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紫霄天外客
奈何谪仙谱中寻
一朝觅得乾坤变
四海蒸腾定云侯
一阵清朗的吟唱声传来,听声音来人已是不请自入的站在了厅堂的门口,跑着进来回禀的门仆张二做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表示并非我们无能,而是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堂中正在饮茶的一家之主张问韬知道责他们不得,好在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乎他摆摆手示意张二忙他能忙的去吧,而自己则赶忙一整衣衫,抬步到门口迎接。
时当崇祯二年,这一年是如此不寻常的一个年头。这并非因为这一年中崇祯帝一扫阉党,将魏忠贤、客氏磔死;也不是因为后金兵分大安口、龙井关、洪山口三路,蓟州被围,京师戒严。那些军国大事,总让身处西北的普通百姓感觉离自己远甚。其中原因只有一个,打这一年正月初二始,延安府的张家几乎就没怎么安生过。
年初二一早,瑞雪初上,几个家仆还在清扫门口的积雪,就见一大和尚大踏步急匆匆的走来,到了门口就要向里闯。家仆们自然不能答应,赶忙拦住,问这和尚何事擅闯民宅。结果那和尚张口就说要见张家小主人张敬轩,教他点东西,之后还要急着赶路。大和尚感觉是念经已是念迂了,人情世故全都不懂,家仆哪里肯让他就这么闯进去。
正僵持间,恰巧张问韬打算一早去拜望长辈,正要出门,见门口喧闹,大过年的虽心中不快也自按捺,命人拿点银两布施大和尚让他走人。
结果那大和尚摇摇头也不说话,拿了银两却弃于地上,弯腰一抄抓起一团雪,随手一握便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雪球,屈指一弹,雪球就飞进了张家的院落之中。
和尚的轻佻举动惹恼了张家的仆从,大老爷在侧,这和尚给脸不要脸,大过年的也不给人清净,仗着人多势众,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作势上去揍人。
张问韬正待喝止,却听门里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打雪仗喽!幸好没错过,怎么不早点喊我!”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门中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圆圆的脸蛋上面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眼瞳漆黑如墨,年纪虽小,看行动却是矫健的很。
原来张家家道殷实,家中只有张敬轩一个独子,自是爱护备至。自小就请了城中先生教他学问武功,而小张敬轩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特别的快,尤其是小男孩都爱动不爱静,虽不说真学了什么功夫,可身子骨却也是练得比常儿硬实许多。
大和尚一看就知道见到正主了,开心的咧开嘴笑了,张敬轩见了生人也从来不会怯生生的,见对方笑了,也还以一个笑容,结果这一老一少,一僧一俗就这么傻呵呵的对着笑了一会,笑容倒是看上去一般无二的纯洁无邪。
笑着笑着,大和尚突然一上前,扯了张敬轩的手,向内走去,一举一动虽说众人皆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却都只是阻拦的念头一起,二人已经进入了门中。
家仆吆喝着还要去追,却被张问韬喝住了。
张问韬虽说不会武功,可眼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的,这大和尚一看就是世外高人,自己的这些家仆都是什么货色自己清楚,真有事情根本不派什么用场。而且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对方手里,虽说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有什么恶意,可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一方面他安排张二和另一个奴仆赶快去请县里王捕头和陈镖头两人来帮忙,自己则急忙的跟了进去。
一跟进大门,就听张敬轩所住的小院中传来的阵阵笑声,那大和尚竟然真的和自己儿子两个人围着小院中的那棵老腊梅树打起了雪仗,两个人你来我往,张敬轩虽然每每被打中,可是毫不在乎,偶尔也会在大和尚的僧袍上留下几个雪印,然后就会得意的哇哇大叫,好像得了天字第一号的好处,有一次竟是被大和尚趁势偷袭,一个大雪球就封住了他的小嘴,这一下他才晓得不能得意忘形,懂得一门心思先躲闪趁敌不备再行进攻。旁边的婢女并不知道大和尚乃不速之客,还以为是家里的客人来陪小主人玩耍,都站在廊道里为小主人加油喝彩。
张问韬见此状况,命家仆们都稍安勿躁,任由这一老一少在那玩耍。未几,看张敬轩也玩累了,小额头上汗珠点点,头顶也冒出了蒸蒸的白气,大和尚突然一停身形,张敬轩趁机一个大雪球就砸了过去,刚好打中了一个大光头,张敬轩终是小儿心性,忍不住哈哈大笑的笑弯了腰。大和尚也微微一笑,不见他丝毫的动作,头顶的雪就簌簌的化成了水流了下来,一阵白气飘过,再看他无论头顶、身上,皆是半点水迹也无。小张敬轩看的睁大了眼睛,“大叔,这是变戏法吗?”
和尚又是一笑,身形再是一动,拉着张敬轩就进了房中,房门随之紧闭。张问韬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援兵未到,而且看大和尚一举一动都似有深意,这才强忍着没去砸门。
不一会,王捕头和陈镖头都赶了过来,听张问韬一描述,就知道这样的高人不是自己所能抵敌的,不过好在听起来对方并无什么恶意,这才硬着头皮一起上前拍门。
门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小张敬轩一个人。张问韬问他大和尚哪儿去了,他嘿嘿一笑,什么话也不肯说,只是用手指向天上指了指。
大家平安无事,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又过了几天后,陈镖头过来说,那洛阳白马寺的一个据说有着非常神通的和尚被圣旨宣调去北京潭柘寺做护法,当时出门却并没有直接奔北京去,而是不知为何绕路了陕西,只不知当日来的那位大和尚是不是就是此尊。
反正不管怎么样,老百姓就求个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谁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