑衅般地横扫。穆加还好，但身为普通人类的徐雪峰被巨大的冲力冲得一个踉跄。
穆加连忙拉住徐雪峰，心头火起，反手解开发带，用力挥出，隔空将苍鹰的左爪缠住。
苍鹰虽然只是区区一界门守卫，因为妖河洗礼失败而自愿守界门一百年好获得再一次的妖河洗礼机会，但苍鹰妖力还是比旅社那群妖孩子们高得多。
穆加初次拉回缚妖索竟然毫无反应，甚至差点被苍鹰带得往前扑。
苍鹰得意地大笑：“穆加，除了这条那群老不死的留给你的布带子，你似乎也没什么本事了嘛。”
“是吗？”穆加气极反笑，手腕一转将缚妖索缠住一圈，披散的长发在苍鹰搅动的风中肆意飞扬，那双漆黑眼眸在发丝中时隐时现，恍若被风吹动的粼粼波光，直至掀起巨浪！
穆加低吼出声，吹向她的风竟然像是遇到了什么阻力，如同撞到墙乱了风向，胡乱地吹。
本就无措的徐雪峰在一旁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格外狼狈。
“给我过来！”穆加大叫一声，握着缚妖索的左手霍然一甩，苍鹰像是身不由已的风筝，被狠狠地甩到另一边的大树上。
百年老树轰然倒塌。
苍鹰于树叶、灰尘中狼狈地扑腾，讪笑道：“我不过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这位警官不常来，我跟他玩耍一下子。”
穆加漠然地收回缚妖索，连连冷笑：“如果你的玩笑是这种类型，我也不介意以后常来，和你多开开玩笑。”
苍鹰蓦然一冷，强行转移话题，问道：“穆加，你昨晚才来，今天又找我做什么？”
“你心知肚明。”穆加质问道，“你昨晚见到过一男一女两个人类吗？”
苍鹰的眼里难以抑制地流出得意的光：“见过，被我吃了。”
“你！”徐雪峰指着苍鹰怒不可遏，却被苍鹰冷冷的眼神压迫得半句话都说不了。
穆加脚步移换，站在苍鹰和徐雪峰之间阻隔了苍鹰的压迫。
苍鹰不无挑衅地问道：“难道我吃几个看到界门的人类，你也要管吗？这可是被允许的。”
穆加盯着苍鹰说道：“以你的能力，还会被区区人类看到界门，这究竟是你无能呢还是你在撒谎？”
苍鹰嬉笑道：“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我当时正好汇报完工作从界门出来，被那两个人类看到，身上携带的迷迭香粉又全被你拿走了。我总不能返回妖界再拿一次，要不然等我再出来，那两个人类都走远了，你知道，受封印限制，我离不开界门多远的。为了避免妖界秘密泄露出去，我只好吃了那两个人。”
狡辩！都在狡辩！徐雪峰气得浑身颤抖，可他枉为青州市的武警，在妖怪面前却毫无办法。
按多年以前那一次人妖大战的谈判结果，妖怪不能无缘无故杀害人类，但作为界门守卫，的确是有权灭掉窥知妖界秘密的人类。虽然程序上首选用迷迭香迷掉人类的记忆，但苍鹰若说身上没有，穆加也奈何不了他。
即使明知道苍鹰可能是故意吃了那一对情侣，穆加也没办法问责。
“走吧。”穆加对徐雪峰说道，“等过几天你们再对外公布找不到人，也算你们尽力了。”
徐雪峰惊讶地问：“就这样算了？”
穆加反问：“要不然呢？你想把苍鹰绑出去给人类谢罪吗？”
徐雪峰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穆加抬脚便走，苍鹰在身后扑啦啦地扇动翅膀，发出得意得啼叫。徐雪峰一阵背脊发凉，只好紧紧跟着穆加离开。
走远后，徐雪峰忍无可忍地说道：“你相信那个怪鸟？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至少五条人命葬送在他的嘴里，难道次次都被人类撞破界门出现的那一刻？难道他次次都忘记带迷迭香？”
“我当然不相信。”穆加说。
徐雪峰问：“那你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就走？”
“我说什么呢？”穆加回头看徐雪峰，平静无波的眼神让徐雪峰心底不由自主地发凉。
穆加继续走：“苍鹰终归是妖界守卫，有着极为正当的名义。我不能仅仅因为怀疑就对他做什么，这是打妖界的脸。”
徐雪峰没有说话，静默地跟着，一时间只有茂密原始的树丛中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鸟叫声。
忽然，徐雪峰有些失望地问道：“穆加，是不是死了一两个人，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
穆加脚步一顿，又继续前行，仿佛没听见徐雪峰说些什么。
出了未开发区，穆加就和徐雪峰分道扬镳了，徐雪峰得装装样子让自己的队员们去搜寻失踪者，好给公众一个交代，即使他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已经进了妖怪的肚子。
这真他妈的讽刺。徐雪峰眼眶通红地想。
“穆加姐，你回来啦？”青青开心地迎接穆加，“你和雪峰哥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穆加心情不好，没和青青多说，径直坐回前台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青青有些尴尬地揉揉衣角。
穆加总觉得徐雪峰说的那两个失踪者名字很耳熟，想了想，在自家电脑入住信息上搜索了一下，神色变得更为颓丧。
原来那一对情侣在她的旅社住过一晚，看着记录里的身份证照片，穆加回忆起了那个女孩。她还记得那漂亮女孩娇媚地撒娇：“美女老板娘，我想住1号楼成不成啊？”
不知道那女孩临死的那一刻，会不会想起老板娘当时回答的话：1号楼是给妖怪住的。
也许女孩终于明白那是实话。
穆加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给我来一杯冰扎啤。”
“十块钱。”孟孤舟说，转头看点酒的人，顿了顿又道：“你除外。”
穆加笑了：“敢收老板娘钱，小孟你有前途啊。”
孟孤舟接了一杯冰扎啤递给穆加。
“好好干。”穆加拿了酒就走，“等干得好了升你做领班。”
虽然酒吧区就孟孤舟一个人，也不知道领谁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