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碧蓉篇 第一章(3)
炫然2018-03-03 21:512,118

  我默默地避开景页,也不再透过窗户与他见面。我换上了白纱窗帘。在每一个双休日的夜晚,结束补习后回到房间里的那半个小时,我都会傻傻地坐在窗前,透过薄薄的窗纱凝视着对面那明亮的空间。

  或坐,或作体锻的景页都让我看得着迷。

  我病了。我病入膏方,陷入了名为暗恋的疯狂重症里。当景页不在家的时候,我的症状会稍微消退,我会清醒过来,为自己的重症而感到害怕。但是,每当星期五的晚上到来,我的病征又会席卷而回。

  我的暗恋症状越来越严重,我相信那时候若有人对我说“他是女人”,或是“他是外星人”,我的暗恋病也不会有一点儿康复。在我眼里,他就是光,就是太阳。我这说法毫不夸张,他就是我的动力源。为了考上N大,为了追上他的身影,我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学业上,把一切赌在了两年后的高考上。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幼稚,多么的不切实际。

  这一年以来,我不时想到:如果,我不是那么愚蠢的话,我要是成熟一点点的话,或者是没有患上暗恋他的这个重症的话,或许那个夏天我们就不用经历那不断轮回的地狱般的日子了。

  只可惜那时的我,蠢得无药可救!

  我每天都简单地重复过同样的日子:上学、补习、上学、补习、偷偷窥视景页……如此循环往复。我顽固地坚持不去见景页,立誓要以同窗的身份再次站在他面前。不然,我宁愿隔着那层薄薄的窗纱继续偷看他。我甚至以专心学业的理由停掉了手机,我怕面对他发来询问理由的短信,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后会抑制不住自己心胸中澎湃的情意。

  我知道,自己真的病得不轻,但无意去治疗。

  依依曾经来找过我,对我突然跟景页反目感到很迷惑,还追问我为什么突然不理景页了。可以想象我被她质问得有多么的狼狈,我不见景页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暗恋着他到了病态的地步,为了掩饰自己病重的丑态,为了保有仅存的自尊,所以才选择逃避面对,只满足于那个行动简单的循环。

  然而,这个简单的循环,在某一天被打破了。

  那一夜,对面没有灯光,漆黑的一片。

  过了一个星期,对面依旧黑黑一片。

  又过了一个星期,再过一星期……

  后知后觉的我终于发现对面的灯光再也不会亮起。

  我不明白,仿佛已成日常的光景,为什么会倏然改变了,从此不复存在?

  事实是景页搬家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离开了我的视线。真相是那么简单,又是那么的让人悲伤,我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跟他说一声,就让他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虽然被我莫名其妙地避而不见的态度给唬住,景页曾多次尝试找机会跟我对话,以修补我们之间的裂痕。只是,他屡次的努力都被我的顽固拒绝所击碎。

  当知道他已经搬走了以后,我抱着枕头痛哭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曾经收到过景页的信。信是直接塞到我家信箱里头。收到妈妈递给我的信的当时,我拿着信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打开它,而是把它慎重地放在了书桌的抽屉最底层。

  一旦想起那封信,我就按捺不住。我焦急得连翻找都等不及,直接把抽屉抽出来,将所有的东西都倒出。

  一直被强行压在底层的沉重恋慕有如那封本该在最低下的信,因为这一个颠覆的动作反转过来,浮在了最表层。

  我撕开信封的手甚至因为这突然激荡起来的情感而颤抖,在信封边缘撕出一个个齿状缺口。

  映入眼帘的端正字迹熟悉又陌生,但无疑属于景页的。因为,即使其他的字形改变了,“蓉蓉”这两个字总是端整、有力得似乎是一笔一划地用力写下。

  “蓉蓉: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变得这么憎恶我,我想一定全是我的不对,一定是我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你。依依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你连听见我的名字都皱眉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真心希望能把那个错误修正过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希望未来也是!我不想在离开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的时候带着深深的遗憾。蓉蓉,无论我以前犯过什么难以饶恕的错,你原谅我吧!给一个机会我弥补我的过错。

  明天,我家就要搬离这里。蓉蓉,如果你愿意跟我继续做朋友的话,今晚九点在老地方,我们小区门口的榕树头见。请给我一个向你认错的机会吧!

  景页”

  我攥着那封信,像个疯子一般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就冲出了家门,飞奔向那个约定的地方。

  佘碧蓉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事实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榕树头下怎么可能还有景页的身影?那封信,那段真挚的话,足足搁置了一个月我才看到!

  因为自己的愚蠢,我亲手剪断了与景页最后的连系。

  几个月后,对面的窗户又亮了。搬进对面的那户人家换上了新式的百叶窗帘,我也将白纱窗帘给换下了。

  景页已经不在,对面透过来的灯光太刺眼了。

  我剩下的唯一希望就是N大。

  考进N大这根救命稻草,我死死地攥紧了。

  幸运的是,三年的埋头苦读没有辜负我,我终于收获了应有的回报。中考的失误没有再次发生,我勉强够上N大的分数线,以吊车尾的危险分数进入了N大。当然,专业是最冷门的那一个。对于我来说,只要能进N大专业什么的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依依很受不了地数落我:“明明这个成绩就可以跟我一起进R大的!专业也可以挑更好的,为什么非要N大?”

  我微笑着望着她,在心里回答:“因为,必须是N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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