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儿?”邢文站在屋子中央,脸色无辜状,“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了吗?”
南照扶住座椅,摇头,“发生了何事?你且站在那里说清楚。”
邢文眼眸微垂,“昨日,前日,以前的种种你都忘记了,我无话可说。”站在黑夜里,他身子的轮廓有些模糊,让南照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南照轻声叫了一下,邢文的脑袋立马就抬了起来,他目光如同深渊,如同漩涡,想要将她深深吸进去。
“我对你是真心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他向前走了一步,脸色严肃,不似放下那般耍无赖的模样。南照望了过去,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你别说这些了。”她咬了咬嘴唇,不想过多深究这些事。她也不知为何,每次一想起这些事来,她的心里就会异常沉重。
邢文望着自己面前的小女人,看到她躲闪的眼神,心里突然产生一阵刺痛。她的睫毛很长,就好像一只飞舞的蝴蝶,一只遮挡着她的心事。
瘦削的手指一直紧紧捏着座椅的一角,她的不安,她的紧张这样暴露在外面。
他走到她跟前,垂首,望着南照乌黑的长发,缓缓伸出手来,牵起她耳垂后面的发丝。
“缘不知何起,你或许并不在意,但我却真的将你放在心上。”
他幽幽地说着,又轻叹一声,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耳垂,让她心里又是一惊。
“我们……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你人很好。”南照低着头轻轻地说道,她微眨着双眼,一直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抬头,就将那双幽怨的眼神映入眼里,久久挥之不去。
“你在真的好狠心,照儿。”邢文顿了顿,望着那乌黑的头发,继而又有些讽刺地开口笑道:“也对,我什么也不会,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你一身侠义肝肠,自是觉得我这种人没什么好的。”
他确实什么也不会,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甚至会为了她的朋友赴汤蹈火,这样的女子,他真的配不上。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很无力。在从前是这样,在现在也是这样。他别过头望着窗外,为什么昨日那么甜蜜的时光,到了今夜就变成了可以将他凌迟的大刀。
真是残忍。他的嘴角轻掀,露出一丝自嘲。
“邢公子,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南照心里也如同被人握紧一般的钝痛,她慌乱地摇着头,咬牙解释道。
邢文脸色却更加冰冷,“不过是你的心里话,姑娘不必在意。我本就一无是处,这般强求,着实越矩了。”
只见他大步拉开与南照的距离,格外疏离地拱手说道:“姑娘,我邢文在此打搅多时,若不是姑娘提前,只怕我真的会做出那些不该做的事。是我多想了,姑娘。”
南照心上一凉,慌乱地摆着手,“不,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并不是嫌弃你。”
邢文冷哼,态度大变,“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姑娘不必多言。”
南照心里又气又急,如何和这个傻子解释,才能让大家消除误会。她的心里揪成一团,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不,你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是吗?你整日和那些男子走得极近,他们能对你嘘寒问暖,但我却只能在这漆黑的夜里才能看到你。”
他转过身来声音似乎在低吼,“我却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看见你,触碰你,感受到你的存在。这样的我,你如何会在意,如何会放在心上?”
控诉,在黑夜的遮挡下他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白色的衣襟好似透明的幻影,他的脸上隐忍地悲痛着,黑长的剑眉拧成一团。
心疼地咬着嘴唇,南照一句话也说不出,情不知何其,他对自己的心,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越是靠近,她越是害怕。
她一个人走到如今,身后堆满了无数恩怨,原本已经死去的心,如何是这般容易就能重新复活。恩怨情仇,唯有朋友,铭记一生。
邢文的脸上越发冰冷,到底要如何才能打破她的铁石心肠。她到底要如何才能接收,他一直捧出的真心。
南照艰涩地张了张嘴,眼看邢文就要拂袖离去,她的心阵痛得无法自拔。
“邢公子,”她忍不住张了张嘴,眼里竟然闪着不同往常的水光。邢文回眸。却不信她真的会为自己哭泣,他害怕再次受伤,或许自己早就该放手。
他握紧手掌,并不回答,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说话。
南照心里苦涩不已,但是理智却告诉她,或许这对她们二人是最好的结局。她害怕他离去,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恐惧,只是另一番滋味却涌上来心头。
他们一人一鬼,这样会有好下场吗?陈元清就是很好的例子,他如此深情,最终人鬼相隔,纵使相爱,那又如何!
“我们,终究人鬼相隔,没有结果的。”她认命地合上了双眼,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了,她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只是她不能回应。
人和鬼,如何能有结果?她不想明知是个错,依旧犯错,她只想让他不那么悲伤,即便不能在一起,那……至少还能做朋友。
日后大家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时,至少心里还有一份怀念。
她的话言尽于此,只希望邢文能理解她。双方不再那么难受。只是她这句话却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答,他一直没有回答。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南照抿嘴,该说的已经说了。至于怎么抉择,她都会尊重他。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南照望着他的背影,那一颤一颤的衣襟似乎随时都要飘走。她不知为何一直挪不开眼,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或许是为了直面事实。
屋子里悄然无声,没有谁再开过口。南照望着那人的背影,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直至那抹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眼前。
果真还是……。南照笑了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自己拒绝太过果决,但是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束方式?
她可以恢复以往的生活,他可以安心投胎转世。两人不再有任何瓜葛,也不会有任何恩怨。如此……她摸了摸左边的胸口,那里似乎跳的慢了些,没有悸动,没有害怕,只有往常的冷静。
明明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镇定,现在却变成了疼痛。她的胸口仿佛被人撕开一般,这种没有血痕的伤痛,让她忍不住脑袋发晕。
窗外月明星稀,微风阵阵,要入秋了。她呐呐地叹了一声,真是要入秋了,屋子里的空气竟然会有些发冷。
缓缓地做到床边,她吹灭了那微弱的烛光。反正都是可有可无,现在屋里也没有了鬼,点不点灯又有什么区别?
胡乱地想了片刻,她这才躺倒了床上。她睁着双眼,想将自己的心思集中起来睡个好觉,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集中自己的心思,她总会不经意间想起他那个离去的背影。
坚决果断,仿佛之前所说的情话都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是发自内心。
“还真是……”南照觉得自己被人骗了,如此随意的说出心里话,这不是骗子是什么。她紧紧地捏着被子,反倒生成一股怨气来。
难道自己是那种很随意的女人?南照在心里唾骂道,可是心里却越发慌张,说了要陪她的,说了要在她身边的。
想着想着,她的眼角就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水。也好,最好再也不要来找她了,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是在哭吗?”黑夜里传来一个男声,是邢文的声音。
南照立马抹了眼泪转过身去,并不想看到他。
“你那么舍不得我,为何不讲出来?”邢文的声音还在周围回响,南照一把将被子捂住了脑袋。
“你走吧,最好走得远远的。”她闷在被子里嚷了一句,即便是带着鼻音,她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方才做过什么。
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她有些气愤地想着,一直不肯把脑袋露出来。既然走了,那就再也别回来。她极少会这样任性,随着自己脾气来做事。
她脑补着他愤然离开的场景,不料一股冷气传了进来。她慌乱地抬头一眼,自己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竟然被邢文给抬了起来,高高地悬在半空中。
“啊!你……你为何这般无礼!我还在睡觉!”她脸色大变,翻身将被子拉下来,紧紧地裹住自己。
动作间,邢文挺身上前,拉住南照的手。他的脸靠得极近,如同曜石般的眼眸发着幽幽的绿光,长发肆意地散落在他的肩上。
“你……你做什么?”
南照被他冰冷的手捏住,想要挣脱却根本使不上力。“你到底要做什么?”她伸出另一手,竭尽全力去拉开那双冰冷的手掌。
两人暗中较劲,南照的手都快被他捏断。“你放开我,疼!”她抗拒着喊道。
可是邢文却不曾送过一分一毫,他直直地盯着她的脸,似乎想要刻进脑海一般,“人鬼殊途,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你,你说怎么办?”
什么?南照忘记了挣扎,“人鬼殊途,本就是错。哪里有什么结果。”
邢文却发了狠一般,猛然将她扯入怀抱,他的身体冰凉,连通他的口吻都透着凉意。
“我真的放不下你,怎么办?即便是人鬼殊途,我也不想放弃你。”
他的声音低沉,紧紧地抱着南照,似乎想要将她嵌入身体。忽然一滴冰冷的液体滑入她的脖颈,南照身体一僵,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