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从天而降”,然后又说出意料之中的“不同意”,令白竹几近崩溃。情绪低落的她,坐在沙滩上,把头埋进膝盖,田小黎则在旁边轻轻拍她的背。
白因齐见状,走上前来给白竹披上一件衣服。他安慰白竹说:“小竹,你也别怪你二哥。我也是你哥哥,特别能理解他的心情。”
白竹抬起头,哽咽着说:“他就是见不得我自己做主!什么都要管,能不能出门要管,和谁谈恋爱要管,什么什么都要管!!!”
白因齐耐心地说:“出来玩的事,本来我们就是瞒着二哥的,这件事是我们的错;求婚嘛,事出突然,二哥一时没法接受,也可以理解。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二哥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你爱你的人,他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为了你好,所以你不管怎样,都不该埋怨他。”
白竹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田小黎也劝说白竹:“小竹,少爷说的对,就算二少爷不喜欢我,他也一定是因为担心你。”
白竹使劲地抓起沙子,又看着沙子从指缝间落下……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这沙粒,无论是健康的身体,明媚的青春,还是甜蜜的爱情,都留不住,只会慢慢地无声无息地滑落……
但至少二哥,是真心爱护自己的——从他刚才打电话到现在出现,从市区到海边,中间隔着不远的距离,可以想象,他是怎样一路飙车、不顾危险地疾驰而来?
想到这儿,白竹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惭愧,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冲白因齐和田小黎点点头,慢慢走向白荻。
虞嫣看着走过来的白竹,对白荻笑笑,转身离开,留下兄妹二人单独相处。
白竹拉住白荻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二哥,我错了……我不该不告诉你就跑出来,害你担心……”
白荻看见妹妹还红肿的双眼,又摸摸她冰凉的小手,惊呼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衣服还是穿少了。”
白竹见二哥原谅了自己,破涕为笑:“二哥,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亲的!”
白荻本来不习惯这么直白地被表白,但既然是最宠的妹妹说的,那必须当仁不让,所以他回应:“那当然了!!!”
白竹转回头,看见田小黎正巴巴地望向自己这边。
白竹就是见不得田小黎委屈,赶紧对白荻说:“二哥,小黎是我最爱的人,我真的希望你能接受他……”
白荻柔声道:“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白竹的眼睛又泛红了:“二哥,我知道我没有很多以后了。”
她深深地呼吸,仿佛要把全世界的氧气都吸收;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要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紧紧地抱住白荻,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要证明自己对二哥的感情。
白荻也是一阵哽咽,压抑着无数不能说的秘密,郑重地说:“谁说的?!我向你保证,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白竹忽然把哥哥推开,十份认真又冷静地说:“如果我没有那么多以后了,我希望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白荻再也受不了了,再次把白竹拥进怀里。
白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你,有小黎哥哥,有嫣姐和三哥在我身边,我真的特别,特别幸福……”
白荻轻轻地抚摸着白竹的背,却突然发现她的身体正在向下滑……
白荻惊呼:“小竹,小竹你怎么了?!”
他一把拽起白竹,才发现白竹已经昏迷了!
……
尘埃眯目诗情尽,疾病侵人酒兴疏。 寄语莺花休入梦,世间万事有乘除。
……
白荻抱着白竹,往停车场狂奔,虞嫣紧跟在后面,焦急地大喊:“荻哥,我跟你一起走!”
白因齐一把拉住虞嫣,冲她使了个眼色,虞嫣瞬间明白了,停住了脚步。
田小黎这才鼓起勇气,对白荻说:“二少爷,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白荻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田小黎跟着跑了上去。
白荻把车开得飞快,后排座位上的田小黎,怀抱着白竹,不时地用手测试白竹头上的温度,万分紧张。
关于白竹的病,他有千言万语想要问白荻,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开口;关于自己和白竹的未来,他却已经不忐忑了——只要你能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我可以放弃你,远离你,在没有你的地方默默地为你祈祷!
白荻这一路上则不言不语,只从后视镜默默观察着田小黎的一举一动。
虞嫣开着另一辆车,紧跟在白荻的车后面,白因齐坐在她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
虞嫣突然开了口:“我忽然有点明白,小黎为什么今天突然求婚了。”
白因齐看向虞嫣:“为什么?”
虞嫣慢慢地说:“他可能是已经察觉了小竹的病情吧,所以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了。”
白因齐点点头,若有所思。
良久,他才说:“……小黎从来都是个情深意重之人。”
……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几多时。
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
一路疾驰,终于抵达医院。
白竹被推进了急诊室,四个人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田小黎目光呆滞,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嘴里喃喃地自责着:“都怪我不好,结果弄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
虞嫣拍拍田小黎的肩膀:“小黎你别这样,发生这种事,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而且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我们大家都有责任。”
田小黎的难过,白因齐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走上前,抓住田小黎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田小黎,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小竹的未婚夫了,你也不想她一醒过来就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吧?!给我振作起来!!!”
田小黎擦了一下眼睛,用手狠狠地捶了一下墙。
白荻站得远远地,靠在墙上,看着三人,沉默不语。
就这样一直等待着,急诊室的红灯一直没有变绿,期间只匆匆出入了几个护士,也都眉头紧锁,脚步匆匆,无法跟病人的家属交流。
走廊里,四个人颓丧地等着结果,气氛越来越压抑。
到底是前前前……世的刺客,性子急的虞嫣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现在回去,收拾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过来。白因齐,你跟我一起吧。”
白荻也说:“你们都回去吧,我这边一个人守着就可以。”
田小黎怎么可能离开,他坚决地说:“我不走,我想留在这儿陪小竹。”
白荻看了一眼田小黎,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凌厉和不屑,反而多了一些惺惺相惜谁可相依的味道。所以他没再拒绝,只是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田小黎就慢慢走过去,坐在了白荻的身边。
虞嫣和白因齐回到家中,虞嫣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能带去医院的东西。
一旁的白因齐,则看着虞嫣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就在虞嫣穿梭往返的时候,突然,白因齐拉住了她的手。
虞嫣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白因齐一把把她搂进自己:“我也不想浪费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了!”
说完,他就突然吻上了她的……呃……额头!
虞嫣当然是被亲傻了,因为太过于震惊,所以一脸“你给我个完美的解释否则老娘跟你没完”的表情。
白因齐充满柔情蜜意地看着虞嫣,音调也降低了整整八度:“虞嫣,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久到你根本没法想象。”
虞嫣逃避着白因齐的眼睛,尴尬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慌乱中,她岔开话题:“……小竹,他们,还在医院等我们……要不我们先给他们把东西送去……”
白因齐温柔地看着慌乱的虞嫣:“对不起,我知道现在可能不是一个好时机,但小竹和小黎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两情若是久长时,也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朝朝暮暮!”
虞嫣看着白因齐的眼睛,紧张地抿着嘴。
白因齐抱住虞嫣,脸颊埋在她的一头秀发里,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小黎和小竹比我们勇敢,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让自己去鼓起勇气。现在,我把时间交给你,你不必现在就告诉我答案……多久,我都等你。”
……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
感觉足足有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拥抱终于结束了,白因齐放开虞嫣,与她对视——说着“你不必现在就告诉我答案”,可那期盼的眼神,急促的呼吸,简直好像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了一般!
但毕竟是女儿家,虞嫣低着头,始终沉默不语。
白因齐默默地靠过去,想要亲吻虞嫣的嘴,虞嫣没有推开他,两个人越靠越近……
忽然,白因齐的电话铃声响起。
唉,我以为一切刚刚好,奈何机缘不凑巧……
白因齐只好放开虞嫣,匆匆接起电话。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放下电话,白因齐显然很激动,他看向虞嫣:“小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