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严栏寻之外,唯一没有受伤的就是雷寒田了。
雷寒田在一群人中既不靠前,也不靠后,既不显得激进,也不让人觉得保守,很好的恪守了中庸之道。
裹在上前的人从中,他手中的宝刀明珠横立胸前,保持可以随时进击又可退回防守的姿态。
可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没想到那剑光如虹,偏偏会不可思议的找上了自己。
雷寒田对这位孙伤楼孙公子既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
说熟悉,小时候大家都在一起玩耍过,同龄的孩子里,孙伤楼显得酷酷的,而自己小时候就粉粉白白的,不怎么爱说话,自然不被那些淘气小子们纳为一类。偶尔大人照看不到的时候,还会被别的官宦家的小孩欺负,有的时候还是孙伤楼伸出援手。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后来孙伤楼跟他父亲一起进京,据说又拜了师父去学艺,比较久才会回来一次,回来的时候也不怎么和雷寒田说话,更多时候都是跟妹妹雷凤儿相聚。
近一年间听父亲说孙家在京城出了事,告诫自己不要与之来往,并要看着妹妹也不要与之过从甚密。
孙伤楼大概知道其不被雷家欢迎,此后密会过几次妹妹,自己假做不知。
雷家这偌大的产业必须有人打理,雷寒田内心希望那个人不要是自己。
可是大哥身有残疾,小弟年纪尚幼,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勉力支撑,而父亲的目光时时刻刻都在盯着。
其实不管是孙伤楼还是严栏寻,他们无论是谁娶了妹妹,只要能把这个担子接过去,自己就能松口气了。
至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懒得管也管不动,反正到时候自己也许就可以做些喜欢的事情了。
这样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日子,实在是早就受够了。
眼前的剑光,如月影般清冷的洒落,无从闪避。雷寒田无奈之下只有用手中的宝刀明珠迎击上去,他对自己其实没多大信心,只希望对手能够忌惮宝刀,爱惜手中剑,最好是放过自己,好赖大家旧相识,要打就打别人去先。
果然,他的战术好似奏效了。他挥出的刀与如月的剑光交织在了一起,却悄然无声,并无一下撞击。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脱离了雷寒田的掌控。
他只觉得手中的刀被一股大力吸引,一点点要脱手而去,若是想留住宝刀,就只有花更大的力气去握住刀柄。
他不但不能把刀拉回来,反倒是被刀一点点拽着向前,慢慢的投向剑光飞舞的方向。
也许拼力一搏,冒着受伤的危险,还有收回宝刀的希望。
可是雷寒田无比洒脱的选择了一松手,宝刀明珠脱手而出,飞向了对面的方向。
雷寒田并不感到有所失,反倒只觉一身轻松。赤手空拳,自己可是不能再奋勇上前了,脚下如行云流水一般,退了回去。
同一时间,发生了这许多事。
七个人上前,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对手反击的主要方向,心中都产生了旁人居然不出手为自己分担压力的想法。
待得尘埃落定,大家才看清楚了真相。
事实上,并不是自己七个人上前围攻了孙伤楼。
而是孙伤楼一个人围攻了七个人。
虽说七个人并不齐心,各怀心事,可是孙伤楼一轮攻击下来,七人中三伤、一残、一定、一宝刀脱手、一勉力支撑。
严栏寻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无知者无畏,反倒是汤家三兄弟相对镇静,就是在那里甩着手腕子吆喝着喊疼,三个人乱作一团。
王志全被刺中穴道,呆立当场,也没人去试图帮他解开。
余重信右手手腕断掉,血流如注,他咬牙自己封了臂上的几个穴道,血流也只是略略的放缓,并不能止歇,又想撕一副衣襟来自己包扎,可是只剩下一只手,连衣襟都撕不下来,更别提包扎伤口了。
雷寒田两手空空,除了汤家兄弟外退的最远,面上阴晴不定,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严栏寻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两支判官笔。
刚刚看似自己一方威风八面,到了要较真的时候,也唯有这两个老伙伴才不会辜负自己。
只不过看目前这个状况,假设说对手是一只猴子,那么自己这边就是一只树懒带了三只乌龟和三只蜗牛向其发起挑战,结果不言自明。
自己是己方唯一没有受伤而且手中还保有兵刃的。
现下对手没有主动再行出手,自己若是上前进攻只能自取其辱。可若要罢手却也还要看对方的脸色,正是骑虎难下。
孙伤楼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刚刚这一下出手,除了李宇鸣、丰劲涛、胡大酉、张敬轩等有数的几人能够看得清楚之外,余人几乎都只是看到人影、剑影翻滚,竟是连动作都看不真切。
孙伤楼的快剑快的一至如斯,也是骇人,张敬轩心中只觉敬佩。
刚刚这一番进攻,自己只怕招架起来也不容易,看来果然名下无虚。
孙伤楼不管众人如何想,如何做,静静的站在那里,好似刚刚出手的不是他一般。
然后他微微抬起一点头,看也不看严栏寻一眼,只带着点索然的说:“现在你总该知道,真正可以倚仗的东西是什么了吧?”听起来带着点教训的口气,只不过没人觉得这样的口气有什么问题。
严栏寻的汗水仍未干透,内衣黏黏的粘在身上,甚是不舒服。
可是更令人难堪的是目下的境地,面对孙伤楼碾压的实力,严栏寻的信心被击的碎了一地,他甚至怀疑即便是孙伤楼中了毒,也仍旧有能力起码与自己斗个两败俱伤。
看来之前的自得自满都不过是一场闹剧,自己本以为是盖世无双的主角英雄,剧情却无情翻转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小丑。
若是此时面前有一个地缝,严栏寻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尴尬难堪的神色溢于言表,一张脸胀的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在大厅的侧边,一个声音响起,帮严栏寻解了围,更是重燃了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