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日父皇没有将皇位传给我,传给了恭王或者瑞王。我也相信,他们不会对我痛下杀手,反倒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席煜拧着眉望着承懿追问道。
承懿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望着叶席煜道:“我说过,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随你信不信。你若是觉得我做的过分。大可给我休书一封。然后再去告诉父皇背后的真相。这样,你就可以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还能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说罢便走到书案旁替叶席煜研墨低头淡淡道:“王爷请吧。”说罢便拿起毛笔动手写起休书来。
叶席煜走到她身侧将那一方砚台摔得粉碎生气的对承懿道:“你明知我不会!”
承懿望着叶席煜扯了扯嘴角。她将手里的那根狼毫毛笔掷在地上笑道:“随便你!”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云水阁气鼓鼓的回到了折柳苑。
碧月正在收拾床榻,她看见承懿回来坐在榻上,脸色不怎么好。抱膝坐着,也不说话。碧月瞧见承懿这幅样子连忙上前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的样子?”
“你别管她,她就是矫情!”叶席煜隔着个隔断门冷冷的望着碧月道。
她莫名其妙的望着叶席煜,转身就是一个抱枕朝着叶席煜砸了过去。一把将叶席煜推开便关上了门。
承懿目光瞧着那道门,也不动,只是静静的坐着。二人一门之隔,叶席煜也坐在石阶上。想透过门缝看一眼承懿。
你再哄哄我啊,再哄哄我,我就不生气了。叶席煜心里静静的想着。
他虽然从出生起,敏妃就对他百般呵护。可是,宫里那些子肮脏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争夺帝位的凶险。他知道。所以他才不愿意承懿去做这种事情。朝廷上的事情是男人之间的斗争。和她没关系。他只希望承懿过得简单而快乐。可是,承懿说的话却又真实而无法反驳。的确啊,恭王野心勃勃,就算他不想杀叶席煜。身边那些跟着他一起得到皇位的人肯定也是不会罢休的。恭王耳根子软又愚钝。极易被人利用。
可是,他又想起了随着承懿下江南的时候两次遇险。他虽开始的时候怀疑过叶如风,但是他派三宝让人又查过一次。不是叶如风派人干的而是恭王。而背后参与者,不止恭王一个人。还有舒亦涵。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得知舒亦涵死讯无动于衷的原因。一个想杀自己的豺狼在自己身边蛰伏这么久,出去了。又怎么会觉得难过。
碧月望着承懿这幅样子叹了口气道:“娘娘。您何必与王爷生气呢?”
承懿觉得十分委屈:“是我要和他生气么?!我做的都是为了他好,他倒好,反过来骂我,责问我。”
碧月望着二人这幅样子摇了摇头道:“今儿个奴婢不当值。就先回屋子了。”承懿淡淡应了一声。碧月瞧了眼她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便推开了门。
承懿与叶席煜便背对背靠在了一起。碧月瞧着两人揉着头吃痛的样子轻笑了声便走了。
承懿揉着头喊疼便腾的站起来了。她望着皎皎月光下站在门外的叶席煜鼻子发酸。哽着喉咙对他道:“你抱抱我好不好。”
叶席煜望着承懿上前两步张开了怀抱。她对叶席煜道:“我向你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先斩后奏背着你行事了。”
因为,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她的眼泪忽然间便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叶席煜的肩头。叶席煜皱眉望着承懿关切的道:“怎么了?”
承懿抹了把泪笑了笑道:“没事。”
二人比肩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幽香阵阵逐渐飘远。
皇上判了恭王流放宁古塔。恭王得知此事后第一反应是休妻。他与颜玘梦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他也不想耽误颜玘梦。他这一生已经完了。注定也就只能这样了,可是颜玘梦不同。她的养父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哪怕她再婚夫君的身世也不会比叶秋意差到哪里去。
可是颜玘梦却将那封信撕了。她说,人人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她不肯。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就是恭王赶她走她也不肯走的。
因为,她要和恭王过一辈子。泼天富贵也好,锒铛入狱也好。临行前一天,承懿去城外送过颜玘梦与恭王。恭王望着承懿那一幅样子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颜玘梦却没有,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笑的让承懿觉得心里一根刺拔不掉,甚至带着万分的愧疚。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任。
承懿站在城楼上远眺皇宫。层层叠叠的金色琉璃瓦筑建了无数人平步青云的梦与樊笼。可是即便如此,也还有人不断的想要挤进去。她缓缓闭上了眼。送走了恭王,她舒了口气。因为她知道。如果是瑞王登基。他是不会伤害叶席煜的。入秋了,天气转凉。天色擦黑的也早了许多,碧月拿着一件披风上了楼,她望着承懿道:“娘娘看些什么呢?”
承懿笑道:“我在看京城的繁华,在看大燕的大好河山。”
碧月笑着替承懿披上了披风道:“娘娘以后会和王爷一起看这大燕河山的。”
碧月嘴上这么说承懿心里很高兴,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大概是没这个机会了。按照时间算,是真的要没机会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笑了笑道:“我们回去吧。”
碧月听了承懿的话自然高兴。她扶着承懿回到了王府里头。刚一回王府便看见夏公公火急火燎的来传旨了。
这么深夜传旨承懿与碧月都是第一次遇见。更何况还是夏公公。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她心底不禁咯噔一下。她与碧月面面相觑,没一会儿张妈妈便招来了所有的婢女在大厅内。
夏公公满脸喜色的宣旨道:“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二子叶席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大燕四十五年十月三日,授允礽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叶席煜愣了一会儿后跪拜道:“儿臣,领旨谢恩。”
夏公公连忙起身对叶席煜道:“太子殿下快起来吧。皇上说了,册立太子的大典在半月后举行,还请您好好准备。”
叶席煜微颔首,便吩咐三宝递了一把金瓜子给夏公公。夏公公连忙收好了,他望着叶席煜谄媚的笑道:“这么怎么好收太子殿下的赏赐呢。”
承懿笑着对夏公公说道:“夏公公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以后恐怕还需要你多多照拂呢。这点心意不过是请你喝茶的。”
夏公公笑着对承懿道:“太子妃抬举奴才了。若是没什么事情,奴才便赶着回去复命了。皇上那边身子一直不大好,需要人守着呢。”
承懿望着夏公公道:“父皇没事吧。”
夏公公笑道:“陛下病情稳固些了,这几日气色反倒比往日还好了。瑞王妃一直看着呢。出不了大乱子。”
承懿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夏公公替本宫与太子向父皇请个安了。明日,本宫与太子会亲自进宫去看父皇并且谢恩。”
夏公公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了。承懿望着夏公公转身要走十分周道的对碧月道:“碧月,你亲自送夏公公吧。”
夏公公转过身笑着对承懿道:“碧月姑娘身份尊贵,就不必了。只盼着太子殿下以后还能记得奴才。”
叶席煜淡淡颔首道:“这个本王自然不敢忘记。”
夏公公走后屋子里一片寂静。张妈妈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便齐声跪拜道:“奴婢恭贺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席煜微颔首便让众人起来了。承懿笑着对张妈妈道:“王爷被册封为太子,这是天大的好事。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王府里的人都领双份。另外,在城外设粥棚接济流浪汉与乞丐。不许清汤寡水!”
张妈妈点了点头便对承懿道:“是。王妃娘娘。”张妈妈此话刚一开口便捂嘴笑了笑对承懿道:“是奴婢说错了。太子妃。”
承懿笑了笑。她瞧见叶席煜的背影就知道他不大高兴,所以承懿对张妈妈道:“好了,夜深了。你们都散了各自歇息去吧。”
张妈妈点头后便带着众人下去了。承懿去寻叶席煜了,果不其然,叶席煜在云水居内。一直在重复写一个字“静”
“你拼尽力气想要的,不就是把大燕治理的井井有条么?现在父皇把这个权利交给你了。为什么不开心。或者,你还在以为之前的事情跟耿于怀么?”承懿走近叶席煜问道。
叶席煜笑了笑没有说话,承懿望着他道:“你前些日子说我矫情。现在我看矫情的是你。你想要的,我帮你得到了,为什么还不高兴。因为我用的手段卑劣吗?!”
叶席煜对承懿道:“我是担心父皇。前几日我看他气色还不大好。怎么今日听夏公公说他气色就很不错了。我只怕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
他很纠结。一边是她最爱的女人。一方面是他的父亲,也是这大燕的君主。承懿说的很对,哪怕她不做这些。有一天他自己也要面临这些。只是这个手段未免太过激烈了。皇上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再加上秦昭仪与叶秋意的事情接连受到了刺激导致病情加重。在这个关头,他被册为太子,自然是心里不是滋味。可是承懿无法明白。毕竟不是她的父亲。她怎么可以感同身受的去体会他的心情。
承懿听了这话蹲下身子抬起头望着叶席煜,拉了拉他的袖子愧疚的道:“对不起。”
叶席煜低下头扶起了承懿揉了揉她的头,动作很轻,承懿心底更是愧疚:“如果你怪我。骂我或者不理我怎样都好。但是我不希望你把不高兴都一个人藏起来。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在你娶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有资格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这段话说完后,承懿的眼底便泛起了泪花。叶席煜用指腹替承懿拭去了泪珠捧着她的脸道:“你要是真的愧疚,不如送父皇一个皇孙吧。”
承懿笑着对叶席煜道:“讨厌!”
月光照进屋子里,丹桂飘香。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掩上了。只剩下一室春光旖旎。
承懿与叶席煜进宫谢恩的时候。脖子上的小草莓都盖不住。幸好是秋日里到了,穿了件立领的还能遮一遮。承懿与叶席煜一同进了甘露殿。承懿请完安后便被夏公公带出去了。理由是皇上有话要单独和叶席煜说。他们说的东西承懿又不是很明白,所以只好先出去了。正好她也有正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