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准备妥当,请的人也都来了。林崇焕眯着眼在望着来人,脸上刮着最常有的笑容。大仙在一旁抖着横肉盯着桌上的菜肴,双眼就跟着了火一样炽热。南照扫过林崇焕,心道:好一个鸿门宴,今日看我如何整治你。
林崇焕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却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能让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也不错,心里反倒多了几分欢喜。
“南姑娘,你们来了怎么不坐?”霍英心领神会地招呼着来人,他自然是最懂林崇焕的,虽然他并不赞同林崇焕和她产生别的情愫,但他是真的佩服南照。这样的一个女子,乱世中顶起一片天空,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
南照脸色并未好过,薛达也面色有些凝重。盯着林崇焕和南照,来回看了好几眼。张巧巧将白天的事告诉了他,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过神来。当初郭三的事他亲身经历过的,第一次见识了传闻中的鬼神。虽然他也的确相信了有鬼神,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南照身旁一直有一个鬼。
林崇焕虽然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但是这并不表示他的做法全都是错的。
想到这里,他的记忆忍不住又回放了那一晚,郭三被附身,她竟然能将那恶鬼给逼出来,并且还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那一晚道士去抓柳元郎的魂魄,却无故仓皇逃跑。当时他就在疑惑,为何会这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南照愠怒的侧颜,似乎应证了某种他心里的某种说法……
几人上座,南照几人坐在一起,两桌酒席,他们这次准备和林崇焕一桌。薛达心里敲着鼓,也坐到了旁边。任勇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疑惑,怎么今日大家都挤到那桌去了?以往并不是这样的。
正想着,小五就拿了两坛子酒进来,瘦小的脸上焕发着别样的光彩。“哇,今天衙门真是热闹,许久都没见过这种场景了。来,让我小五给你们倒酒助助兴。”
说着这话,他就将往在坐的碗里倒满了酒,酒香四溢,衙役们都了开了花。林大人就是好,好酒好菜招待着,真是个称职的大人。小五在一旁忙活个不停,林崇焕特许今日所有人都来喝酒吃肉,所以今日的宴席格外不同。
“大人,你真是体恤我们,我们还从未见过比你更好的大人呢!”小五倒好了酒,自己也找了一个位置,欢快地坐了上去。
林崇焕笑道:“那是自然,你们都是我们衙门的一份子,做事也是尽心尽力,我若是还对你们不好,那你们岂不是对我一直都有怨言。”这一番话不知是自嘲还是玩笑,说出来倒是让人有些感慨。
以前的县太爷讲究的是公平正义,当然也讲究尊卑。他们从未享受过和大人一起吃饭的待遇,不仅他们没有,自古以来就少有。人心都是肉长的,长期被压抑的差役和下人对林崇焕彻底有了新的认识。林崇焕并不在意这个,他闲散地靠在靠椅上,并不吃菜,只是让他们尽管吃。
秋月不知缘由,心里略微感叹着,扭头却发线自己的丈夫和南照都板着脸,并不动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两个身姿轻盈的人入席,径直往林崇焕这边走来,南照抬眸,竟是那许久不露面的姐妹花。
”大人。“两姐妹似乎都学乖了,在外人面前都穿得妥妥当当,丝毫没有从前那种放浪的举止,反倒突然变得稳重起来。可是这样又怎么样?南照嗤之以鼻,冷哼一声,闷头喝了一口酒。
林崇焕笑眯眯地扫过众人的脸,朝着姐妹花点了点头。姐妹花乖巧地走到他身边坐下,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大家快吃,等会儿我和大家说一个好消息。“林崇焕双手放在桌下,狭长的眼睛闪烁着光亮。南照冷笑,”好消息何须等到一会儿说,现在难道就说不得?“
”倒也不是说不得,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目光从别处拉了回来,林崇焕自然而然地说道。冷静克制的眼底是一片炽热,他不信今晚以后,她还能在他面前这般撒野。
南照眉头一跳,对上他的眼睛,”只怕是没有消息,只是个圈套。“
尴尬的空气顿然凝结,没人敢接话。林崇焕的脸越来越沉,南照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争锋相对,之前短暂的和平彻底被打破。其他人埋头苦吃,两个人都不好惹,还是静观其变比较稳妥。
”圈套?我林崇焕是那样卑鄙的人吗?“林崇焕被她鄙夷的眼神深深刺激,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怒火,逐渐煎熬着他的内心。
南照冷哼,大有继续僵持的架势,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下瞟动,“你?的确只有圈套。”
毫不顾惜林崇焕的面子,这一点南照从来都做得很好。薛达咽了咽口水,忽觉今日的菜过于发咸,忍不住又喝了几口酒。可是越喝越渴,不知不觉,他竟然连着喝了两碗。
气氛一直僵持着,林崇焕只觉得自己的脸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生疼。他还是太高看这个女人了,如何都改不了她对自己的态度。嘴角的苦涩算什么,他现在觉得心痛!捉鬼也是担心她,现在好了,她不但不领情,还处处怪罪。
“好,我卑鄙我无耻,你说得真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一旁的两位美人脸色大变,没了方才的欢快。林崇焕在想什么,她们在清楚不过来。秋儿抬眸望向南照,却发现她竟然一脸不屑,心里更是难受。
她不要的,却是她最珍视的……
被人这么一闹,谁也没有胆量说笑,都在默默吃自己碗里的饭。大仙吃饱喝足,并不碰那酒,摸着肚子咧开嘴笑了起来,再过一会儿,这群人都得给他睡死过去。
南照并吃不下饭,她心里记挂着邢文,她想亲口质问林崇焕,可是现在大家都在,她如何说得出口。焦急万分,却无法解决,只得借酒消愁。甘酒入口,愁肠百结,若是再也见不了他,她定是后悔万分,心头的伤怕是再也好不了。
苦闷在蔓延,连同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南照放下酒杯,闭上眼晃了晃头。林崇焕在她对面笑地开怀,她想站起来骂指着他鼻子将他痛骂一顿,可是浑身却丝毫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南姑娘,好像你喝醉了。“林崇焕睁着明亮的眼睛说道,语气丝毫没有带着疑惑,那口吻是在陈述事实。
”你……“南照恍惚了一下,想说什么,脑子却再不任她使唤。她只觉得双眼一黑,再也没了只觉。
”砰“地一声,她合着眼靠到了饭桌上,惹来众人的目光。大家微楞,有人就笑道:”这酒真是猛烈,今日这酒真是猛烈啊!“此话说完,竟然也有人睡去,全然一副醉酒的姿态。郭二和郭三心觉不对,想说什么,还未张口也倒了下去。
不多时,桌上的人都纷纷倒在了桌上,饭桌一片安然,似乎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大人,开始动手吧!“一个带着些许笑意的男声响起,胖胖的手捏搓着自己的胡须,脸上满是得意。
林崇焕扫过众人,望向屋外,此时明月升起,夜空沉得反复一块黑布。他笑了起来,”好,那你动手吧。“
几人抽身来到院子,霍英抬着长桌走来,放在月亮正下方,大仙换了一声道袍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插着香烛的石盆。林崇焕站在远处观望,并没有什么表情。
准备好了一切,大仙从身后抽出黄色纸符,然后掏出一支被染成红色的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霍英规矩站在一旁,心里惴惴不安,他知道这是在画符咒,但是确是一地次当面见到。
大师嘴上念念有词,精神面貌全然是另外一个人。手里挥舞着桃木剑,两眼的烛火在燃烧,天地突然仿佛安静了下来,木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响彻耳边。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树叶摩擦出莎莎的响声,数十只乌鸦逃了出来,大仙双眼一眯,顺着那乌鸦飞出的方向望去,脸上一片紧绷/
“就在那里!”他说着这话,立马拿上符咒,拿上长剑往那头跑去。霍英脸色大变,赶紧往林崇焕这边跑去,将他护住。
“大人,你看莫不是真的鬼在那里?”霍英警惕地看着周围,林崇焕这望着大仙的身影,嘴角也没了弧度。
大仙跑到院子那头,突然定住,一阵大风又刮过,大仙咬紧了牙关,折身又往这头冲来,脸色越发凶狠。
“大人小心!快闪开!”大仙大叫一声,举着木剑就冲了过来。林崇焕和霍英心底一惊,立马闪开,正当那时,木剑长驱直入,插入了墙中。
“哼,还不是被我逮到了!”大仙冷笑,只见那墙上徒然闪出一团黑影,在木剑的作用下,逐渐变大,最后竟幻化成了人形。黑影变成白色,一个素衣男子出现,他的肚子被插着木此刻正极度痛苦地扭动着,苍白的脸上蹦起数条青筋,全身上下全都是让人感到寒冷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