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不知凌雷此去为何,更不明凌雷何时归来,只想等着就是了。
但郁臣的出现打乱了青离所有的安排,自从被带回暗阁后,她没有受到任何刑罚,始终是无人问津,诡异的安宁很快便让青离察觉到不对劲,郁臣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法力被封印,青离倒也不急,左右她也不会饿死,就这么耗着吧。
封闭空间的时间过得极为漫长,一根蜡烛燃得极快,蜡泪堆在墙壁处的蜡烛托上。
拉住悄然熄灭,密室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饶是青离亦不免受环境干扰而出现情绪低落。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环境里安然无恙该吃吃该喝喝,青离将手掌印在身下的石床上,指腹摩挲着粗糙石面,这些日子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在这黑暗中她的活动范围极小,走不了几步便碰着墙壁。每每至此,青离便忍不住对郁臣咬牙切齿,这男人还真是小心眼。
无非是自个儿不再爱他罢了,就算是没有她,郁臣也不见得能留得住凌雷,那本就不是池中之物,那里是一个小小暗阁便能困得住手脚的??
现在人跑了,虽说自个儿也是个引子,但这些年劳苦功高的,郁臣竟也这般对她。
青离暗暗地哀嚎,这就是遇人不淑的下场啊!怎么就对这条蛇动了心还一爱就是那么多年?
有些事情就只有看清了才知道后悔,若是五十年前有人对青离说郁臣有一日会这般对她,恐怕她也只会嗤之以鼻顺便将说这话的人一巴掌拍死,哪怕明知自己喜欢的是个人渣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青离也认了命,任由郁臣折腾她。
不过……似乎也不算是折腾,毕竟青离还没受什么苦,只是被关起来而已。
然而事实证明青离真的是想太多了,初时还好,但之后的日子岂是难熬二字可以言喻的?
满眼都是无光的黑暗,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周围静悄悄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周遭寂静的青离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声,甚至于动一下都听得到骨骼的摩擦声,肌肉紧绷后又松弛的声音,每一次行走时的脚步声都像是煎熬。
青离蜷缩在密室一角,整个人蜷缩起来抱着膝盖,嘴唇张合却没有一丝声音。
青离开始恐惧自己的声音,所有来自于自己的声音都仿佛敲击在她的心脏上,周遭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身体发出的细微声响,却又那样的清晰传入耳中,避无可避。
所谓煎熬不过如此,青离总算是知道郁臣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果然他没那么好心。
然而为时已晚,时间概念消失的同时青离的求生欲也随之逐渐消失,若不离开便情愿死在这里。
但不行,她还要等一个人,当时只当是随口一提的一个承诺如今却成了唯一一个支撑着青离活下去的希望,旦有些时候希望远远没有绝望来的强大。
用指甲抓挠墙壁,指甲断裂掀开血肉模糊,用额头磕墙,不断地用痛苦证明自己活着。
当一个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是死了的时候,即便是再痛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心里的巨大痛苦还是身体上的疼痛,青离显然就在这个阶段,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
过了多久了?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
石门缓缓而开带起些许沉闷声响,忽然出现的光芒与声音都让青离蜷缩着的身子一震。
有声音了??来自于其他东西的声音!自由了吗?青离脑子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却都无解,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愣愣的抬起头却又因阳光刺眼而抬手遮住了双眼挡住光线。
当一个人身处绝望太久的时候,他就有可能会分不清希望还是绝望。
无论是什么摆在眼前,哪怕是生路,都好像是绝境一般。
“啧…青离,如此狼狈可不像你啊,我还以为你还会是那个冰山美人呢。”略带冰冷的调笑之语分明是讽刺之意,说话之人站在门口逆着光的身影格外高达,一身黑袍可不就是郁臣?
青离停止运转的大脑迅速恢复,她本就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妖族,恢复能力自然也非人类可比。
郁臣也给了青离时间,直至青离理智稍稍回笼,抬起头任由杂乱青丝散落额前遮挡视线,完全不需要看得见,听其声音便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那个声音,是曾经千万日夜熟悉到极致的声音啊。
青离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额头玉手皆是伤,动一下便是剜心蚀骨的剧痛,在见到门口那人身影的瞬间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那个不善言辞的家伙,真可惜,她还是没等得到。
不过也好,若不是依着那个虚无缥缈的约定,她还真不见得能坚持到现在。
尽管指尖指甲断裂疼得厉害,青离仍是收拢了五指扣在墙壁上勉强支撑起了虚弱的身子,就算是妖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虽然法力被封也与凡人有所区别,但再怎么说也是一条鱼,折腾这些日子,无论是身体是的亏耗还是心理精神上的绝望,都几乎将她击溃,已然强弩之末了。
起身后依靠着墙壁勉强撑着随时可能倒下去的身子,青离眯着眼睨郁臣一眼,唇角翘起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遂启唇,声线干涩却充斥着讽刺:“呵……怎么?满意了?”
不就是想看她狼狈的样子??如今也算是遂了他的愿。
青离暗暗无奈,也不是她愿意让自己这么狼狈,实在是如今的她摆不出什么骄傲的架子来了。
郁臣眯了眯眼,也许青离此时极度狼狈,甚至于站立都需要靠着墙壁,可那清冷孤傲的气质仍存,看来还硬气的很,不过也无妨,后面可还为她准备了东西呢。
“来人,带下去,继续。”郁臣说的很轻松,话音刚落便有一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人将青离的双目遮挡住,拉扯着出了密室,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青离完全来不及反抗眼前便再度陷入了黑暗。
这又是要做什么??继续??难道还要继续关着她不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种感觉她的确不想再有第二次,本能的胆怯后青离愕然发觉这似乎不是要将她关起来?他们在外面,微风的感觉拂在脸庞,植物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不时还有几声清脆的鸟啼。尽管青离享受这种环境,但双目被手掌遮住整个人被人家抱在怀里的感觉便算不上好了。
当青离再一次感觉双脚落地时,蒙在眼上的双手也撤下,青离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四处看时竟发觉周围已然空无一人,举目四顾也瞧不见个人影,更别提方才送自己来的家伙。
“又是什么鬼地方……”青离喃喃自语,眯着眼瞧周围,一片荒芜,连路都没有,杂草丛生。
不过瞧见周围情况后青离不着痕迹的轻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封闭的环境。
若是再回一次那种环境她怕是真的会疯,绝对不能再来一次了。稍稍安心后,青离忍着十指剧痛挣扎着从地面爬了起来,一步一踉跄的寻着水源,她是锦鲤妖,有水便能恢复。
这荒原的水源倒也好找,由着生灵的本能寻过去,原是不远的距离,偏生青离此刻身有不便,竟走了半个时辰在远远地瞧见河流,不由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
蹲在溪边,指尖试探性的轻触了一下微凉的河水。好疼!受了伤的手指登时剧痛难忍额心都沁出了汗珠。青离咬着唇不做犹豫利落地给自己清理了身上的伤口,青离可不敢直接跳下去把自己整个人都清理一遍,只是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显得那么狼狈。
随即便抱膝靠坐在溪边的树下垂着头仔细的思索,郁臣为何要把她放在这鬼地方??
荒郊野岭的,她又失去了法力,在这里要是遇见了什么猛兽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
难道说,郁臣就是专门把她这条鱼送来喂野兽的??不妥,依着郁臣的性子斩草除根,把她放在这儿实在不符合他谨慎的性子,那么到底是为何?也不知自个儿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多久,郁臣把字迹放在那个地方也仅仅是为了折磨而已?这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
不知为何,青离的心中始终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对来。
总之郁臣实在是太反常了,现在还把自个儿给丢在了荒郊野岭,莫不是想看她这条锦鲤如何荒野求生??作为一条锦鲤,青离感慨,她只是一条鱼啊,要杀要剐也不过是一刀的事儿,何苦呢?
让她出来锻炼锻炼,练完了口感好做成一盘红烧锦鲤给郁臣加餐??
想想自己这么漂亮的一条锦鲤被剖开肚子取出内脏,刮下鱼鳞,入锅蒸煮。
要是这么一想……简直是惨绝人寰不忍直视惨无鱼道!!
青离严肃地抿了抿唇,还真是有可能,那么为了不变成红烧锦鲤,她得先把自个儿法力弄回来。
正想着,青离休息的差不多决定起来给自个儿找点吃的,虽说是妖也得吃点东西保存体力不是?
刚一抬头,视线便蓦然对上了一双纯黑的眸子,满是冷漠却又带几分胆怯的眸子。
青离微楞,那眸子的主人竟是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满脸脏污,满身狼藉衣衫不整甚至还有血迹,脸颊亦是带着擦伤,宛若小兽般凶狠的目光,手中拎着一把弯月刀,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