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县太爷?”老太太想了想,迟疑地问道。
南照点头,“正是,我们听说您跟县太爷有些交情,所以想来问问看,您可曾知道什么事。”
老太太皱着眼睛望了望两人,拉开门说道:“你们先进来,我站久了腿脚不利索。”
两人依言跟了进去,小心地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屋,进门的地方摆放了急几盆茉莉,点缀着这个不大的院落。
“两位小兄弟,你们想问什么?”
老太太进屋找了个座椅坐下,喘着气问道。想来也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所以她即便是没走什么原路,也是极其费力的。
两人迟疑地走进屋,老太太热情地招呼道:“你们随便坐,我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只怕快不能走了。”
南照和郭二不敢多言,唯恐自己说错什么话刺激到她。
坐上了座椅之后,老太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道:“你们可是想知道什么?我和县太爷也算是旧相识,他现在走了我也难过了不少日子。只是可惜,除了你们,到现在也没有人来问过我他的事。”
她似乎想到了一些悲伤的事,眼眶突然红了起来,现场的气氛越发变得有些凄凉。
是啊,县太爷无故死在家里,却一直没有人来调查,尸骨未寒,生的人却不闻不问,她能不伤心?
“婆婆,我们是想来问,县太爷生前,可曾和什么身份可疑的人来往?”南照想了想,决定先从这里问起。
“可疑的人?我这倒是没见过。我以前年轻的时候是县太爷身边的掌事丫鬟,在府里面算是年龄算大的。从我就看着他长大,后来一直到他成亲,我这才自己出来嫁人。”
南照一听大概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这婆婆压根不清楚县太爷到底和谁接触过,可以这样说,县太爷在成亲之后,做官之后,到底发生了哪些事,她其实并不太清楚。
但她本着尊重老人的做法,决定还是接着问下去,让老人心里也有一丝慰藉。
“那婆婆可知,县太爷和县太爷夫人关系到底怎么样?我们之前想前去问些情况,但却一无所获。这件事,不知您有何看法?”
老人一听,突然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他的那个正妻也不过只是门当户对而已,他们能有什么感情。而且他夫人一直心里有别人,嫁给他是因为指着有朝一日能借着县太爷光宗耀祖,可是不曾想,咱们县太爷却根本不爱慕那些虚名。”
她顿了顿,却不再讲下去,可是南照能看出来,她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只是她有所顾忌,这才没有将这些秘密讲出来。
所谓秘密,就是不为人知的事。
郭二坐在一旁板着脸不说话,一脸正色,沟通这样的事全都交给南照,他并不善于琢磨事情。
南照环视了一眼屋子,问道:“婆婆家里可是还有其他人?”
老太太点点头,“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女儿早些年出嫁离得远,儿子近年来不在家这边,听说是到了什么外面的当镖头,我也不懂那是做什么的。只要不是做坏事,那就随他去吧!”
南照默然,那就是一个人在家了。一个年老体弱的老人独自在这里居住,屋子里也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来这里应该是贼也不忍心来吧。
“小兄弟,我怎么瞧着你说话嗓门像个女的,怎么是不是身体不好了?”老人突然皱起眉头,一脸担心地问道。她素来是个热心肠的人,见不得人不好。
南照嗤嗤一笑,和郭二对视一眼,掀起唇角,“婆婆,我本来就是个女子。并不是男子。”
老人一听就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张着嘴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这下确定了南照的说法。只见她返身坐上座椅,满脸惊讶地说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从一开始我都以为你是个男子呢。想不到你还是个女子,真是奇了。”
南照听惯了这种话语,自是不会过多在意。只是老太太一直盯着她看,好似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郭二看不下去了,于是决定英雄救美一次,开口打断老太太的思绪,粗着嗓门问道:“婆婆,你可是知道这附近有人家被偷?”
老人缓缓转过眼珠,浑浊的眼球看不出什么情绪,“被偷?你说的可是那付家?”
郭二和南照颔首,连付家都知道,只怕这老人也知道一些事情。
两人这样想着,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变得专注,简直可以用目不转睛来形容。
“这件事我知道,付老爷子以前和我是一起在县太爷府上当差,我前些年出府,他比我晚几年。加上我们这里离得也不算远,有时候碰到了,也还能聊会儿家常。”
哦?居然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南照突然明白了,原来郭二和郭三找到的有关系的人都是以前府里的下人,虽说这样找没什么错,但是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下人,哪里听说过主子对下人掏心掏肺?
心里已经有了些判断,但是南照还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为何这些人在离开府里之后,县太爷还会一直保持联系。
按道理来讲,下人被辞退或者到了年纪为自己赎身之后,主家并不会可以保持联络,除非主家有事需要他们帮忙。
她正想着,就有听到老太太在耳旁说道:“他近几年也是运势差,一辈子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这下家里又糟了贼,好在没丢东西,这要是丢了什么,他家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那他出来以后是做什么伙计谋生的,婆婆可是知道?”南照忍不住问道,心里的想法越发坚定。如此看来,就是那贼人前来偷取某样东西,而不是钱财。县令,付老爷子,这两人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口里莫不是惋惜的声音,“他这一生命苦啊!”说完这话后,她竟然叹息连连,竟然久久不能自拔。
“婆婆,”南照看了她良久,打破了这哀痛的氛围,“婆婆,付家现在已经没人住了……”
南照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一来是试探,二来是想从她嘴里听到其他她们不知道的事。
她澄清的目光望着面前的老人,黝黑的眼眸黑得发亮,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有些审视意味的审判者。她的言行举止,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果决,这让老人有些意外。
“他们家的确是要离开,我确实听他提及过……只是没有想到是现在。”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突然就没了响动,他们也不觉得突兀。
“我有些累了,”老人突然这样说道,脸上也确实满是倦意。她低低地打了个哈欠,缓缓抬起手来锤了锤肩膀。
南照也不再多言,连同郭二站起身来,朝着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道:“婆婆,很感激你说了这么多。希望我们有机会,还能向您请教。”
老太太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没什么好谢的,我今日确实有些疲惫了。你们日后若还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我一个人在家闷着也是闷着,不若和你们唠唠嗑。”
二人心里轻松了一些,于是连忙称谢。走出门外,南照回头望去,发现老人还在门口站着,迟迟没有回屋。见到她回头看了一眼,反倒还挥着手,让她们安心离去。
老人的心无疑是善良的,南照有些不忍心继续问下去。可是现在,从县太爷死亡到今日这个时候,只有她这样一个线索,她不得不日后继续请教她以前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又飘远了,按照老人的说法,她家应该没有遭过贼,那么现在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那个付老爷子。他无缘无故被小偷光顾,还连夜出走,这件事很值得深思。
想着想着,郭二又带着她到了第三户人家,但是南照的心却又一次沉入谷底。
“这户人家是城北这边数一数二的绸缎庄,里面出入的非富即贵。”郭二将南照引至一个绸缎铺子门口,指着上面的匾额说道。
南照蹙眉,负手站在他身旁,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第三个关系密切的人?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郭二转过头,同样难以置信地问道:“没有啊,就是这家。”
“……”
郭二和南照忙活到现在,已经是下午,虽然有些累,但是南照并不在乎,她想早日找到真凶,死者还未得到昭雪,凶手却逍遥法外。
她不能控制黑暗和血腥,但是她可以竭尽所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人生本就苦短,既然能为死者做点什么,那么她就想尽力去为死者做点什么。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跟着郭二走进店铺。刚一进去,就迎上来了一个穿着短衫的伙计,眉头上长了一颗痣,虽然并不算大,但那时很显眼。配上那双细小的眼睛,看起来整个人都异常机灵。
南照飘过那人的脸,淡淡地问道:“请问你们这里的掌事在吗?我们有点私事想要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