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于翔！于翔醒醒！醒醒！”
于翔隐约听见有人喊他，可他眼皮沉重，头疼欲裂。可他的脸上，被人不停地拍打着，于翔勉力睁开眼睛，看见郑永军正在拍着他的脸：“快醒醒！快醒醒！于飞跑了。”
于翔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
于翔摸了一下，手机不在，他连忙爬起来寻找手机，手机在他倒下时，被摔到了天台边，已经摔坏了。
于翔发现洛珊在躺在地上，正是天台边缘，她本来就坐在那里，此时，洛珊蜷着身体，头在暗影里，仿佛死去了一般。
这是洛琪的姐姐。
于翔忍着头疼，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想喊醒洛珊，可他一推洛珊，发现洛珊的嘴角和鼻子里，都有鲜血渗了出来。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叫救护车！”于翔冲郑永军大叫。
“我告诉你，有什么事情不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于翔和郑永军等在急诊科的抢救室外，两人还忍不住在争吵。
“你说于飞不是可能是凶手，可是，现在他却逃跑了，这要怎么解释？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把我们弄晕了逃跑？”郑永军气得用力一拳打在墙上，这几起案件眼看要破了，最后时刻，却是嫌疑人跑掉了，真是沮丧。
“你说我哥是凶手，你要有证据！”于翔又吼了起来。
“你不是有证据吗？你不提供给我们，还问我要？”郑永军收回砸在墙上的拳头，在于翔的面前挥了一把。
于翔被郑永军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一会，才缓下声音，“你说的不错，我是有证据，能证明王化强和钱勇，是被杀，而不是死于灵异事件。可是！可是，那证据也仅能证明这一点，他们是被杀的，但却不能证明，到底谁才是凶手！”
“不能证明谁是凶手？”
“当然不能！”于翔气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怀疑我哥是凶手，所有的推测，都基于，死者都和小晴有关，而和小晴有关系的人中，只有小晴的哥哥才有作案的可能，而我哥，正是十七年前被收养的小晴的哥哥。”
“这不就结了？而且于飞也亲口承认了。”郑永军一副怪异的表情，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看看，你自己都说出来真相了。
“我哥还承认了洛珊的孩子也是他……可是，你明知道那是吴越干的。”于翔气恼地给了郑永军一个白眼，“他那是气话，因为我和洛珊，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在这时候，我们同时选择了怀疑他，你明白吗？”
“不明白！”
“你……”于翔差点气吐血。
“我不明白，那你解释解释，你说有什么不对？哪里有疑点？”
“这里面的疑点很多，只是处于你的位置，你感觉不到。”于翔说着，向郑永军伸出两根手指，郑永军秒懂了他的意思，从口袋里拿出烟来，递到于翔手上。点上烟，于翔深深地吸了一口，“但身为兄弟俩，我却能感觉出来。”
“比如？”
“比如，我哥是市医院的医生，王伯在市医院看守太平间，如果我哥想杀了他，为我哥的亲妈报仇，他选什么时间不可以？为什么偏偏选我住院的时间？从而让我出现在王伯的死亡现场，如果这一点被你们发现，你会不会早就怀疑我？”
“也许……”郑永军停了一下，也摸出烟来点上，“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也许他就是想让你成为嫌疑人，从而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那他当时把我弄晕在那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弄回病房？这样做的危险更大，岂不是增加他自己暴露的危险？”
“……”郑永军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了，“好吧，暂且算你说的对，这算是一个疑点。”
“那第二点就是，我哥为什么会让钱勇死在酒吧？这样做，不是又把我推向了嫌疑人吗？何况，我还在洗手间里失去了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也许他后来后悔了，还是想让你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可是，”于翔从颈子上取下项链，那条项链绳上，有两个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钱勇死的第二天晚上，我和洛琪回过酒吧，我在那里碰到了我哥。他去酒吧，是为了取会我掉在洗手间的项链，他说，如果项链被你们发现的话，肯定会把我当第一嫌疑。”
“……”
“还有，你看看我手中的项链，这条绳子断的地方，断口整整齐齐，不像是磨断的，而像是被人割断的。如果这一切是凶手做的，他把我的项链放在洗手间，必定是想让我被警方怀疑，可我哥却冒险把项链藏起来，又冒险把项链拿了出来。你不觉得这太过矛盾吗？”
“确实挺矛盾了，你哥有精神分裂吗？”
于翔翻了一个白眼，“还有，我发现的证据，那只死掉的蜜蜂尸体，也是在那晚发现的。如果不是发现了蜜蜂尸体，我也不会想到这一切，是凶杀。”
“你居然瞒了我这么多事情！”郑永军两个手指掐着烟，用力地点着于翔，一副“我记你仇了”的模样，“那还有什么疑点？你一并痛快说了吧！”
两人正说着，抢救室里走出来一个医生。
“医生，洛珊怎么样了？”于翔没搭理郑永军，而是跑到医生面前询问起来。
“还好，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只是，人暂时还没苏醒过来。”
“她是不是中了什么毒？”郑永军最关心的是这个。
“不是，她的血管脆性比较大，凝血机制又太差，可能是在摔倒时，口鼻里的血管破了，血液短时间内没有凝住，以致流血有些过多。不过我已经给她用了止血药，血已经止了，护士马上去调400cc的全血，再给她输点血，很快就没事了。”
“谢谢医生！”于翔说这话时，看见郑永军也举手向医生示意，狠狠地瞪了郑永军一眼。
“瞪我干嘛？”郑永军抽了口烟。
“这里不能抽烟，你们要抽烟去外面！”一个护士正走过来，用力瞪着两人，郑永军连忙把烟扔了。
“你还在怀疑我哥，你怀疑洛珊被我哥下了毒？”
“警察吗，怀疑一切是天性，我不是还怀疑你了？”郑永军还有理了，“继续说你的疑点，怎么这么磨叽？”
“吴越死的那天白天，我曾被摩托车撞了，晕过去，后来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于翔此时把藏在手里的烟，又拿出来，看看护士不在，偷偷吸了一口，“而当天晚上，我就出现在吴越小区的监控里。”
“这么说，监控拍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可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于翔轻出一口气，“我没理由去吴越住的小区，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用了什么方法，把我弄了过去。可如果是我哥，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由么，郑永军前面说了两遍了，这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其实还有一个重点，也许这一点想明白了，就能帮我们找到凶手。”
“什么重点？”
“那个蜜蜂的尸体，我是在酒吧吧台里面地上发现的。我一直想到，我哥确实和洛琪坐在吧台，可我没细想，吧台里面和外面，被吧台完全隔断。如果我哥是凶手，他杀死钱勇后，处理完一切，也许衣服哪里，不慎带了一只蜜蜂尸体没处理干净，可他又怎么能把蜜蜂的尸体，掉到吧台里面的柜子下面？”
郑永军知道Dream酒吧的吧台，确实如于翔所说，如果于飞没有进过吧台里面，一只那么轻的蜜蜂尸体，怎么也不可能从吧台外，掉进吧台里面。
“你说到这，我也有一件事情很疑惑。”郑永军伸手又掏出烟来，可放在手上，他没敢点着，“你让我查的那家保健品公司，入股人的名单里，确实有王化强，但也有你！”
“嗯，这个你前面说过，可我确定，我从来没在什么保健品公司入过股。”
“我在怀疑你时，就在想，如果真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我去查保健品公司？你这不是把自己推上嫌疑人的位置吗？”
“所以说，有人确实想利用我，转移你们警方的视线，但，那不是我哥！”
“难道我们都错了？”
“你们是病人家属吧？病人醒了，要见你们！”刚才那个制止郑永军抽烟的护士，从抢救室里出来，冲两人招了招手。
“洛珊醒了！”
洛珊看见于翔和郑永军走进来，想坐起来，但却没有力气撑起身体。
于翔连忙走上前，扶了洛珊一把，“你还是躺着吧。”
“于翔，你哥没事吧？警察把他抓走了吗？是我错怪了他，都是我不好！”洛珊说着又哽咽了起来，“吴越该死！难怪于飞要杀了他，我不怪于飞……”
“姐姐姐姐！”于翔连忙叫停，“我哥不是杀人凶手，你先别下结论。”
“他就是，我也不会怪他的！”洛珊这一下，眼泪又掉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讨论过了，这件事，疑点很多，于飞他真的可能……可能不是凶手。”郑永军看见洛珊的样子，只好也安慰洛珊。
“真的？”
“真的……”郑永军说的没信心，说着又看了于翔一眼，“可如果于飞真不是凶手，那还有谁是嫌疑人呢？难不成真是你？”
于翔气得又瞪了郑永军一眼，“虽然我在凶案发生时，都有失去记忆的时间，可是，光凭那一点时间，你觉得我就能策划实施那么多起高智商犯罪？”
“也是，你智商好像还不够。”郑永军点点头，“可我还是需要有嫌疑人啊？不然，这案子，现在有证据证明是凶杀，可却破不了案，这怎么向广大人民交待啊？”
“别贫了，我倒有正事问你。”于翔打断了郑永军，“你还记得那三本书吧，和网上两篇小说内容几乎一样，我曾把原发网址给了你，你有让你们技术科追查发帖人吗？”
“这个……”郑永军挠了挠头，“查了，可对方是个高手，技术科说，那发帖人是通过控制肉机发的帖，比较难查……”
“这就更加确定我哥不是凶手了，我哥只会使用电脑，但对电脑黑客，根本一窍不通，就是电脑软件安装什么的，都是我帮他做的。”
“你看，你又把自己推上嫌疑人的位置了。”郑永军小声嘀咕着。
“还有一件事，你曾说过，张居义有个养子，那你有没有叫人查一下，张居义的养子现在在哪，名字叫什么？”于翔看着郑永军。
郑永军一拍脑袋，“你不提这茬，我还真忘了！张居义的养子，也是医学院毕业的，曾在青山精神病医院实习过，后来又去过市医院进修了一段时间，可是，从他离开市医院之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于翔一下子站直了，这个动作有点突兀，把郑永军吓了一跳，
“那你查到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这个容易查啊，他叫韩诚。”
于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韩诚？”
“没错啊，韩诚啊！”郑永军重复了一遍，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说，如果凶手不是你哥，那么，还有一个嫌疑人，可能就是张居义的养子，韩诚！”
“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于翔像呆了一般，反复地念着那两句话。
“你明白什么了？”
“一切！”于翔的声音颤抖得，如同刚在三九寒冷喝下一大杯冰水，“只是，恐怕，就算我们知道韩诚是凶手，也抓不了他。”
“为什么？”郑永军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我早就说了，我只是有证据证明这些人的死，并不是灵异事件非正常死亡，可我没有证据证明凶手是谁。而在这些案件中，我的嫌疑其实是很大的。从我和王化强，同时出现在保健品公司入股人名单上；到钱勇死时我在酒吧洗手间失去二十钟，同时我的项链被人割断，扔在洗手间里；到我失去记忆在吴越的小区出现……这一切，韩诚早就做足了准备，从各方面，把我推上嫌疑人的位置……”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如何找到证据，一切都是韩诚做的？”郑永军抱着手臂，也一脸的无奈。
“为什么一定要找证据？”躺在那里，一直没出声的洛珊，这时忽然说话了。
“不找证据怎么抓凶手啊？”郑永军歪了歪嘴角。
“你受伤还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事你不用费神。”于翔说的比较客气。
“如果凶手再杀一次人，被当场抓住，这还用找其他的证据吗？”洛珊淡然一笑，看着于翔和郑永军。
“哦？”郑永军来神了。
“可按我们的分析，该死的人都死了，凶手也没暴露，以他的智商，他此时可以收手了，他为什么还要杀人？”于翔很是不解。
“可是，如果凶手连吴越都不放过的话，有一个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谁？”于翔和郑永军再次异口同声，两人说完，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带着点不屑对方的表情。
“胡文！”
“凶手为什么要杀胡文？胡文跟这些事件，有什么关系？”于翔知道一个人叫胡文，那个《城市晚报》的，好奇心强，到处打听新闻，又喜欢胡说乱写的记者。
“你们以为，吴越的广告公司，用小晴的照片做广告，那照片是吴越手下的人拍来的？那你们就错了。”
“难道……”郑永军看了于翔一眼。
“难道照片是胡文拍的？”
“没错，照片是身为记者的胡文拍的，而且，我听说，胡文之所以能拍到小晴的照片，还与王化强和小晴的事情有关。小晴的父亲，不知道怎么联系到胡文，想让胡文报道王化强害小晴自闭症发的事情，胡文去了戴家，询问了事情，还拍了小晴的照片，说是用做报道。可事实是，胡文并没有将此事报道出来，还转手将照片卖给了吴越。”
“这个欠揍的家伙！”郑永军用力抽了两下鼻子。
“吴越其实给了胡文钱，虽然不多，但吴越还是叮嘱胡文，把一部分钱转给小晴。可胡文呢，却把那一点钱，全塞进了自己的兜里，一分钱也没给戴家。”洛珊叹了口气，“我当初把这件事情弄出来，让人放到网上，一方面是同情小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吴越，我怕等广告做出来，戴家来找麻烦。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小晴。”
“如果是这样，凶手倒真的有可能再去杀了胡文。”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洛珊坚信自己的判断，“我还听说，胡文从戴家骗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我那时偷听到胡文和吴越的谈话，说戴家把那东西当宝贝一样捧给他，但是，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却不知道。吴越当还骂胡文缺德，那会在我心里，吴越还算个好人……”
说到这里，洛珊又咬紧了牙。
“其实，我此时心里还有些同情那个凶手，他杀了吴越，那个杀死我两个孩子的禽兽！”
于翔和郑永军互相看了看，连忙绕开话题。
“那这样说来，凶手一定不会放过胡文，可是，关键是，凶手会在哪里下手？”
“如果是你，你会在哪里下手？”郑永军冲于翔扬了扬下巴。
于翔看了郑永军一眼，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凶手会在哪里下手，但是，我知道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