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小黎匆忙向病房赶去的白荻,在路上就急切地问询白竹的情况。
田小黎回忆起之前自己经历的那一幕——
白竹安静地睡在病床上……忽然,她的眼睫毛动了一下,慢慢地苏醒过来。
一直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田小黎,立刻俯身靠近白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小竹,小竹?”他轻声呼唤。
白竹缓缓微笑了一下:“……嗯,小黎哥哥……我是不是又睡了好久啊?”
田小黎不忍心回答白竹的这个问题,只是轻轻把她扶起来,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白竹轻轻压住田小黎的手,示意他别走。
“小黎哥哥你别走,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回家了……我梦到了你,嫣姐,还有三哥,对了,还有二哥!所以啊,他们俩又开始打架……但是我们在一起吃饭,打游戏,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后来,家突然就变了,天旋地转的,然后就变成一片白茫茫的,我还在梦里笑,说我自己不会是死了吧,不会是看到天堂了吧,现在才明白,白茫茫的就是医院而已,对不对?我就是来做个检查而已,对不对?小黎哥哥你怎么了?你哭过了?”
田小黎快要忍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了,憋得他好辛苦。
于是只好粗着嗓子说:“对,只是做个检查而已。我现在就去找医生,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白竹祈求地看着田小黎:“……我们现在就回家好吗?不要管医生了,管他说什么,你都带我回家,好吗?”
田小黎强忍住难过,努力微笑着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找二少爷,我们一起回家!”
……
想到这儿,田小黎也不知该如何向白荻汇报,只好说:“她挺好的,就是想回家……”
白荻大步跨入病房,发现白竹已经稍微了恢复了一些元气,看起来精神了很多,稍感安慰。
白竹见白荻进来,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二哥你可算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吗?”白竹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白荻赶紧上前,握住白竹的手:“你怎么刚好一点就开始淘气呢,把病治好了才能出院啊。”
白竹嘟着嘴撒娇:“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万一我好不了了……”
白荻一脸严肃,伸手就去堵住妹妹的嘴:“别胡说!!!”
白竹看着白荻,坦坦荡荡地说:“二哥,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知道我的病是治不好了……我还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会太多啦……”
白荻气地跳起来:“谁跟你说的,田小黎吗?”
白竹忧伤地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我自己的身体,其实我比你们谁都清楚。最近我晕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晕过去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就知道,我的倒计时要开始了……”
白荻赶紧把白竹搂住,抚摸她的脊背,声音有些颤抖:“别瞎想,没有的事……”
白竹反过来拍拍白荻的背:“你瞒了我这么久,也是辛苦你了,我装作不知道,就是舍不得拆穿你,但是二哥,我装得也挺辛苦了,现在我时间不多了,能不装了吗?”
白荻轻轻松开白竹,看着白竹平静甚至有点笑意的脸,心里很难受:“你怪二哥吗?我没能治好你的病,还瞒了你这么久……”
白竹想笑,眼角却不自觉地涌出了泪:“如果我怪你,那我也太没良心了!二哥,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哥哥!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特别特别感动……还记得我的生日愿望吗,我说想和你一起过好多好多的生日,其实我那时候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真正的愿望,是二哥能够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生活,不管,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我……”
白荻终于忍不住了,他捂着脸,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这回轮到白竹反过来揉着白荻的头发,安慰哥哥。
“好了好了,二哥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说哭就哭呢……不哭不哭啊……”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的田小黎,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
他悄悄离开了病房。
他想要狂奔,想要呐喊,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前前前……世,他阻止不了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嗯,是白因齐没错了)被亲皇叔背叛,被女刺客刺杀;在当今,他也阻止不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嗯,终于轮到白竹了)被死神带走,被命运摆布……
但,如果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他御前侍卫的名号!
于是,田小黎来到了化验室的门外,带着一脸的视死如归,紧盯着化验室的门。
终于,门开了,骆医生拿着化验单走了出来。
田小黎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骆医生,结果怎么样?”
骆医生上下打量田小黎,眼神欣喜:“根据化验结果,你的血液里,也有我们需要的具有修复能力的成长因子……但具体还要进一步剥离,进行分析……真想不到我这辈子居然还能碰上第二例!”
田小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几乎要雀跃起来:“那也就是说,我的血也能救小竹的病了?!”
田小黎告别了骆医生,信心满满地往病房走——冷不防一下子撞到了匆匆赶来的白因齐。
“少,少爷,你怎么在这儿?”田小黎一边说,一边慌乱地把手里的化验单往裤兜里塞。
“我正在等虞嫣,她去洗手间了。你呢,和二哥一起回病房了吧,所以白竹怎么样了?”白因齐觉得此刻的田小黎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田小黎讪笑着,岔开了话题:“小竹她,还好……少爷,你与虞嫣小姐,谈的怎么样了?”
白因齐的表情很复杂:“虞嫣她愿意相信我,这是一件好事,可我到底还是对她有所隐瞒,不知她回到须弥国若是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又该如何……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唉,我也不是那虚情假意之人,只是迫不得已啊……”
田小黎赶忙为自己的主子打call:“那是那是,如果少爷是虚情假意之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少爷,您和虞嫣小姐现在已经心意相通,就算回到了须弥国,相信也一定解开所有误会,冰释前嫌……你不必太过多虑了。”
白因齐笑笑:“……但愿如此。”
田小黎见白因齐的心情好些了,继续说:“少爷,这些日子小竹的身体不好,我想多些时间陪在她这里,您别怪我。”
白因齐表示理解:“怎么会,小竹也是我的妹妹,你陪她是理所应当的。”
田小黎忽然诚恳地看着白因齐,郑重其事地说:“少爷,这么多年了,你让我一直追随在你身边,还拿我当兄弟,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能肝脑涂地追随你……”
白因齐觉得莫名其妙:“小黎你好端端说这些干什么?怎么忽然表起忠心来了?”
田小黎却答非所问:“我是想肝脑涂地追随你,但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见杨过误终身……呸呸呸,不是这个意思……总之,我不在您身边的时候,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白因齐听着田小黎的话茬不对,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只好迟疑地接话:“……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小竹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