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快死了
白能2018-05-15 16:004,218

  短剑跟刀差别不小,鸦青惯使双刀,换了剑总觉得有些别扭,拿在手里怎么用怎么不舒服。

  齐淮凑上来,看着那滴血的剑刃:“怎么?不顺手?要不要换一个?”这对短剑是陆知微送的,双刀早就不知被扔到何处了,他来得匆忙,只挑了长度相仿的,重量倒是差了点。

  鸦青摇摇头:“没事,就是手上使不着劲,发飘。”

  发飘?齐淮看了看旁边的尸体——发飘还能把人砍成这样?

  那尸体完整的很,甚至血都没流多少,一剑入喉,干净利落得很。

  二人一路走来并未遇到什么人,这才是第一个。

  不知名的小虫子从阴暗的角落里爬出来,窸窸窣窣地跳到尸体身上,轻轻划开了一道皮肉。而后虫子便成群结队冲出来,齐淮顿时眉头紧皱,好在小虫数量并不多,也就几十只而已。

  鸦青面色一喜:“这么恶心的东西,我觉得是端阳来了。”

  齐淮恍然:“确实,有可能。”

  两人忽然间安了心,鸦青还剑入鞘,拉起齐淮往下走……显然老天爷不会让他们这么顺遂,有第一个拦路虎就必然会有第二第三个。

  可这次实在多了些。

  十来个青衣人三两成群、或坐或站,在牢门口。鸦青越过他们直直地望向铁牢,那个背影依稀有些熟悉,像是记忆中的样子。

  细细数来,她也有一年没见过玉拢绡了。

  鸦青没念过什么圣贤书,但是看见这景象忽然想起一句古话——

  “虎落平阳被犬欺,拔毛凤凰不如鸡。”

  “哈?”齐淮一愣,继而大笑出声:“别别别,你可闭嘴吧。”周身的青衣人一个个的面色不善,对二人已成合围之势,鸦青这一开口倒是将人激怒了。

  “姑娘是什么人?”一个相貌平平的精壮汉子道。

  这话说得倒是客气,也十分出乎二人意料,毕竟江湖上多得是只知砍杀的人,问人来历的倒是少。

  齐淮不由得放松了一些警惕心,刚要开口,却被鸦青一拽袖子。

  “我没劲了,这九个靠你。”鸦青轻声说。

  九个?

  齐淮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恐惧。眼前景象分明,明亮的烛火照着每个人的青衣,只有八个人,哪里来的九个……笼子里的玉拢绡也算么?

  女人高耸的发髻上并列插着八根金钗,在铁牢中熠熠生辉,金色的光辉寒冷而高贵,似乎远在高山之巅。

  “瞎想什么呢?”鸦青在他腰间一推,说着手中黑影一晃,青衣人的脸色就变了。

  那是块黑色的面具,齐淮心里既清楚又糊涂——他知道那是鸦青常挂在腰间的黑玉面具,却又不明白她为什么拿出来,青衣人的面色告诉他,鸦青做的是对的。

  可是,第九个人在哪里?是玉拢绡么?

  齐淮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变笨了,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但只要跟鸦青在一起,他好像总是有些笨。

  “阁下是……?”青衣人将称呼又换成了“阁下”,从“姑娘”到“阁下”的差距不止一点。

  “我……”鸦青上前一步,青衣人尚未明白,蓦地面前寒光一闪,短剑当胸刺入。

  齐淮早有准备,他看鸦青往前走就知道不对,机关早在袖中准备好,此时鸦青一动手,袖中那暴雨梨花针乍然射出,一根不落全射在了那七个青衣人身上。

  头顶一声唿哨,二人双双抬头,但见顶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形便砸了下来!

  “不是让你准备好么!”鸦青拼力将齐淮猛地一踹,腿上裹着柔劲直将他推出几尺,反手便与那黑衣人硬对了一掌。

  心脏在胸腔中跳动,几乎要冲出喉咙,齐淮反应可称得上机敏,脱了战圈只趁眼前二人掌心相接又攻了上去!

  鸦青力弱自是不敌,口中一阵腥甜,殷红的血顿时染了前襟。

  透骨钉好不锐利!黑衣人抛下鸦青便只顾齐淮,透骨钉在齐淮指间绕来绕去,时不时与黑衣人的颈项擦身而过,任谁也不敢轻敌大意。

  齐淮陡然变招,透骨钉虚晃一下便直逼黑衣人下三路,黑衣人变招不及被划破大腿,顿时血流如注!

  毒素顺着血液向全身蔓延。

  “三,二……”最后的“一”他并没有听见,便跪在齐淮脚底。

  世界忽然清净了。

  齐淮站在原地大口地穿着粗气,这并非他第一次杀人,只是认识鸦青之后很少自己动手了,从前唐家堡的刀光剑影已经是过去的事。

  安逸久了,连血味都闻不惯了。

  鸦青摸索着从地上捡了块石头,隔着栅栏远远向玉拢绡掷去。

  她从刚才就有了一个猜测,无从证实。石子不偏不倚地落在玉拢绡身后,玉拢绡并没有任何反应。

  齐淮皱了皱眉,似乎想通了什么,也扔了一块石子。

  玉拢绡从容地转过身来,只是在看见面前这二人时惊愕无比。

  “小青?”玉拢绡伸手拢了拢发髻,“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听得见吗?”鸦青道。

  玉拢绡一愣,继而笑道:“听不见了,不过大约能看懂。”

  鸦青面色有些歉然,点头道:“我猜到了。”

  这算什么事?齐淮看着她们一来一回的聊着,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便在心里搜肠刮肚地想写“正事”出来。

  “你一直这么聪明,”玉拢绡依旧是微笑着,“这位少侠是谁家的孩子?你的朋友么?”

  齐淮赶忙上前:“在下齐淮。”

  “嗯,”玉拢绡点点头,“是个知礼的孩子,我同意了。”

  二人双双一愣,齐淮道:“啊,前辈,是陆城主让我们来寻你,要救你出去的。”

  玉拢绡脸上显出了奇异的神色,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救我?这笼子牢不可破,钥匙又在金翎楼那老贼手里,我出不去的。”

  鸦青刚要说什么,齐淮忽地跪倒在地!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齐淮觉得附近有人就会这么听上一听,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鸦青刚要弯腰询问,便在此时齐淮猛地从地上弹起来,道:“他们来了,人数不少,有……”

  他忽然停下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玉拢绡一眼,又看着鸦青,道:“上百,可能更多。”

  “到哪儿了?”鸦青问道。

  “倒是不近,只是人数众多所以脚步声甚是杂乱,此地深入大山,已经到了另一端,若是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声,他们定然还在山外的道路上,并未进山。”

  说罢,他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女人,笼子里那个救不出来,身旁这个看着好好的还能打,内里早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反正只要不是骨头碎了或者筋脉断了,她就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青,”玉拢绡像是想起什么:“龙甲神章在隔壁。”

  “啊?”鸦青诧异道。

  “傻孩子,”玉拢绡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陆老头与我有约,我不要紧,龙甲神章才是关键,他叫你来不是救我,是拿书的。趁人还没来,还不快去拿走。”

  二人匆匆冲进隔壁,竟是辟成了一间书房,三面墙上满满的书,各家武学秘籍均有之,另有经史子集与杂集,甚至古书也有不少。

  “玉公主把书藏在这儿……?”齐淮难以置信:“这……难怪那群人找不到。”

  他眼神极好,已匆匆看完了一个书架,并没有收获。

  “在这儿!”鸦青眼疾手快从架上抽出一本线装书。那是本极为破旧的书,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书封的纸已经有些残破,还裂着几道口子,装订的线却是新的,想来大约是旧线开裂,又新装的,书脊上用花笺细细的封住,订的十分牢固。

  齐淮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书,封皮上是隶书的四个大字——龙甲神章。

  这书与先前不同,却也大致相同,内页同样残破,然而封面是新裱的纸,因此比先前那本又略微厚了些。

  鸦青忽然笑了:“狡兔三窟,藏书也藏了两手,快,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

  二人又埋头去找,这下倒是真干净了。

  “没了。”齐淮道。

  鸦青点头。

  细雨连绵,天气也是阴黑的。雨水从贺白的发梢滴落,消失于地面。以天衢门为首,上百人围在天柱山洞口,神色各异,但都不敢贸然进入。

  贺白甩了甩头,看着身前的青年正色道:“连山,你说的都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

  垂星殿的牌匾仍然高悬着,庄严而沉静,这对岛外的陌生人来说可能是沉月城最神秘的所在,然而在连山眼里却已经是一片地狱。

  他自由生长在这里,山上的云霞草木他都无比熟悉,他也可以猜出这段时间岛上发生了什么。

  那个北朝来的小王爷已经走了。

  连山向后瞥了一眼,果然,素来黑衣黑面的骁骑今天一个都没有出现在这里,反而不爱凑热闹的天一阁像是有预测能力一般,居然紧跟在贺白身边。

  “里面那么大,鸦青在哪儿?我们怎么找?”贺白道。

  按照师父的安排,连山将贺白带到垂星殿门口后他自会现身。但如今看来,他不会出来了。陆知微是个什么性格,连山这个跟了二十多年的徒弟自然知道。

  他叹了一口气:“贺兄,委屈你在此地多等一会。”

  山洞内忽然爆发出一阵轰鸣,甚至夹杂着凄厉的哀嚎,声势浩大、震如雷霆。贺白眉头一皱,便顾不得许多,快步冲了进去。

  画谯宫与天衢门自然紧随其后,如此一来众人干脆一股脑地全部涌进去了,哪还有等在外面的。

  惨象顷刻间暴露在江湖豪客眼前,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中间,齐淮目光呆滞,显然是傻了。但他尚且算得上活人,周身的尸体被利刃斩切得支离破碎,发丝与血肉黏在一起,他们紧紧地挨着,几乎融为一体、难解难分。

  罪魁祸首的短剑掉落在脚边,她整个人伏在齐淮肩上,已经脱力、或许晕过去了。肩背等几处经络要塞的衣服均被那瞬间暴涨的内力冲破,好在只是寥寥几处,无伤大雅。

  贺白赶忙借了李飞虹的道袍下去给鸦青盖上,少女软软地倒在他臂弯里,果然已经晕过去了。

  一旁的齐淮双瞳忽然动了一下,这倒是让贺白一惊——他好了?

  齐淮猛地一眨眼,想把自己从方才的剧变中拔出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血液在体内四处奔流,心脏与大脑在争夺那为数不多的资源,两处都在急速地运转,就这样在齐淮体内打起架来。可是……可是……不能让鸦青白白牺牲,既然前方的路已经平坦了……

  “齐小兄弟。”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齐淮双腿一软险些跪倒!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他没有死?

  贺白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剑——齐淮那瞬间睁大的双眼他看的一清二楚,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想也能想明白,一定跟鸦青和这景象脱不了干系。

  额角的冷汗早已流干了,齐淮被那耀眼的光芒晃到了眼睛,只能隐约看清身旁的贺白。

  “赶紧……带她走。”他额角青筋暴起,已经做好了独自拦下那位老者的准备。

  对齐淮而言,这位老者的压迫力与漠平相仿,其功力深厚,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能抗衡的对象。

  如果巫荆在场,她一定能认出这位老者。

  “我当是谁,原来是,前狼孟国的将军,楼老爷子啊。”逆着光,一个身材干练的人站了出来,半身僧衣,一头乱发。

  “我多年不在外面走动,你个毛头小子怎么认得?”楼段状似温和,内心已在瞬间将自己归隐后的生平滤了一遍,确认不是自己走露的风声。

继续阅读:21.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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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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