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思芜几乎咬牙切齿的跳起来:“你还敢来?凤茹挽,若不是你,我海国三万年前……”
“是我!”凤娘子面色十分平静,承认的也十分爽快,可下一句话出口之后却让思芜怔住。
“确实是我推动了这一切,只是并不因为野心,而是嫉妒啊——”
悠长的叹息带着无可置疑的悲凉散落风中,凤娘子眼睛一斜,浅浅瞟了她一眼,那眸底神色却是似笑非笑:“嫉妒可以冲昏一个人的头脑,可以让一个人做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海国的女巫者,三万年前的事是因我的嫉妒而起,三万年后的如今……你又会做什么呢?”
“我不会!”
思芜赫然一惊,立刻止住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立刻出口否定。
她不会……她不会因为嫉妒变成那样丑陋的模样,她一定一定……不会!
不……她根本就不会嫉妒!
“那么,”纤指一点,凤娘子指向柳弥离开的方向,眼底戏谑依旧没变:“你究竟嫉妒吗?你又知道……你的心上人在离开前想的是什么吗?”
纵然柳弥与夜心没有那一层的关系,但看到他接到消息便头也不回的去救夜心的时候,凤娘子不得不承认……她很不舒服。
但她则不会承认那是嫉妒,绝不承认!
对此凤娘子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拢了拢外袍,自顾自讲起来:“我曾为整个帝国的祭司,想来这桩事你是晓得的,方才我看到柳弥离开之前,面上虽然凝重,到仍旧有一瞬的如释重负。”
“我会些浅显的读心法术,还是当年与苏烟皇后关系尚可时她教我的。”
“我听到那位将军在心里说:‘幸好南菱绑的不是思思’。”
幸好南菱绑的不是思思,幸好南菱没有拿思思威胁他。
人皆有私心,柳弥也不列外。
思芜听完,连指尖都在颤抖,“你说的……都是真的?”
柳弥对夜心……和对自己……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凤娘子挑眉,侧头去看帝宫的方向,她有她的骄傲,有些假话,她不屑去说。
“那里正在开展一场阴谋,也是浩劫。”
女人笑了笑,只那笑却并没有什么愉悦的味道,偏偏带了些惆怅在里头,“他们那些人,包括聪颖绝顶的大祭司,都陷了进去,陷在了云雾之中,看不清真相。”
“因为这个局里头,有他们心爱的人啊——”
“设局之人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还真是……好手段!”
凤娘子摇了摇头,她能看得清,只是因为她身在局外,心无牵挂。
这天下能让她自乱阵脚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她的……主啊……
帝宫。
肃然的风将后花园撕开一条缝隙,然而伴随着两个男人的脚步,大片梅树也不得不让步,被两人身上凛冽的杀意逼了个风中零落的下场。
宿修几乎已经疯掉,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意,只任凭气势无边无际的散出去,周边花枝遇上则纷纷下落,很快便成了光秃秃的枝叶。
墨曜纵然也着急,但见鲛人海皇如此暴怒,辣手摧花,也不禁觉得好笑:“你碰他们做什么?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夜心在哪。”
“我忍不住,”望着一路走来落满了梅花的断肢残骸,宿修没有半分愧疚,反倒愈发烦躁:“一想到夜心可能……我就想把他们全都杀了,他们居然敢碰她,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付付付!”
墨曜无奈,也不得不顺着他说,“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人。”
宿修闻言,一双碧眸直直看过来,带着杀人的气焰:“你不是说知道她在哪吗?嗯?”
“我与她没有感应,”墨曜有些被噎住,却还是尽力解释:“只是凭着对她的了解猜测罢了,更何况,唯一与她有感应的安格斯不在,所以咱们只能靠自己。”
宿修一听就要炸毛,却立刻让墨曜安抚下来:“别着急,相信我,咱们先去宫里刑狱那头。”
宴上自然不用想,两人来的路上恰好碰上了凝华宫里的人,那内侍说陵第今日有大动作,又汇报了宴上没人的事,让两人去刑狱那边看看,自从昨夜起,据说那边附近就被封了,不知折腾了怎么一番动静,今天人倒是都撤走了,与往常无异。
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惶恐。
有埋伏……这个不必多说。
可到底是谁……能设伏对付的了夜心呢?
这下两人又十分默契的想到了一处。
宿修脑仁突突直跳,跳的都要蹦出来,他就知道上次让夜心受伤的人不会消停,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罢了,他咬牙切齿的想,不论这次夜心有没有事,他一定……要将那个后患清理干净!
“走!”
单单一个字,两人身影一晃,皆消失在原地。
而当两人抵达刑狱外头的时候,宫宴那处也起了动静。
蘑菇云的浓烟腾空升起,伴随着巨大的炸裂声,大地都震了三震,就连离的甚远的刑狱也能感受到那巨大的力量。
“发生了什么?”
墨曜眯眼,心下不安愈发强烈的开始升腾,可眼前两人已经到了刑狱门口,正殿何事自然也是顾不上的,只能硬着头皮先解决了眼前再说。
刑狱入口极其窄小,身为宫中祭司,墨曜知道的自然不少,这刑狱本就是为惩处宫中不听话的人设的,里头关着的人很少能在酷刑之下熬出来,因此入口狭窄只是视觉上的效果而已,里头其实别有洞天。
毕竟这里头也曾经关过一些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倚着那些人的身份,纵然沦为阶下囚,却也不是世间尘垢就能够随意沾染的。
宿修几乎没有犹豫,抬脚就忘那处走。
墨曜在后头扯住他。
“你做什么!”
碧眸蓝发的鲛人,连盛怒时眼里燃起的气焰都好看的厉害。
“刑狱跟迷宫一样,我们这样进去也找不到人。”
墨曜思维非常清醒的提醒宿修:“若贸然而入,只怕是会耽误时间,让夜心多一分危险。”
宿修闻言,闭了闭眼,强自逼着自己保持冷静。
他知道,他也知道不能慌,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保持冷静,可是他一想到夜心是真的出了事,他就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为什么要让她走,为什么要让她离开自己,若是她在自己身边,自己一定可以护的住她的。
墨曜拍拍他,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宿修的想法他能懂,甚至十分感同身受,因为镜……还不知所踪。
一想到镜可能会出事,他的心同样开始痛的几乎死掉,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撑下去。
因为不论是就天下还是就他自己,甚至是就翼族而言,还是夜心重要一些。
可她竟然傻到因为一个圈套就去救镜,墨曜对此……其实是无可奈何的。
几十个甚至上百个镜都抵不过她的安危重要,纵然她见死不救,墨曜也不会怪她,可是就因为她的脾性……
“那边好像有人。”
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墨曜拍了拍宿修的肩,示意他一起过去看一下,说不定会有线索。
宿修终于点头,抬脚,跟着他在一起走过去。
身为宫中的血腥之地,自然是人迹罕至的,也正因此,这附近长着高高的杂草,极其容易藏人。
两人靠近那片杂草,宿修没有动,碧眸微微一转,便定在某一处,言简意赅的开口:“在那。”
墨曜上前迈出了半步,微微扬起黑色袍袖,陡然,凌厉的风吹起,将杂草劈开一条道路。
足足有大半个人高的杂草向两边深深压过去,十分清楚的露出正中间盘腿坐着的男人来。
那男人裹着厚厚的狐裘,苍白的皮肤隐隐露出几分赤红的颜色,嘴角殷红,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蜿蜒而下。
看这情形,连宿修也禁不住诧异起来:“南渊?”
他本知她真实身份,是因为尊重夜心,才一直唤他这个名字。
男人费力的抬了抬眼皮,吐字亦是十分艰难:“给我……解开!”
“太子殿下!”
那人眼底红光愈发盛了,帝王之血气息同样愈发浓郁,连着墨曜也一并认出了他的身份。
毕竟,当初翼族还在天上的时候,太子殿下经常与圣女玩在一处,为圣女挡了不少处罚,说起来已经是相当好的情谊了。
只是后来出了老天帝诬陷翼族的事……又发生了那样多的事,让墨曜才逐渐忘了他罢了。
如今在这里……
听的南渊开口,墨曜迅速上前,查看了一下他身上。
是夜心所设的翼族独门功法,用来束缚他,再合适不过,更何况,旁人也解不开。
可墨曜曾是夜心的守护者,自然明白这东西怎么解,遂淡淡挥袖,轻而易举就将那束缚解开了去。
束缚一解,南渊身子立刻软下去,墨曜见状赶紧扶住他,急忙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你可知夜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