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不是白月？”
“……”璇玑对白月的了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就好像家长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在孩子堆里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孩子。
熟悉到闭上眼睛，就能临摹他的五官与身形。哪怕只是露出百分之一的身体部分，都能确定这个人是白月。
眼前的人，就是白月。但是又不像白月，不像第二人格的白月。
所以璇玑才会觉得那么奇怪。白月怎么可能这么随性和谐地跟她说话，又怎么可能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着她，更不可能这么耐心地守着她吧？
“我不是白月。”白月一脸认真的表情。
璇玑豁然瞪眼，略微有些惊诧。妖附体？鬼上身？人格第三重分裂？
“我不是那个叛逆弟弟白月，我是你的乖弟弟白月啊！”白月忽然朗声笑了起来，趁着璇玑重伤不能动，他埋首在她肩头蹭了蹭。
粘人的模样，像个萌宠，像个小孩。
难道……果然是乖弟弟白月回来了？他将第二人格彻底赶走了？他的病是不是也彻底好了？
璇玑已经不是揣测和迷茫了，而是彻底懵了，同时也太过惊喜和难以置信：“那个……我的智商大概也受伤了，你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姐姐想的那样呀！”
白月怎么知道璇玑怎么想的？
白月虽然心智不全，思维言行都像是孩童，但是却有天赋异禀的读心术，尤其是看璇玑的时候，一看一个准。
白月躬身埋首，他的长发落在了她的脖子、肩膀上：“姐姐，我回来了。开心吗？”
“开心，当然是开心。就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月粲然一笑，目光纯粹晶亮：“当然要感谢姐姐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没做啊！”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也是这样。白月一旦受了刺激，尤其是不好的刺激，比如看到璇玑被混混侵犯、被老板批评、被“朋友”诬赖……白月就会分裂出另一个强势的人格，然后不顾一切、发疯一样地帮助璇玑，往常都是大闹一场然后晕倒作为结束。
白月会睡很久，会做恶梦，还会忘掉第二人格所做的事、所说的话，然后醒来之后又是原来的傻孩子白月了。
在现代璇玑也没做什么，只是找人将白月送回家，让他安静地睡一觉，在旁边陪着他，等着他醒来。有时候白月醒来的时候，璇玑自己倒是趴在一旁睡着了。
但是到了仙华大陆，白月就说自己的病好了，从来没有失控过。璇玑也放心了。
却没想到，因为璇玑被鬼姬上身的陈雪儿给砍了一刀，重伤不治。白月在无助和情绪极度波动下，分裂出了第二人格——冷酷白月。
而这个第二人格跟以前不一样，完全主导了这个身体，导致乖弟弟无法回来了。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璇玑一直找不到办法，到底要怎么样乖弟弟才能回来？也很难选择，到底留下叛逆弟弟还是乖弟弟？
好在，不用璇玑选择，奇迹发生了。乖弟弟白月回来了。那个她照顾多年，如同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的白月，回到了她身边。还有比这个更值得庆幸的吗？
“是姐姐不听话，姐姐遇到了危险，姐姐差点死了呢！”白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又隐含着邀宠的味道，“我担心姐姐，就苏醒了，还打败了那个不听话的心魔，我就回来了，来救姐姐了。”
心魔？白月把第二人格定义为心魔，似乎更加说得过去？
其实每个人都有心魔，在思想走向某个极端的死胡同里出不来，心魔就会出来捣乱。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被心魔驾驭，去做一些失去理智的疯狂事。
现代医学的解释和仙侠大陆的解释，自然是不同的，但是都有道理。归根究底，第二人格也是心理原因才会产生的。
璇玑现在不想计较这些了。她的眼框里染了泪意，是感动的眼泪，是开心的眼泪：“嗯，回来就好，只要你回来就好。”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孩子被人拐骗了，她找了很多年，皇天不负有心人，好孩子主动回到了她身边。
璇玑的目光太动人了，白月忽然就心生不忍和内疚：“姐姐，我其实并没有说清楚。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我气什么？你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真的。”
白月抿着笑，眉目温润：“那姐姐可不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
“你更喜欢我，还是另一个白月？”
“当然是你。”其实另一个白月也不讨厌啦！就是每次看到他冷冰冰的脸、冷冰冰的视线，就觉得心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温暖他，才能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那个白月是璇玑陌生的，跟现代的第二人格完全不同。现代的第二人格在大发一通脾气之后，就会昏睡，醒来又是原来的白月。
但是这个失控的第二人格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人，是另一个性格和作风完全不同的人。那种陌生与把控不住，让璇玑心里没底，有些害怕。
“哦……”白月的神色忽然有些黯然。姐姐只喜欢他，明明应该高兴，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呢？
“你怎么的？”
“我没事。姐姐，如果两个白月变成了一个人，你还会喜欢吗？”白月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这个答案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什么叫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什么情况？两个人格合二为一了？
璇玑一脸迷茫，白月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既是乖弟弟又是叛逆弟弟？姐姐，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陪伴我、守护我吗？我们之间不离不弃、永不分离的约定，还算数吗？”
这似乎有点超越认知了。
璇玑抬手，扶住了白月的肩膀，细细地打量他：“我只听过残缺不全的灵魂可以融合，从来没听过人格还可以融合的。你的意思，难道是你和另一个人格合并了？”
“嗯。”白月郑重地点头。
他不再心智不全，他继承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心智。他真正地长大了。
同时，他也不是那个心魔掌控下，颠三倒四、冷傲偏执的叛逆白月。他还是原来的白月。
准确说，现在的白月，没有缺憾，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白月。可是这样的白月，姐姐还会一如既往地关爱吗？
而且如果她知道他是个骗子，还会像以前一样吗？还能像以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