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感慨良久，李沐心轻声的回答着。对于方艾的另一个问题，李沐心选择了沉默，原谅她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已不存在谁原谅谁了，感情里面，又有谁对谁错呢？
透过月光和宴会厅的点点白光相互辉映着，侧身看着方艾，时间，似乎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她的身上，多了一些自己捉摸不透的气息，她的笑容里，夹杂着另外一些李沐心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的东西。
未见之时，李沐心内心还有些期待，而当真正见面之后，李沐心在内心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不属于自己，两人之间，再无可能了。
见方艾杵在原地，没有回答，李沐心继续说了一句，“最近这些年过得还好吧。市政府秘书厅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吧。你的梦想呢，还在坚持吗？或者，还是早已放下。”
“梦想？”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忍不住的，方艾撇过了头去，然后脑海如打开的闸门一般，记忆不断的从里面涌现出来，当所有的记忆汇聚到一个点的时候，时间和画面定格在了一个夜晚。
大概八年多前吧，属于他们的毕业典礼结束后，和要好的朋友们一起聚了聚。喝得略醉的李沐心和方艾并肩而行的走在柳新大学的音乐广场边上，那里有一个常年运转的音乐喷泉。
而喷泉边上，是一块草坪，草坪下面，是一条通向远方的宽阔大道。夜晚十分，当下面大道两边的路灯亮起，这里的一切，犹如童话中的星空一般漂亮，让人依恋着现在，而憧憬着未来。
原本李沐心是准备在这里求婚的，想为接近四年的恋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当然，这些都是方艾后来才知道的事儿。
同样是夜晚，还是今晚的月亮，只是时间跨度大了许多。似乎梦想这一词也勾起了李沐心的回忆来。
“沐心，我舍不得，舍不得小丽，舍不得小芳，舍不得我们年级的所有人。”略显醉意的，方艾靠在李沐心的肩膀上，远方的灯火虽然美丽，但此刻方艾的心情却有些感伤，毕业，一个伤感的符号，所有认识和熟悉的人，笑着笑着都渐渐的离开了。
“和每个人的相遇，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缘分。和每个人的别离，是因为我们在彼此心间都画上了一个符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终归会走向远方。感谢上天，将你送到我的身边，让我们以后的路可以一起并肩而行。”轻轻的抚慰着方艾的长发，李沐心幸福的说着。
是啊，毕业了，同窗四年的好友们，即将踏上远方，开始各自的征程，有的人再见，也许再也不见，有的人，再见，也许只是陌生人。
“等办理完了毕业手续，我们就去炎城吧，答应过你陪你去炎城看海的。趁着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才研究生入学，咱们一定在炎城边上找一个地方好好住下来，像那些古人一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都能安静的坐在沙滩上。”
虽然要和本科的同学们道别，但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这个学校的研究生，并且和方艾一起继续在这个学校里学习，李沐心内心有些憧憬起来，毕业的伤感暂时被李沐心排除了体外。
“沐心，有件事儿，我必须得跟你说一下。”忽然，一阵凉风袭来，李沐心将方艾轻轻的搂在了怀里。
而方艾听到李沐心的憧憬之后，有些挣扎着挣脱了李沐心的怀抱，然后面带微红的对着李沐心说着，表情和语气在这一刻变得那么的安静起来。
“什么事儿呢？小艾，正好我也有件事儿跟你说起。”虽然感觉到方艾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但李沐心还是笑着说着，内心略带忐忑的，其中一只手开始缓缓的伸向怀中，准备将准备好的戒指拿出来。
“沐心，能让我先说吗。”不知道是否知晓李沐心手掌深入怀中的意思，方艾抓住了李沐心的双手放在手心，然后认真的说着，有些请求。
原本李沐心想要反对的，但见方艾认真的看着自己，有些坚持，李沐心还是忍住了，“嗯，你先说吧。”
“沐心，对不起。”还未等李沐心完全反应过来，方艾已经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小艾，我刚刚没听太清楚。”突如其来的语言，似乎让李沐心有些错觉，不太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言语。
“沐心，对不起，答应陪你继续在柳新大学的承诺，我可能要失约了。”紧紧的握住李沐心的手掌，方艾小心翼翼一字一句的说着。
“发生什么事儿了，小艾。怎么会说这种傻话呢。我们不是同一天收到的录取通知书吗，我们不是相约着一起以研究生的学历从这里走出去吗。”虽然李沐心和方艾没在一个学院，但两人都收到了柳新大学不同专业的研究生通知书啊。
“沐心，你听我说。”感受到李沐心情绪有些激动，方艾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
“我考虑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考虑清楚，就不会告诉我了？有什么事儿不能一起商量吗？”言语中，略带怨愤的，李沐心苦笑着说着。
“沐心，我向炎城市政府投递的岗位申请通过了，他们准许我在市政府秘书厅实习一年。如果表现良好，他们会考虑让我直接留下来。沐心，你知道吗，这个岗位对我有多重要。数千万的大学毕业生，就算是你我研究生毕业，也不一定能获得如此宝贵的机会。”略显激动的，方艾对李沐心说着。
“那你考上研究生的事儿怎么办呢？”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李沐心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问着。他知道方艾的脾气，一旦决定了，几乎不会怎么改变。而且炎城，一直是方艾向往的滨海城市，李沐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充分考虑之后，我决定放弃。如果我努力一些，我想留在炎城市政府秘书厅的概率应该会超过80％以上。”不知是兴奋还是怎的，方艾的手在那一刻突然放开了李沐心的手掌。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略显欢呼的方艾，感受着刚刚从手掌脱离的温度，李沐心望着，望着，不知道望了多久，李沐心轻声的说着，“那我们呢，我呢。”
“我就在炎城奋斗，你就在柳新大学继续读研究生啊。只要我们俩有时间，你可以过来看我，我也可以过来看你。”似乎没有觉察到李沐心的表情变化，方艾继续憧憬的说着。
“可是我们之间从此相隔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啊。”李沐心不敢想象，两个人相隔一千多里的距离，如何能够保证感情的持续延续。（八九年前，数字信息没有现在这么方便，轨道交通也极少，从柳新市到炎城的火车要坐一天一夜。）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见方艾没有回答自己，李沐心站起身来，和方艾并肩而立。虽然这个消息让李沐心有些难以接受，但最让李沐心有些郁闷的事儿，这件事儿一开始方艾是瞒着自己的。
“我怕我提前告诉你了，我就无法下定决心去炎城了。”
“非去不可吗？”
“已经决定了。”
“那我们呢？”
“我刚刚说过的，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保持联系就好，相信我，沐心，我对你的感情从来不曾变过。”
沉默，沉默，任凭微凉的风从身边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