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牛奶与彩虹糖(三十四)
叶子狠狠愣在原地。
深刻的自责与心疼让她一时语塞,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瞬间又卷土重来,击垮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全部防线,她的眼眶立马就湿了。
星似走到叶子面前继续说:“虽然你选择停在这里,不想继续回顾接下来发生的种种,但有些你看不到的真相我还是要告诉你。现在跳过你们后面半年大大小小的争吵,至于原因是什么,我相信你自己心里现在都有数,无非就是你的疑神疑鬼撞上江梵的漫不经心,他总是会忽略很多细节性的问题,然后这些细节又会被你无限放大,你们每争吵一次,他都会改变一点,但是新的问题总是不断出现,他又不会举一反三,所以你越逼越紧,他越来越累。直到最后一次,也就是一周前,你整整两天没有联系上江梵,然后你没办法了,只能给江梵的两个室友发微信,巧的是,他两个室友当时没在一起,一前一后分别回复给你两个信息,一个说,他被教授拉去什么影视基地拍片子了,可能是需要保密,所以手机被没收了,另一个说,他跟社团一起去外地采风了,手机忘记带,就落在宿舍书桌上,他刚刚还看到了。”
星似哼笑一声:“这两个室友bug百出的解释一听就是扯淡呢,要我我也不相信,所以你后面给江梵的手机发了两条很长很长的信息去质问,去怀疑,去总结这一年来的所有争执,人之常情,我觉得这个做法可以理解。后来,第四天,江梵终于给你回复了信息,没想到他连一句解释和敷衍也没有,直接告诉你,他喜欢上了别人,分手吧。”
还未结痂的伤口被重新撕开的滋味实在难捱,叶子理智还在,竭力压制着哭腔追问:“所以呢,事实到底是什么?”
星似:“江梵的爸妈离婚了,他妈妈去了英国自己生活,这些你是知道的。你跟江梵失联的那两天,其实他就是去了英国,很突然,连他的老师和室友都只知道他请假了,其余的一概不知,因为他本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妈妈在伦敦遭遇了恐怖袭击,不幸去世了。”
这一连串接踵而至的真相冲击来得太过突然,叶子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可以平心静气接受这所有她从未想过的另一面,她跌坐在台阶上哭得喉咙都哑了,有对自己的懊悔与自责,有对曾经的怀念,更多的,还是对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的心疼。
星似捏了捏眉心,饶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努力调整状态,还是狠心说出最后一段话:“江梵回复你那条信息的时候刚参加完妈妈的葬礼,他当时,是真的厌倦了这样的你。至于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原因,以他的角度来思考,一是这件事情带给他的打击十分沉重,心情整个都是乱的,根本顾不过来,二是就算你知道了这件事,你除了那几句猜得到的安慰和跟着他一起难过,起不到任何作用,对于江梵的性格来说,他没有通知你的必要。”
叶子抽噎着缓了好久,很艰难地才将一段话拼凑完整:“对,这就是我,没有安全感,喜欢胡思乱想,每天都疑神疑鬼,尤其空闲下来,就好像身体里会分裂出另外一个我,需要不停依赖他的解释才能让自己喘口气,总是很自私地想要把他藏起来,最好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找到。现在仔细想一想,这四年来,从头到尾我好像根本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除了这一份微不足道的,虚无的喜欢,可我们长大了啊,这种只有在高中时代才能看得比天还大的喜欢,根本支撑不起来残酷的现实和异地恋带来的那些始料未及的隔阂。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这样一无是处的我简直就是一个累赘,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不该自不量力,奢望有一天会站在他身边。”
星似听得火大,不悦地绷起脸“喂”了一声:“谁说你一无是处的,江梵就算没有亲口跟你讲过,你自己也应该可以想到啊,要不是高一下学期你一直监督他学习,他现在指不定堕落成什么样子了!他会主动找老高进入实验班,会去参加物理竞赛拿到全省第一,还有最后的保送名额?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你还真以为他是个神?小屁孩一个。而且你以为分手只是你一个人的错?你跟江梵彼此彼此好么,他做的不到位的地方绝对不比你少!我刚刚跟你讲那么多是站在江梵的角度把问题指出来给你,你让我换到你的角度去教育江梵我讲到明天早晨都讲不完!”
星似生硬地抽出她怀里那本宝贝画册,冷声道:“把笔给我,我去找他写名字,写完就带你回去,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人类,哪里来的那么多解不开的误会。”
叶子亲眼看着原本透明的画册和画笔到了星似手中瞬间转化成实物状态,她强打起精神站起来:“这些我已经完成的素描带回去之后会消失么?还有江梵,如果你在这个时空找他写完名字,另外一个时空里的他会受到影响么?”
星似不耐烦地转身迈上台阶:“不会消失,至于江梵,他只不过就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一个很奇怪的我,拿着这样一本东西很奇怪地找他写字。”
星似上到二楼,往三班聚会的包厢走,临近了发现江梵正靠在门外打电话。
江梵也很快注意到她,多看了她两眼,随即将手机收了线,开口便问:“大姐你有事么?”
星似:“…………”
她深呼吸着压了压自己的臭脾气,直接将画册和素描笔一股脑塞到江梵手里:“想请你帮我在上面写几个字,没问题吧帅哥。”
江梵有些不解地抓了下眉骨,迟疑道:“大姐你是玩游戏玩输了吧,好吧,你说吧,什么字。”
星似替他翻开画册扉页,指尖点了点中间的空白区域:“给我认真点写,甜牛奶与彩虹糖。”
江梵二话没说就转身把画册压到墙上,提笔刷刷写下这七个大字。
星似接过他递来的画册,转身就走,到了楼道拐角处,忽听他又喊住自己:“喂,大姐你等一下。”
星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他。
江梵动作麻利,几步跑过来直接从她手里把画册抢了回去,迅速翻开后面画满了属于他们故事的素描插画和心情语录。
“这好像是叶子的画册吧,怎么会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