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碧蓉篇 第一章(5)
炫然2018-03-05 13:152,883

  “就是无论任何季节,无拘无束、轻松快乐、热闹地结伴爬山涉水的社团。”夏鹭洋学长那露出洁白牙齿的灿烂笑容,让我相信了那个社团真的就如他所说的那样。

  后来,我问他当时为什么那么不遗余力地拉我进社团,他给我的答案是:“你太像我那个只顾着拼命埋头读书的表姐。人生难得的一段青春时光,怎么可以把美貌与青春埋在书堆里?太浪费了!”

  “所以呢?”

  “我实在不能将你这样的璞玉留在毫无乐趣的社团外。”

  再后来,我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了,所谓的登山社,说白了就是历史悠久的联谊社。每到新生入学的季节,作为不幸抽签抽中的学长学姐们就要肩负起责任四处拉人。夏鹭洋学长后来成为会副社长,据闻是因为他那年拉的人头是最多的。

  这一年的登山社人数最可观,这个也是跟学长的拉入本领有很大的关系。

  “学长好厉害,竟然把你给说动了。”送我们几名女生回宿舍的路上,景页笑着说道。

  “因为好像很有趣嘛。”我偷偷用眼角瞄着他的笑颜,故作冷静回答道。

  “有趣?自从上了高中,你给人的印象是拼命读书的优等生,真是完全没想到你也会加入呢。”

  才不是,我只是想登上与你同一高度的台阶,像这样在星空下一路漫步一路笑谈,才那么拼命地读书。我当然没有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只是笑了笑,用手将被晚风吹散的鬓发绕到耳后,用因为太刻意而显得过度轻快的语调回答他:“叶同学,你太不了解我了。就像学长所说的,怎么可以把美貌与青春埋在书堆里,你不觉得太浪费了我吗?”

  他发出轻轻的笑声,我的心立即犹如被一只手拨乱了琴弦,震荡出一连串不规整的音符,呼吸都凌乱了。

  没想到,自己还能像这样跟他普通地对话,轻松地开玩笑,明明光是感应到他在自己身边一米的范围之内,心跳就会变得急速到好像要跳出嗓子,我都快要佩服自己了!

  “你会加入也很奇怪嘛。”我舍不得让静默降临在我与他中间,很快就提出了新的话题。

  “因为我跟学长同一个学院,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半强迫给拉进来了。”

  “想不到你也满随波逐流的。”

  “佘同学,你似乎很了解我嘛。”

  我才不了解,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发现我的心意,更不知道在你的眼里,自己到底是有着怎样的面貌。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很了解你?我可是连你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呢。”我鼓起勇气说道。

  他垂下了眼,小声咕哝了一句。我没听清,却是明白他那是故意没让我听到。毕竟,我们之间相隔了九百多个日夜,距离是那么的遥远,怎么可能仅凭再会后这三个多小时当中的两个一分钟对话来拉近?

  就在我开始感到无法再维持轻松笑容的时候,他抬起头,笑了笑,“那是因为我……没办法给你打电话,我连你的新手机号都没有。”

  我朝他摊开手,“手机。”同时,感觉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得太过,太过自来熟了。

  他果然愣了一下。

  我的心都要沉下脚底了。

  他却在唇角再次漾开浅浅的笑,掏出手机放在了我的手心上。

  事情太顺利了,让我差点不懂得动一下手指来握住掌心中的那部手机。

  手机还带着他手心的温暖,那道暖意像火苗一样再次点燃我心中那份狂热。

  他的手机不再是以前被我贴上搞怪贴纸的那部。想来也是,没有人能把一部手机用上四年吧?只有人的感情才有可能历久常新……也不对,说不好我们之间的美好记忆也如那部老旧手机一样被他抛弃了。所以,这个时隔三年的重逢之夜,他只字不提当年的事情。大概,当年那份急于挽留友谊的心情亦已烟消云散了。现在的我对于他来说,只是旧同学,也因此能如此平常地对话。

  像个傻瓜一样,只有我自己还抓住过去牢牢不放,真是蠢得可以!我在心里大声责骂恋火重燃的自己。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谁叫我是暗恋景页重症病患?他只需要一个轻淡的笑容,就能粉碎我所有的矜持。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按下自己的新电话号,在铃声中将手机交回他手里。

  “下次……”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下次放假回家要不要约上依依,三人聚一聚?好久没一起了。”

  “好啊。”一抹苍凉掠过我的胸口。在他心目中,我跟依依是同等的份量——老同学,老朋友。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突然,我一时冲动,脱口问道:“景页,要是我和依依一起掉到水里,你会先救谁?”

  我这问的什么白痴问题!

  话一出口我就落入深深的懊悔当中。

  他一下子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这个……”他弯起唇角,一抹笑容涟漪般扩散开来,“太难办了。你们俩的泳技可是比我好多了,你是不是忘了,是你教会我游泳的?”

  我怎么可能忘记,只是一时昏了头而已。

  往后的日子,我几乎成了社里最积极的社员。社里的活动,我只要能抽得出时间,都一个不拉地参加。我深知,自己跟景页之间只剩下这么一丝可悲的联系了,不紧紧捉住这个能与他的人生轨道并行的机会,自己就只能成为他身后回忆里的一小块风景,仅仅在他偶尔回头的刹那,连同其他景物映入他的眼眸中。

  所幸的是,景页大概在高中度过了过分紧张的学生生活,上了大学后颇为热衷于社团活动。我与他之间被时间冲淡的纽带,似乎慢慢得以修复,我们再次变得要好起来。

  虽然我们很要好,但也仅仅是好朋友的那种要好!在我们中间总好像存在这一层薄薄的膜,阻隔着我伸向他的手。

  有好多次,我都很想问他:“景页,我可不可以握住你手?”却总是在开口之前丧失勇气。

  我无疑是个胆小鬼。想要靠近他的渴望丝线一样紧紧缠绕着我的心,叫我片刻不得安宁,却又没有勇气撕开包裹着我的那层以怯懦为丝线编织的厚重茧子,挑不开我与他之间的那层无形的薄膜。

  因为,薄膜后的他晦暗不明,让我心生恐惧。万一我挑开了,他却因此而远离我,我该怎么办?

  踯躅不前的我徘徊在河的另一岸,隔着那一水流溪,假装这岸风景大好,我且独行。真心里,却是在焦急,在期盼,自己能有跳进激流的勇气,游到对岸去到他身边。

  我跟他就这么处在若即若离、好友以上恋人以下的半天吊的地方,持续着暧昧不明的关系,直到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来临。

  拜夏鹭洋学长的三寸不烂之舌所赐,社团多了很多成员。人多了,活动也多,成功配对的情侣也多。

  活动的组织变得没那么死板。随便谁在群里带头吆喝那么一番,有意思的人应答,互相商量一下细节,只要有两人以上组合,一次活动就那么组成了。

  那次云雾山别墅七天游的活动由于发出召集令的时间太晚了,绝大部分人都提了行李回家。到最后成行的社团成员就只剩下家在当地或是附近城市的八个人:我、景页、社长和童可妮这对情侣、刚升任副社长的夏鹭洋、同是大一生的郭淑懿、黎璃和张意舒。景页还喊来了姚依依和她的男朋友老西——方晋西,我则带了小侄子佘澈亮。

  我们一行十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前往位于云雾山里新开发的别墅区。

  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我还沉浸在美梦之中,庆幸终于有机会更加靠近景页,期盼着经过七日六夜的相处,能修复和弥补我与景页之间缺失和崩断的连系纽带,或许还能够和他心意相通。

  那时候的我一无所知,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将会在那里陷入一个宛如莫比乌斯环一样,扭曲、不断循环的时间环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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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杀的莫比乌斯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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