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苏弦的事,莫之恒与烛伊也该离开想容山了。
虽然明白自己是阵中人,可容九等人却仍旧愿意留下。
容九一身青裙,如同山间苍翠的枝丫,幽幽亮亮的,容九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他们,不似从前那般,只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守着这里。”
端华敛了敛雪色的袍子,恍若把山里所有的月色都敛在了一起,他淡然静远,缥缈间衣袖翩然。
沉蕉站在他身侧,同样没有说话。经历了磨难,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别人难以插足的默契。
端华微笑:“想要破阵,便到前面去吧。”
“前面?”
“前面有一条河,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莫之恒狐疑,却也应下。
烛伊不舍的抱了抱身后的容九,两个人携手一路向前,果真看到了一条河。
那河极其清澈,透明恍若无物,有波光在其上荡漾开来,火红的莲花并蒂开着,竟和八苦河极其相似。
烛伊回眸看向莫之恒,无法,两人只好沿着八苦河一路向前。
月华揉在雾霭中,变得愈发的不真切。
其细碎的散落在菩提榕树的枝叶间,浅淡的掺上一抹夜华的蓝,后又渐渐凝成深微的紫,缀几点零落的繁星。
菩提榕树巨大的根系突出于河道之上,枝叶间系满了写着相爱人名字的红绸。榕树前是一弯浅流,水中的鱼儿映着粼粼的波光,碰触着河面上宛若业火一般的红莲。
长河之上是一座赤色平桥,桥的尽头立着块石碑——八苦河慧桥。
“嘤——”
突然,从天之尽头传来一声长鸣,通体墨蓝的鲲兽带着满身的星华从雾霭中腾跃而出,倏尔展开的双鳍将云海搅动成旋,只一个翻身便隐到了另一端的层云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
烛伊的心不由得一紧。
有火精灵飘飞而来,在烛伊的身侧停留,她抬眸看向周围的一切,只见榕树的树洞再次被打开,露出那熙熙攘攘的长街。
烛伊看向身侧的人:“之恒……”
莫之恒抬手,握紧她的手,道:“别怕。”
熙熙攘攘的长街仍旧看不到尽头,火红衣裙的烛妖仍旧嬉笑着,在见到烛伊后都边打量边讨论着,惹得烛伊有些不知所措。
莫之恒和烛伊的衣裙仍旧显得格外突兀,尤其是他衣摆上的银龙。之恒蹙眉,再次单手护着怀里的烛伊,向前走去。
路的尽头仍旧有一个巨大的菩提榕树遮天蔽日,叶子也还是记忆中的火红色的,风吹过时恍若幽幽的火苗一晃一晃的。
那榕树扎根在水中,无数火红的叶落水而成莲,湖水顺着池塘边游走,汪洋至看不到的尽头,汇入八苦河中。
一切都似乎没有变。
难道之前在六道阵中经历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从冉遗,到庞杰,再到君撷,月霜,姜烟岚,景湛,容九,端华,沉蕉,苏弦,苏闲和顾怀宴。
他们的深情,他们的感动,他们的故事似都还徘徊在眼前。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蕴取。
那河水也仿佛是特意为迎接他们,水中渐渐升起一座赤色平桥,桥前立着块石头,上书‘八苦河慧桥’,与外面的别无二致。
烛伊提着灯,抬步踏上平桥,随莫之恒一起步入榕树前逐渐升腾起的雾霭中。
“你们来了?”那红叶榕树里也是一方小世界——枝叶蜿蜒盘旋,构成一座巨大的宫殿。提灯被挂在两侧,白色的灯罩上开满了火红的莲花,路的尽头,是一片绯红的裙摆。
烛伊弯腰行了个礼:“树婆婆。”
那人转身,一头银丝在赤色长袍上蜿蜒盘旋恍若银龙,岁月没有在她的面上留下任何痕迹,衬得她还犹如花信年华的少女。
其容貌与最开始引路的烛妖精灵竟是一模一样。
“老身见过灯使烛伊大人。”树婆婆起身,将手中一直握着的提灯恭敬的举过头顶。
烛伊微愣。
“你们终于看遍一切,烛伊大人也终于获得了灯使的能力。”树婆婆似是极其欣慰的模样,惹得烛伊满脸的不解。
“六道阵其实是心魔,心魔没了,阵法自然就消失了。”烛伊听得一头雾水,却兴奋的看向面前的老者,笑道:“那我是真的灯使了。”
“是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唤出十方镜,完成之恒的想法了!”烛伊显得极其兴奋,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可爱。
莫之恒不由得一愣,震惊,喜悦席卷了他的心里,可却有莫名的酸楚融在那里,扯痛了他的故意,让他忍不住蹙眉。
树婆婆抬眸看向莫之恒,笑道:“随时都可以,也随时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