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她一个人在那边说什么?”河岸旁的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长相秀气,穿着水红色的襦裙,头上别了一朵极其娇艳的牡丹。
她的眼光倨傲,颐指气使地站在一旁,身旁跟了几个同样大小的姑娘。几个小姑娘闻声立马望了过来,一时之间,数道眼光投射了过来。
南照脸色微变,立马停了话语,站在黑暗里,浑身上下隐隐有些怒意。
“你们看,那里好像站了一个男子。”一个小姑娘小声地说道。
“你是不是眼瞎,那不是男子,是个女子。”另一个立马打断,她得意洋洋地点了一下那个姑娘的额头,眼眸里全是笑意。
最开始那个倨傲的姑娘轻蔑地一笑,“莫不是在那里私会男子,真是有趣。”
她的语音刚落,一旁的几个小姑娘立马就炸开了锅,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居然在这么僻静的地方私会,这要是传出去,两人的名声就毁了。
南照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捏着拳头。
正当她准备做什么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手掌覆盖在了她手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轻轻打了个颤,转头望去,身旁那人正睁着闪亮的眸子望着她。
“别。”他轻轻地张口,一声带着沙哑地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不知为何,她脸上徒然一红,别开眼去,并不说话。
邢文望着她粉红的面颊,走到她面前,怜惜地望着她,微凉的指尖抚向她的面颊,用一种极尽魅惑的语气说道:“不去想他了好吗?”
他的眼神今夜很不一样,仿佛闪着幽光,他倾过身,高大的身影罩了下来,“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他为了救你,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而不是你为他的死感到痛苦。”
南照心头一酸,扬起头来,轻声问道:“真的吗?可是若不是我,他不会死……”
他的手在她脸上流连,只是却又害怕触碰似地,一直轻轻地在表面抚过,“他是为了你能过更好的活下去,不是吗?”
南照眨了眨微红的眼眶,“可是他……他真的……”
她的脑海里闪过当年血腥的场面,一个黑衣少年,手持玄色长剑站在人堆里,用一种绝望而又坚定的眼神望着她,飘逸的长发在空中飞舞,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手上的伤疤狰狞地露在外面。
这一眼之后,就是生与死的隔离,再无相见的可能。
南照垂眸,眼角逐渐湿润了起来。邢文将她的脸捧了起来,轻容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别哭……”
额间传来冰凉的触感,南照的心彻底揪成一团,她不知道为何今夜的自己如此脆弱,就仿若一回想,心都快碎掉一样。
“他不是你杀的,他是为了救你。”
南照颤抖着闭着双眸,咬牙忍住眼中的泪水。徒然,她的腰身被人轻柔地搂住,紧咬着的嘴唇被人撬起。
支离破碎的哭泣被吞到了嘴里,她只觉得天昏地旋,连同自己的心都被融化。温柔,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她。
一个女子,即便她再如何强硬,都需要有人来呵护和守候,温柔是她的底线。而邢文就是那底线上的反叛者,他在试探,在触底,挖掘她的内心,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柔情攻击她看似不可攻克的城楼。
今晚的月色很美,南照心里五味杂坛。
两人的长发在微风中飞舞,纠缠在一起。亦如二人的心,他们的身影重叠在黑暗里,和谐而又美妙。
一旁的女声逐渐散去,但是南照却丝毫不觉得轻松。
薛达几人在人群里穿梭,各自怀着心事。唯有郭三,一人独享来自佳人的相伴。他脸红着将秋月拉到各个有趣的小摊,让她挑选自己喜欢的物件。
秋月喜笑颜开,是不是照着郭三的侧脸就亲了上去。一来二去,郭三也忍不住了,扯着人就往小巷子走去。
秋月一愣,扑闪着大眼睛望着他,“我们到这里来干嘛?”
郭三到了人少的地方全然没有方才的模样,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用一种恶狼般的眼神望着秋月。
秋月见状暗叫不好,想要乘机逃跑。可是已经晚了,郭三一把将她拉住,捧着她红红的嘴唇就咬了下去,仿佛要吃掉她一般。
她又惊又喜,从最开始的挣扎逐渐变成了顺从。一时之间,两人心中更是甜蜜至极。
少男少女在庙会里来来回回,直至很晚才散去。这一日注定是属于他们的夜晚,多少心事在黑夜下蔓延荡漾,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南照几人回到衙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几人刚进门就看见林崇焕在大厅里坐着,脸上一片平静。
几人对视了一眼,薛达正了正脸色,上前说道:“大人,今日城内无事。”
林崇焕抬眸,温和地笑道:“无事自是好。”
几人听着他的口气也不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各自准备散去。只是刚一走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几人回眸,发现林崇焕正脸色不善地望着几人。
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却极为古怪。
“以后若是要背着我做这种事,就不要再来了。我衙门里养不起你们这些闲人。”
他的声音很是尖锐,似乎就快要穿破他们的耳膜。
他的眼光在众人面前扫过,一点一点往下沉,直到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南照身上。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嘴角甚至还有些红肿。
林崇焕只觉得那一抹红色深深地刺激了自己的眼球,心情立马掉到了冰窖里。
“身为官府人员,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想你们都还是明白的。”
这句话明显带了怒意,众人都不敢说话。南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一直想着,邢文说跟自己一起回来是怎么回事。
林崇焕见她心不在焉,心里的怒意就更明显了。可是她毕竟不是衙门的人,又如何能说她。何况她的脾气又那么差!
翻来覆去想了半刻,他终于不想纠结了。索性气冲冲地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南照一眼,留给她一个满是怒意的背影。
霍英跟在身后一刻不停,走到南照身边的时候,无奈地摇了摇头。
“姑娘……你……”他说了几个字又顿住,摇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南照不解,挑着眉回了屋。回到屋子,她四处打量,并没有发现邢文的身影。
正疑惑间,她身旁的荷包里,飘出一缕白烟。南照一惊,倒退了两步,“你……”
白烟在脚下汇聚成人形,邢文嘴上噙着笑意,文质彬彬地站在她面前。
“如何?”他笑着问道。
南照难以置信,围着他左右转悠,“难道你一直都能这样?”
邢文笑道:“那是自然,只是从前从未展露过,怕把你吓着了。”
南照脸色微红,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她捏着手坐到床头,眼神有些闪躲,“如此,今日就这样散了吧。我想休息了。”
邢文眸色一深,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她,温柔地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明日再见!”
南照羞红了脸,也微微点了点头。二人一时无话,邢文便隐没在了黑暗里。
“呼……”她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动了动肩膀和腰身,随后褪去外衣,舒服地躺在床上。
乞巧节,她还从未过过,只是以前听府里的丫头们提及过。因为身份问题,她一直都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只是这次……她埋在被窝里,转了个身,脸色又红了起来。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的女儿态,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滚烫无比。真是羞死了!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说道。
她盯着窗外的明月,轻轻地眨了眨眼,脑海里逐渐浮起邢文的脸来。她呆呆地望着那窗外,身子蜷成一团,好像一个蚕宝宝。
静静地望着那轮明月,她竟看痴了。以至于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在看什么呢?”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她背部一僵,惊讶地张开了嘴,回头看了过去。不知何时,邢文竟然披着长发躺到了她身侧,还穿着一身亵衣。
乌黑的长发耷拉在他宽阔的肩头,染上浓重颜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她合上眼恍惚地低叫了一声,再睁眼却发现自己面前是一个松松垮垮的衣服,男子微微有些发白的锁骨似露非露地暴露着。
南照大惊,捂着双眼就坐了起来。她喘着粗气,带着怒意指责道:“你快给我下来。”
邢文轻笑,并不回答。南照捂着双眼并未听到回答,心里有些疑惑,偷偷将手放下,却发现邢文正朝着他暧昧地笑着。
“你……”
她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却立马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双臂,她眉目一蹬,“放开我!”
“不……”邢文一把将她扯到怀里,深邃的眼眸像要望进她的心里一般,“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南照觉得所有事都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嘴角又被人撬开,只是这次,他不再温柔,而是比之前更加疯狂的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