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今年年初，北京昆仑俱乐部便与大陆冰球联盟签订了参加大陆冰球联赛的协议，常规赛自9月开始，已经打完了近一半的赛程。但队内伤病球员增多，力量明显不足，想安全打完常规赛，还想进入季后赛的话，队伍急需补充有实力的队员。因此，昆仑俱乐部的教练陈富达求助到了高至春，希望租借队员给他们，打完最后两个月的常规赛。
高至春接到求助电话，二话没说，立刻跟邢主任汇报，并且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希望队员参与国际水平的联赛，提高实战水平。邢主任也赞成高至春的想法，建议借出林安东，高元祥，小嘉兴和青年队的蒋世佳四人。
高至春这会儿才想起来，林安东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手机，所以还真是联系不到他。高至春猜想，林安东肯定是要陪着宋思灵，直到奶奶顺利结束手术的，所以，电话就稍迟一下再打吧。确实，此刻林安东正陪着宋思灵，安静的坐在手术室门外。
奶奶推进手术室两个多小时了，宋思灵的心就一直悬着。比起中考，高考，比起第一次进解剖教室面对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宋思灵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李霞从外面买了漱口水和棉棒回来，“刚刚隔壁床的病人家属说，要准备好这些，回头都用得上。”
宋思灵挽住了李霞的胳膊，气虚的问到，“手术，到底要做多久啊？之前医生不是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吗？”
“别急，医生这是做的仔细。”李霞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宋思灵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护士出来大声喊到，“骨科27床，苏琳家属，接一下病人。”
一老一少两个人走到手术室门口，推走了一个年轻女人。
宋思灵急忙上前去问护士，“护士，肝胆外科33床病人，手术结束没有？”
护士不耐烦的回说，“你们听通知就行，等着吧。”
林安东不禁上去要跟护士理论，“你这什么态度？能不能体谅一下家属的心情？”
护士大声说，“长得帅就想来做医闹啊？再吵我叫保安了！”
宋思灵急忙拉走林安东，“走吧，我们回去坐吧。”
李霞也上前劝说，“奶奶肯定没事，我们耐心等着就好。”
手术室的门开开关关，护士喊着一位又一位病人的名字，家属挨个的接走了自己的亲人，为什么奶奶的手术还没有结束？宋思灵已经坐不住了，站在了手术室的门口。门每开一次，宋思灵的心都跟着凝固一次，不行，心脏已经受不了了。林安东看宋思灵心急如焚，自己也焦躁不安起来。
李霞也开始埋怨自己，“早知道，怎么也该拖个熟人了，这真是让人心焦啊。”
林安东忽然想到，徐主任的同学，肯定有在这个医院工作的，于是问宋思灵，“徐主任的电话，你存了没有？”
宋思灵点点头，立刻翻手机的通讯录。
林安东拿过电话拨了出去，“徐主任，我是安东，想麻烦你一件事。”林安东果然聪明。
徐主任通过自己的关系联系到了医院的副院长，副院长的电话立刻打到了手术室，结果，应该马上会知晓。
手术室的门又开了，护士终于喊到，“肝胆外科33床病人。”
护士话音未落，宋思灵就冲了上去，“是，我是家属，33床的。”
护士摇摇头，“病人还没醒，你们再等等。”
宋思灵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林安东和李霞两个人都没搀扶住他。
护士倒是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告诉宋思灵，“你别紧张，我的意思是，病人还在醒麻药。你们再等一下，手术做的很顺利，没问题。”
林安东简直要疯了，冲着护士嚷嚷，“你想吓死人是不是？”
护士怕了林安东了，抱着记录夹两步就退回了手术室。
宋思灵哭了，“顺利，手术，很顺利。”
李霞赶紧给宋思灵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顺利了还哭，比奶奶还胆小呢！”
林安东的心，终于也放松了下来。感觉口袋里宋思灵的手机在震动，于是掏出手机想递给宋思灵，手机显示的是高至春教练的名字。林安东看看宋思灵，哭的一塌糊涂，所以接听了电话，“教练，是我，奶奶的手术刚刚结束，很顺利。您说大陆联赛？可是，我想多陪宋思灵几天。不，我拒绝，就算受处罚我也甘愿。”林安东挂断了电话，他拒绝了队里的外派任务，拒绝的如此干脆，这一点，可能是高至春也不曾想到的。
高至春把林安东的拒绝，简单的归集成了儿女私情。他觉得林安东这次是因为宋思灵才拒绝的这么干脆。好吧，那就问问高元祥，看他是什么反应。高至春找来高元祥，小嘉兴和蒋世佳，想问问他们对于助阵大陆联赛态度。但奇怪的是，三人也对租借一事毫无兴趣。
高至春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能跟28支世界级的强队过招，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小嘉兴和高元祥先是沉默，倒是青年队的蒋世佳初生牛犊，跟高至春直言不讳，“教练，我能不能先问一下，他们为什么联赛打了一半，人手不够了？”
高至春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是因为，有部分队员受伤，所以…”高至春这才想到另一方面的问题，对于中国的俱乐部球队来说，这是第一次出战联赛，队伍没有连续作战的实战经验，治疗跟不上，长达六个月的联赛打起来，有可能最终的结果就是伤兵满营溃不成军。现在租借队员出去，结果可想而知，自己家的猴子也一定是拖着伤病回来，治疗期可能是三个月或者半年。为其他家俱乐部做出如此牺牲，只为打一季大陆联赛？
高至春叹了口气，“你们，没先谈待遇，也没谈其他要求，我很欣慰。至于伤病？作为运动员来说，总不可避免，即使不比赛，训练中也有可能受伤，生活中也是一样。你们担心联赛日常紧张，担心伤病这都正常。但你们想过没有，只有这种高强度高水平的联赛，才可以真正磨炼自己，即使这一季的联赛成绩不好，没有帮助他们打入季后赛，也不会影响你们日后进入国家队。当然，最终决定权，还在你们自己手里，我和邢主任谁也不可能强迫你们去。”
高元祥高举着手，“我不去，不是这个原因。”
高至春觉得亲儿子这次勇气可嘉啊，“说吧，什么原因。”
“因为宋思灵在队里，所以我不去。”高元祥理直气壮。
小嘉兴兴奋的一巴掌拍到了高元祥后背，“太帅了！”
高至春瞪着小嘉兴问，“你呢？什么原因？”
小嘉兴尴尬的笑了，“他们都不去，我自己去，多寂寞啊！”
高至春叹气了，“你这点出息！”
高至春觉得，需要给队员一点时间，或许他们会理解自己的心意，会心甘情愿的出去磨炼自己。但一波未平，又有事件来袭了，高至春的冬训期，也不能太平。
昆仑俱乐部的主教练陈富达，居然亲自跑来了哈尔滨，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高至春的眼前。高至春接完电话赶去酒店前台，一眼就看到他了。
“你这家伙，怎么还亲自跑来了？”高至春觉得陈富达这是来跟自己夺宝呢！猴子再调皮也是自己带大的猴子，你居然这么心急的要带走他们？
陈富达却是礼多人不怪，指了指前台旁边的一堆干果礼盒，“圣诞节的礼物，给队员教练人手一份，别嫌弃哈。”
高至春却更加警觉了，“你这什么意思啊？不止想租借四个队员是不是？难不成你想带走我所有的猴子？”
陈富达笑了，“不是不是，你先别紧张，我今天来，只想借一个人走。”
高至春追问：“谁？”
陈富达神秘兮兮的说，“你们的女队医，宋思灵。”
高至春摇摇头，“不行，宋思灵我们可绝不外借，你就别打她的主意了。”
“我们的常规赛就剩两个月了，现在伤病满营，真的急需一位理疗师。我们出三倍薪水，租借费另算行不行？”陈富达态度恳切。
“不单单是钱的问题，宋思灵的奶奶刚刚做完手术，她请假回京照顾病人去了。”
陈富达叹气了，“唉，怎么这么不巧啊？”
刚好经过前厅的孙成民，认真的听到了陈富达跟高至春的谈话。
高至春笑了，“所以，你的圣诞礼物，破费了。”
陈富达故作大方的说，“唉吆，我们俩什么关系啊，千年修得上下铺，这点礼物不算破费。”
陈富达扑了空，有点败兴而归的意思，但孙成民却在停车场截胡住了他。
“您是来找宋思灵的吧？”孙成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这个开场白高效直接。
陈富达点点头，“你是哪位？”
“其实，我是北京队的队医，也是宋思灵的徒弟。”孙成民的介绍，让陈富达看到了希望。
陈富达笑着问，“所以，你是听到了我跟高教练的谈话，现在有意加入我们俱乐部？”
“不知道我，够不够资格，我跟宋思灵学中医理疗，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虽然以前自学过一段时间，可理论和实践肯定都比不上宋思灵。”孙成民习惯性的劣质谦虚。
陈富达摇摇头，“可是我们队急需的是理疗师，会推拿按摩针灸的专业人士，队医我们自己有。再说你走了，这边队伍冬训怎么办？队员们万一磕磕碰碰的有个伤，高教练不得着急啊？”
孙成民颇为尴尬的为自己开脱，“我只是觉得，帮助您的队伍打大陆联赛，更有挑战性。”
陈富达冷冷的呵了一声，“就算你来，我们也不会给到三倍薪水，这个条件，只对宋思灵而已。”
孙成民这个笨蛋，只听到了三倍薪水，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水平，更小看了陈富达跟高至春之间的情谊。
陈富达拍了拍孙成民的肩膀，“想拿到三倍薪水的话，就再跟宋思灵学习几年，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陈富达打车离开，却不忘给高至春发去一则短信，“你们该换队医了。”
高至春收到短信，无奈的笑了笑。刚刚孙成民从酒店前厅出去，跟陈富达聊天的情景，朱教练都跟高至春说了。高至春不想去责备孙成民的贪欲，更愿意设身处地的替他去想，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北京买不起房子，天天泡在队里加班，工作辛苦薪水也不高，娶妻生子要等到什么时候？父母在农村，眼巴巴的盼着能早点抱孙子。高至春想到，有机会一定要为孙成民去争取更好的待遇。只是不知道孙成民，会不会扭转自己对贪欲的眷恋。
助阵khl，好像一面镜子，折射出了很多人的想法。这是真实的，苦辣酸甜味道的都市欲望。好像窗外的层层白雪之下，覆盖的可能是层层白雪，也可能是漆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