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萧月怡开口,萧策冷冷扔出一句:“下功夫便是在汤羹里下药是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萧月怡。
萧策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窦元曦。
他便是有意说出来的。
只见窦元曦跪在那里,那目光静静无波。
萧策眉头微微动一下。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何种力量支撑着这个女人时时在冷静之中,时时在警惕之中。
江湖门派断然不会有鹰一般的锐利,豹一般的敏捷,狐一般的狡猾。
除非公门。
此女是探子!
一个念头猛地自心头闪过,萧策眉又一动。
那厢萧月怡又窘又恼:“殿下……”
萧峰可没想到萧策会这般不给脸面,亦没有想到萧月怡会做那般事,这事儿越搅越让萧家无脸面了:“月怡,前日你爹说腰闪了一下,你速去探望。”
萧月怡哪里甘愿一人离开?想着太后的吩咐想着自己的将来,她豁出去了,当下又上前拉萧策的袍袖:“策哥,我也要射箭。”
“月怡速去看你爹!”那萧峰可是没好气了,这月怡就不嫌脸丢得尽吗?
萧月怡只当耳旁风,看着萧策,那眼光可不是乞求,满满的不服气。
这已经是打了太后的脸,可不能太过了,萧月怡留下来只会更令太后丢脸面。萧策忖度后看向景霜:“此府主人若留你方可留,本王无权逾越。”
萧月怡哼一声甩袖,转身便走。
萧峰示意那四名婢女,四人急忙追随去。
萧策又看向窦元曦,但并没有出声。
探子!
是来接应朱雀的?
若是陈国探子,直接与朱雀接触,有违间谍法则。
若是鲁国探子,难不成陈、鲁两国达成同盟?
若是他国探子,便可排除是太后做的局。
那便是景霜和吕十一联手做局?以上若是真,便是陈、鲁两国做局。
他所能想到的这些,太后不会不知,这放任二人是为何?
太后本意让景霜和亲巫咸国,如今作罢,太后的盟巫咸、谋鲁国、取陈国,是真的吗?
他与吕十一曾有过往,若以上成立,难不成他也是探子?哪一国探子?
若他是他国探子,又如何一跃成为东院王?
若是太后所为,他身上到底有何份量?令得太后不惜将他抬上东院王的位子。
太后做的什么局?
此时萧策觉着有一种快要看透事情的真面目,却又被一层烟雾挡在眼前的感觉。
他忽然又为眼前这跪着的女人担忧。
为何要当探子?
不知此处是龙潭虎穴吗?
到底是为他而来还是另有目的?
萧策在琢磨着窦元曦,而景霜琢磨萧峰。
这萧峰竟跑来向她示好?为何?
以接近她来查她?
景霜看着萧峰嘴角讽动一下。
萧峰啊,为了追查朱雀,你可真是无所不用极其。
“南院王,你真是个自来熟,我有说留你玩儿吗?”景霜双手抱臂乜眼。
萧峰眉一动哈哈一笑,上前拍一下萧策的肩膀:“景霜,多亏了本王这个堂妹夫,你方无须和亲巫咸国,你不该谢吗?”说完眯起眼兴味地看景霜,又看窦元曦。
他知道,能让萧策出手帮景霜的,自然是那个吕十一。
那喜堂一闹,终是让萧策对身世起疑,收吕十一入黑云都不就是为了查身世吗?
思及此,他松了眯着的眼心中冷哼。
他已向太后禀明利害,太后都不急,他何必多此一忧?
萧策回了回神,淡淡冷冷地看着窦元曦,他仍不作声,萧峰非一般人,猜得到他为何助景霜也不足为奇,不必多解释。他把景霜留了下来可是成全他萧峰捉朱雀的夙愿,只要萧峰不动吕十一,其他的他亦懒得理会。
都在耍太极,景霜亦不示弱,她瞟眼向萧策:“东院王,你想要人家的人,便一直让人跪着吗?有你这般求人的吗?”
萧策唇一勾邪肆一笑:“吕教头,那便这般说定了,稍后本王离府可是要带上阿武的,你快起吧,景教头方才说了地上怪凉的。”
窦元曦静静地看着萧策,说出汤羹之事,是有意告知她吗?告知她何事?与萧月怡不和?
“是,东院王殿下器重阿武那是阿武的福气,属下代阿武谢过殿下。”她平静地谢恩起身。
萧峰又哈哈笑:“走啊,射箭去。”
景霜翻一翻眼,招来荆羽吩咐一番。
荆羽退去准备。
景霜伸手向萧策、萧峰示请:“二位殿下,请吧。”
萧策萧峰二人同仰头同步走。
景霜示意窦元曦:“十一一块儿来。”说完快步上前为萧策萧峰引路。
窦元曦缓步跟在萧策萧峰后面。
那秦长晋和戴承芳缓步跟在窦元曦身后。
萧月怡并没有回东院王府,也没有进宫,而是到了北院王府。
“爹,您要为女儿作主!”萧月怡在书房里缠着萧金肃,“您看女儿的脸,都肿得起来了。”
萧金肃手一直拿着书,他端睨女儿:“爹请郎中来给你瞧瞧吧。”
“爹爹!”萧月怡在父亲面前更是放肆,她上前把萧金肃手中的书拿开重重放案上:“女儿不要郎中!”
萧金肃肃目看女儿:“那你想要什么?”
萧月怡眼光发狠:“我要那个吕十一死!”
萧金肃眉微拧:“月儿,你何时变得这般狠?”
萧月怡咬咬唇,心虚地扫眼扫向案上:“爹,不是我狠,是吕十一欺人太甚,她欺策哥欺您欺太后,不该给她一点教训吗?”
萧金肃嘲讽:“为何不进宫见太后了?”
萧月怡又心虚,咬咬唇,眼一动又恼又委屈道:“爹,那吕十一不就是仗着景霜有太后撑腰吗?”
“既然知道。”萧金肃拿案上的书翻页,“何必作那般想?”
“可是……”萧月怡哪里甘心,她急急分辩,“可是……”
“不要可是了。”萧金肃大手压书籍,看她道:“萧策所做是对的,太后那儿,手心是肉手背亦是肉,人家萧策是为太后分忧,是讨得太后欢心的。再说了,你三哥不是为你说话了吗?讨着便宜了吗?景霜和吕十一都不笨,是你先动手打人,人家占得先机,你呀……你三哥都没法子了,你还那般胡闹,你这是脸面丢了人也丢了,你这般做只会让萧策更厌烦。”
“爹……”萧月怡怔在那里。
萧金肃:“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不要用了。”
萧月怡头皮一阵发麻,吱唔道:“爹爹,您如何得知?”
萧金肃眉眼一动,眼中闪了少许无奈:“要想讨得那萧策的欢心,不能那般做,爹爹是男人,你听爹一句劝。”
萧月怡咬咬唇:“可……可那是太后……”
萧金肃大手极快抬起制止:“好啦,听爹一句劝,贤良淑德,恪守妇道,那才是你该做的。”
萧月怡咬唇拧眉,心中万般不服气:“要是像爹所说,太后便无今日了……”
“放肆!”萧金肃沉喝一声。
“爹!”萧月怡也就是惧怕太后,对自己这个亲爹是不怕的,“爹心中有数,莫说爹了,这天下人皆心中有数……”
“啪”一声萧金肃大手拍案怒道:“你是活腻了!”
萧月怡这才垂下眼,但还是低声嘀咕:“可你们又让我套牢策哥,这不许那不准的,到底要哪般?”
女儿桀骜不驯,萧金肃气不打一处来:“你给人家下药就能套牢了?眼下套牢了吗?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家揭穿你得什么好处了?”
萧月怡无词可顶了,咽在那里。
萧金肃暗叹,换上语重心长的语气:“月儿,那可是韩不疑。早在三年前,爹便已听说那太子之名,此子文韬武略,当今天下匹敌之人不出五,你惹不起他。虽说他已全无以往记忆,可他的才智仍在,他不是傻子。爹看得出你心仪于他,若你真想成为他心上的那个人,你便听爹的,恪守妇道,做一个贤良之妻。”
萧月怡似有不服气:“他再厉害不也败在姑母手中?”
萧金肃沉声道:“你姑母那是胜之不武……”说完他大手抚抚额,“罢了,你去看看你娘吧。”
萧月怡不愿意走:“爹,您若不帮我,我便进宫寻姑母!”
萧金肃一番好意付诸东流,好不气恼。他瞪眼:“你要去便去!爹不拦你。”
萧月怡无计可施了,转身便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停步转身:“爹,您一直惦记着那个女人,故而才对娘那般冷淡吧?”
萧金肃一怔,脑中轰地一下:“你、你偷看我的画像?”
萧月怡撇一下嘴:“爹,你若帮我对付那个吕十一,此事我便不告知娘。”
“放肆!”萧金肃恼怒拍案,“竟然要挟你爹?”
萧月怡坏坏地笑,也得意,竟让她猜对了:“爹,我不说便是,但是你得帮我,今日之仇不报难泄我心头之恨。”
“你有多大的仇嗬。”萧金肃站起身走向女儿,肃目深沉,上下看她,“月儿,你尽学这歪门邪道,太令我失望了。你是我的女儿,自然会助你,你大可不必如此,可你这般,我还真就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