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道:“太子殿下是主子,他们是奴才。这不是应该的么?”叶席煜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便没有再说话了。
叶席煜对三宝道:“三宝。你现在下山,去找魏骁。让他派个信得过的部下来宴亭山。记住,一定要快。”
三宝挠了挠头道:“为什么?”
叶席煜总觉得带路的这个御林军不大靠谱,所以才吩咐三宝去找魏骁。他统领京城禁军多年,手底下的人随着他南征北战多年。找个认路的人来是不难的。
他只对三宝吩咐道:“去就是了,哪儿来这么多话?”
三宝点了点头便下去办了。
丑时三刻的时候,宴亭山的雨停了。因为是在山上,所以空气格外清新,林子里甚至能瞧见天空中的醒醒。叶席煜对御林军道:“各位都辛苦了,晚些时候,你们就等在竹林附近的山下吧。本王一人去赴约便是。若是到了寅时三刻还未见到人,你们再上来就是。”
领头的那个御林军迟疑的望着叶席煜道:“这……太子殿下。皇上说了,要咱们陪您找到太子妃。让您一个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咱们也担待不起啊。”
叶席煜凝眉望着他道:“那若是太子妃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又担待得起么?!”
领头的还欲说什么。叶席煜却打断道:“好了。就我一个人去。就这样,你们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天泛鱼肚白,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地上的土都是湿的,十分泥泞。深林之中眼前的景物都在疯狂后退。
“抓住她!臭娘们想跑!赶快把她抓回来。她若是跑了我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是趁着当初阳宝对她欲行不轨的时候拔下了发簪。趁着守在山门外的两个大胖子睡着的时候一点一点的用簪子将绳子割断的。
承懿只看见了山门外的人。寺庙外的人更是不少。后门守卫算是较为空虚的。她本能的向前奔去,她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通向哪里,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拖了叶席煜的后退。不能让自己成为威胁他们的筹码。浅色的裙裾上早就沾满了点点泥浆。鞋底的泥巴也越来越后。她一个不注意,脚底一滑便狠狠的摔了下去。承懿来不及查看伤口仍旧在往前跑。
“太子殿下,前面步行几步就是竹林了。需要卑职伪装成三宝陪您上前么?”
叶席煜望着他点了点头。
承懿向前奔去,眼前是个岔路口。叶席煜坐在竹林的亭子里等着他们带着承懿上来。因着那些人还未上来的缘故叶席煜焦急的坐着,望着远处的风景。
耳畔喧哗声渐渐近了。“就在前面,她跑不了了!给老子把她抓回来!”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叶席煜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追的人。
他们追的不是别人,正是承懿。他喊道:“承懿!”
承懿还在向前奔去,耳畔是呼呼吹过的风。叶席煜的声音很小但是却能听见。她开始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而后又听见有人喊了自己几声。她这才回过头。是叶席煜的声音。她停下了步子。后面的几个壮汉终于跟了上来。他们擒着魏承懿就要把魏承懿往回抓。那壮汉手里的十分粗的棍子就要往承懿后背抽去。
叶席煜踮起脚尖便飞到了承懿身边,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挡了下来。叶席煜只觉得喉头腥甜便有一口猩红的血吐了出来。
承懿望着叶席煜吐血的样子连忙上前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你怎么那么傻!”
叶席煜轻咳了两下望着承懿。他为了安慰承懿强笑了笑道:“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护你周全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承懿眼底的泪珠潸然而下。她拿出帕子连忙替叶席煜擦拭着嘴角的血。
“真是一副催人泪下感人至深的画面啊。只可惜,你们今日都要命丧于此!”承懿身后跟了许多人。她一把推开叶席煜道:“你快走你别管我了!”
她推开叶席煜后准备向前奔去却被阳宝拉住了自己的手,他笑着对承懿道:“我说太子妃。你当咱们这些弟兄们都是傻子么?!同一个错误犯两次。”
他把刀横在承懿的脖子间道:“太子殿下,外人都传您是为了舒侧妃的家事才对她加以荣宠的,奴才以为是假的。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虚。”
叶席煜望着那些人道:“你们挟持我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钱财?你们若是想要便放了她便是万两黄金我也允诺你们。我只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她!男人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女人掺和进去?!”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可真是好啊。可是她呢,这个女人她非要掺和进来。是我要把她强拉进来的么?!”说这话的人缓缓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颜玘梦的养父李虎啸。
颜玘梦是她这大半辈子唯一的亲人。本来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可是是魏承懿亲自将他们甜蜜的日子毁了。颜玘梦那样好的一姑娘。为什么最后却要落到那样的下场?!他恨呐,恨透了魏承懿。所以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他也要替颜玘梦与恭王报仇。
叶席煜转过身望着李虎啸道:“原来是李副将。你挟持我的夫人,不就是为了要挟我么?说罢,你想要怎么样才会放了承懿。”
李虎啸望着叶席煜道:“一命换一命。你想要她活着回去也不是不可以。让她杀了你啊。这样我就放她回去。”这话从李虎啸的嘴里说出来十分轻描淡写。
承懿望着李虎啸道:“你未免太过分了吧?!皇上对恭王与王妃的惩罚不过是流放宁古塔。并没有治死罪。”
李虎啸听了承懿这话道:“只是流放宁古塔?!梦梦从小都没吃过什么苦。此去宁古塔,路途遥远。几乎要在路上过一整个冬天。宁古塔荒芜凄凉。当初我让她拿了那封休书回来就好,可是她不肯,她是个多么重情义的女孩子我比谁都清楚!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坐上了囚车什么都不能做!魏承懿,你的心肠还真是不是一般的歹毒!”
那个领头的御林军已经把匕首递到了李虎啸手边道:“将军。”
叶席煜一点都没猜错,那个御林军是李虎啸的人。否则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带他们来宴亭山。叶席煜瞧了瞧天色。三宝按道理早就要到了。可是却还是没来。
李虎啸把匕首扔在地上对承懿嘲讽的喊道:“太子妃,您要是想活下去,那就动手吧。今天你们两个之中只能有一个活着回去!”
叶席煜望着地上那把匕首,他缓缓捡了起来递到承懿手里深深望着她道:“动手吧。”
承懿眼底早已满是泪水。她望着叶席煜摇了摇头。她怎么可以亲手杀了他。她怎么可能去亲手杀了她在这个世界里最想要保护,最不舍的人。
叶席煜淡淡笑了笑道:“我说过。我会护你周全,我怎样都无所谓。可是我不能委屈了你。母妃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说过。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保护好她。可是承懿,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承懿听着叶席煜的话早已泣不成声。她抽泣着把叶席煜手里的那把匕首挥开骂道:“你以为,我杀了你,就真的走的了么?!他们会留着我么?留着我回去给父皇通风报信?!”
叶席煜听了这话望着李虎啸道:“李将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承懿真的动手了。还请你放她回去。”
李虎啸笑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叶席煜望着地上那把匕首捡了起来。他淡笑着递到了承懿的手里。承懿只是泣不成声的摇着头:“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叶席煜知道承懿不肯动手,所以只是望着承懿笑了笑。他将那把匕首递到了承懿的手心里,然后握着承懿的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刹那间便有鲜血从他的胸口涌了出来。她望着叶席煜的动作却无力阻止,只是不住的摇头,她想开口拒绝,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席煜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慢动作一遍一遍的在承懿的脑海中回放着。叶席煜动了动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承懿读懂了她的唇语。
“我爱你。”
“等一下!”众人寻声望去,三宝已经带着一大队人马前来了这边。
“承懿!”可是三宝已经来迟了。承懿不忍看着叶席煜这么伤害自己。她自己在第二刀下去的时候自刎了。鲜血喷涌一般从承懿的脖子间不断的汩汩流出来。他抱起承懿就要往山下跑。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抱起承懿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没法抱起承懿。魏骁望着这幅画面登时老泪纵横。
承懿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如今却自刎在了自己的眼前。他以后要怎么办?景仪又要怎么办?
承懿努力的微笑着抚上了叶席煜的脸庞断断续续的道:“叶席煜,别白费力气了。就算撑得到你下山找大夫。我也活不成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承懿发间有湿意传来。是叶席煜的眼泪。叶席煜紧紧地抱住她点了点头。眼泪不断的涌出。这是三宝与魏骁第一次见叶席煜这么失态的样子。
承懿望着叶席煜笑着道:“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高兴……你以前从来不主动抱我。从来都是我主动。我走后,我不许你忘了我。更不许你放弃我替你挣来的这一切。我要你永远都记着我!”
叶席煜抱着承懿哭道:“我不会忘了你的。也不允许你死!你还答应过要送给父皇一个孙子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不允许!”
承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缓缓变得模糊,叶席煜抱着她的温暖她也逐渐感受不到了。脑海里回荡着无数从前的画面。一遍一遍……
穿过时光的缝隙。她好似还是那年初初遇见叶席煜的自己。坐在秋千上,天真烂漫的笑着。他许她“满船星梦压清河”,许她十里红妆。许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
叶席煜感受得到承懿的体温在逐渐消失,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救不了她。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是承懿笑着握住她的手,缓缓闭上了眼。
如果说,世界上有最痛苦的事情,大抵便是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眼前,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抱抱她,什么,都做不了。
……
“溺水这么久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等病人醒来再做个系统的检查,没什么事后就可以准备出院了。”含希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儿,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眼前的光线太过明亮,刺得她睁不开眼来。
“谢谢医生。不知道含希什么时候能够醒?”这声音,是?她记起来了,是陆齐生。她好似沉睡了很久很久。如同大梦初醒。
有护士走近病房内。含希动了动手指头。她笑着对陆齐生道:“陆先生。纪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