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季慧语执刀,林首辅自缢
麦苗2017-10-01 19:594,486

  “内宅闹这样大的动静,末将就知道将军待不住了。”手指蹭了蹭鼻子,阮靖安的笑容扩大了些许,也和赤豹、叶飞轩一同跃上马背。

  叶飞轩生在金都城,长在高门贵府中,对金府这些年的情况也略有耳闻,刚才更是亲眼看到金府二公子金绍礼浑身酒气在小厮搀扶下踉踉跄跄的回府,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大哥刚刚回家,身为庶弟不该在下衙后赶紧回府么?竟还有闲心出去吃酒。

  “家门不幸。”冷笑一声,阮灵均不再多说,扬鞭骑马,金都城街道上再次响起了久违的马蹄声,军马踏地声与普通骡马略有不同,急速而过的声响好似踏在金都城百姓的心上,肃杀之气陡升,让人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出城回营需再次经过上东城,只见四骑良驹绝尘而过,眼尖的人可以认出,这四人正是前一日血洗上东城的军官,正在门口洒扫的小厮立刻屁滚尿流的关门往院内跑去。

  上东城季府

  “他还敢来!”季慧语听得小厮通报阮灵均策马而来,当即将墙上挂着的双刀一把取下,就要往外冲去。

  “胡闹!”见自己闺女这就要冲杀出去,季弘衫连忙拦住,手上两个回合,一把卸下双刀,将刀扔在地下,冲着家仆道:“关门!派人看着小姐,这几天不许她迈出大门半步!否则我唯你们是问!”

  季弘衫出身卑贱,早年行走江湖,也是叫得上号的人物,后开门立府教习武艺,求娶了双刀门出身的夫人,两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曾在玉皇阁协手退敌,招式间心意相通,名震东南,后夫人过世独留一女季慧语,季弘衫再没二娶,只把姑娘当成眼珠子疼着宠着,放纵着学了母亲当年的武艺,倒养成了她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江湖习气。

  姑娘这样的性子自是不能嫁与普通人家,故早早就与结拜兄弟斩虎刀齐云天第三子齐麟定了娃娃亲,可就在季慧语金钗之年,齐府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当季弘衫带着闺女赶到现场时,只剩下火灾后的残垣断壁。

  齐云天的名号在西南江湖十分响亮,虽然他的外号叫斩虎刀,但他最出名的却并不是那二十九式斩虎刀法,而是齐家祖传的一管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的冰种玉萧,据传说这管玉萧价值连城,宿州城首富张乐伯爱玉成痴,曾想用所有藏品换这一管玉萧,齐云天却毫不动心,自那以后,这管萧名气越来越大,季弘衫提醒过这个结拜兄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却没想到,齐府六十八口人命最后到底死在了这管萧上面,藏着玉萧的地下室倒是完好无损,只是里面的玄铁盒子硬生生被人用手指抓烂,玉萧不翼而飞,府外摆着被拖出来烧成焦炭的六十八具尸体,勃颈全部断裂,很显然是被十分厉害的掌上功夫捏碎的。

  西南江湖有这般厉害掌上功夫的人极少,能够一夜间屠灭齐家满门的,季弘衫心中第一人选便是飞鹰爪铁棠春了,江湖事江湖了,齐府被灭,能给他报仇的也就只有季弘衫这个结拜兄弟了,兄仇同我仇,兄辱同我辱,此仇是必报的。

  遣散徒弟家丁,散尽家财寻得铁棠春行踪,终于得以报仇雪恨,却意外收到了连营十三寨的追杀令,原来这铁棠春竟是连营十三寨的成员,江湖仇杀便是如此,季弘衫在复仇时早已想过会被别人复仇,在杀人时,自然也早已想到自己也会被追杀,江湖人的命运大抵如此,可这次他却不想认命,因为他有一个闺女,早早没有了母亲,十二岁的年龄,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却被他带累的见惯了仇杀,他可以去死,可是他死了,他不能想象他的女儿会被那些仇人怎样对待,他看着女儿大而灵活的眼睛小而玲珑的嘴,开始思考,这世上能与江湖规矩相抗衡的,唯有朝廷。

  大顺朝广开武举,江湖与朝廷自来互不相干,谁也没想到季弘衫这样一个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会去考武举,还一举夺魁,更是在当今圣上的抬举下逐步升为骁骑大将军,主管金都防卫,这一举措虽为江湖人所不齿,但也都停止了对他的追杀,毕竟杀死一个江湖人物和杀死一个朝廷命官所要承受的代价是完全不同的。

  “爹!何少申是我未婚夫婿,何家是咱们未来的姻亲,昨天被灭门了!这满门血债,就这样算了?!您忘了齐伯伯当年的仇您是怎么报的了?难道是当官当久了,胆子也小了不成?”季慧语双眼通红,咬牙看向父亲,这年头还未拜堂的姑娘是很少有机会与外男接触的,季慧语虽出身江湖,却也在金都待久了,讲的是官家规矩,与这何少申自然没什么感情,可前后两个未婚夫婿都被灭门,让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如何接受。

  “放肆!把你身上的江湖气收一收,这里是金都城,不是江湖!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些什么!何府当家与你爹不过是同卿关系,你齐伯伯与你爹是过命的交情!那何少申与你是有婚约,可你才见他几面,哪里就至于为他要死要活!阮灵均是凶手?我告诉你,若是没有皇命,谁又敢在金都城撒野,他一个戍边大将,吃饱了撑的跑回金都就为了杀人?”连着死了两个未婚夫,季慧语生气,季弘衫更是愤怒与心疼这唯一的女儿,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如果和人订了婚,还没过门,未婚夫就死了,会被骂为克夫,如果想再次嫁人,身价就会贬很多,大抵只能做人的小老婆或者下嫁,现如今,自己闺女不光死两个未婚夫,还都是灭门,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爹!”看着父亲一瞬间好似老了十多岁的模样,季慧语咬了咬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滚了滚到底没忍住掉了出来。

  “乖,好闺女,爹一定再给你找个好婆家,别哭。”见女儿掉了眼泪,季弘衫一颗坚如磐石的心瞬间酸软的化成了一汪水,笨手笨脚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两桩婚事都是他给许的,他现在恨不能一刀捅了自己。

  听了季弘衫的话,季慧语惨然一笑道:“爹,您也别难过,女儿不嫁了,这辈子就守着您过日子,给您养老送终。”

  就在季弘衫伸着粗糙的大手给女儿抹眼泪的时候,下面突然来报,河东林氏府邸挂出白幡,林氏嫡女林琼如更是一身孝服立于大街正中间拦下了阮灵均的快马。

  “什么?除了我竟还有人去拦他的马?哼,杀这么多人,总会有报应的!”听得下人来报,季慧语咬牙冷哼,“河东林氏又岂是好惹的,我看阮灵均要怎么做。”

  “不管别人怎么做,现在这种时候,你乖乖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季弘衫武人出身,自知思维跟不上这些老谋深算的士家大族,唯一可凭借的就是对当今圣上的忠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皇上救了他,所以他必须忠诚,也愿意忠诚,故从不曾站队加入朝争,只管关起门来做个直臣,正是这样的作风才让圣上放心将金都防卫这么重要的职务安在他的身上。

  金都城宽阔的大街中央空荡荡的,只由远而近传来“哒哒”的马蹄之声,只见四匹军马正飞驰而来,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火花四溅,为首的男子一身戎装,黑色缎面的大氅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路两边府邸大门边躲着的小厮下人均青白着一张脸两股战战,突然发现空荡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重孝的女人,只见这女子被束起的乌黑长发在烈风中飞舞缠绕,白净冷清的脸上一双流波微转的凤目坚定的看着由远而近的骑手,纤瘦单薄的身子就像一株柔弱却又坚韧的清荷,这女人出现的突兀,看着那四骑绝尘而来,非但不躲,还直接站在了大陆中央,好似故意拦路一般,这一举动让四周偷看的路人均倒吸一口冷气,胆小的更是直接捂住了眼睛,生怕看到这女子血溅当场的残忍画面。

  策马疾奔的阮灵均突见一名白衣女子站在路中央,双臂急忙紧勒缰绳,两足扎根一般瞬间加紧了马腹,猛地使力向回一带,口中一个呼哨,速度虽慢了下来却不足以停在女子面前,瞬间功夫阮灵均眸光一闪,左手用力将马头一偏,身子自横斜里闪身而出,径向着那女人一把将其揽过,足下一点,直将女子揽在怀中。

  此刻胯下的军马也窝着脖子顺势打了个盘旋,喘着粗气渐渐停了下来,紧跟其后的三名骑手也纷纷制住了奔马,只见四匹牲口摇头摆尾打着哆嗦浑身淌汗,先是刨了几下前蹄,打了几声鼻响,不情愿的停在了原地,只余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果然老话没错,女要俏身穿孝,男要俏身穿皂,真是郎才女貌啊……”制住马,阮靖安眨了眨他大大的眼睛,一脸单纯无辜的感慨着。

  “什么意思?”赤豹被拦了路明显有些暴躁,这个像野兽多过人的男孩子显然与那几匹马一般对突然被拦住去路有些不满,横撇了阮靖安一眼,用生硬的语调问道。

  “意思就是男人穿黑色最酷,女人一身白最是惹人心动,话说将军也该到了成婚的年龄了吧……夫人怎么也不张罗将军的婚事呢?琼如小姐和将军各方面都很配嘛……”挠了挠头,阮靖安看着一匹马上的一对男女感慨着。

  “将军的事,你少管。”将目光收回来,赤豹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这是林氏府邸……此女不是林氏嫡女林琼如么?”叶飞轩打量了眼女子身旁的府邸,正是河东林氏府邸,林氏家主正是当今丞相,这士族贵女好生生的怎么会一身重孝,又做出街中拦马的冒失举动?叶飞轩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后,不由惊诧莫名,半晌突然想起金都城好似曾经隐约流传过关于阮灵均与林琼如、苏美清的传言,现如今三个人自己都见过了,阮将军好似和这两个贵女还真是交情匪浅,否则苏美清怎么会不顾贵妃身份与当今圣上颜面与阮灵均相交,林琼如又怎会不顾未出阁贵女身份与阮灵均共乘一骑。

  “正是琼如姑娘。”见叶飞轩惊掉了下巴,阮靖安微笑着确认了他的猜测,好似对自家将军与林氏嫡女有辱风化的表现习以为常。

  “你发什么疯?”阮灵均皱眉看着怀中的人,用手指死死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被阮灵均揽在怀里,强迫着抬起下巴,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上使她微微眯起双目,眼中闪过一丝空茫,片刻后,只见她伸出手来抚掉阮灵均捏着她下巴的手,转头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父亲死了,自杀,只道三叔在赶来金都的路上。”

  “……”听了林琼如的话,阮灵均失语片刻,看着如此镇定的对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父亲去世,她的表情已然是已经“节哀”了,其父林蕴之身为两朝辅宰,权倾朝野,此刻能够放弃高官厚禄选择自杀,对自己也是真狠,看来战局已定,福王入主金都已经是早晚的问题了,阮灵均轻叹一口气。

  “他们都想通过你那个废物二弟金绍礼打听内幕,我心想,找他不如找你,你索性给我交个底,现如今,我该怎么办?王家该怎么办?”见阮灵均不言,林琼如又转过头去,看着自家那用白幡装点着的府门,冷清清问道。

  “林辅宰走到这一步了,你还不知道现在的形势么?想保林氏百年荣光,不想你有苏美清的下场,那么他的死也就是必然了。”调转马头,阮灵均一手拉着缰绳往林府走去,一手揽住林琼如的腰道。

  林蕴之是圣武皇帝时接掌的林氏家主之位,被圣武帝一力提拔为当朝辅宰,此人出身百年望族,最重礼法,当年圣武帝皇后所出太子早逝,平民出身的贵妃刘氏受宠,她所出的福王文武皆能,深得圣武皇帝喜爱,便想再立福王为太子,可这一举措彻底激怒了以林蕴之、苏长青为首的世家派系,在这礼法森严的上层社会,是万万容不得一个平民女子所出的皇子继承大统,如此以往,世家宗族与平民的界限如何保持?

  一场激烈的皇权与士族较量过后,福王之母刘贵妃则含恨而亡,林氏得以保全,可曲阳苏氏却从此一蹶不振,最终圣武皇帝让步,立了皇孙肃朝为皇太孙,令福王北上封地,即是怕士族暗杀,保障福王人身安全,又令福王执掌北地兵马,可以自保。

  后肃朝继位,林蕴之因从龙之功稳坐辅宰之位,苏氏之案因是圣武帝所判无法翻案,肃朝便想出了接苏美清入宫的方法来将她捞出掖庭,这也是肃朝为何深宠苏美清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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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将军解战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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