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送我去了殡仪馆,见了欣瑜姐最后一面。她躺在棺木里,苍白而安详。
赵山河不在。赵子杰跪在棺木边,沉默地烧着纸。
我把怀里抱着一束白菊放到棺木前,鞠了一躬,然后盯着欣瑜姐的遗容静静端详了会儿,转身离开了。
人死了,真的是一了百了。
殡仪馆真是个让人悲伤又恐惧的地方,那么多人死去,那么多人在哭泣,这样的剧情每天都在上演。
回去的路上,我和周瑾都没有说话,我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景物,陷入自责中,如果我能在欣瑜姐受伤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多去看望她几次,陪她说说话,一起出去散散心,是不是她就不会自杀?
想到这里,我越发难过。
“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回到市里,周瑾问了我一句。
哦。我拿出手机,给罗四顾打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有点事儿,今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罗四顾回答。
哦。我应了。然后挂上电话。
看来,他还要陪那个女孩子一起吃晚饭。
“在路边停吧,我自己打车回去。”我说。市区到国际公寓还有半个多小时,周瑾一去一回要一个多小时,太麻烦了。
周瑾没和我客气,想了想,在路边停下,跟我挥手道别。
我没有立刻回国际公寓,而是去了花艺馆。
几天没营业,花艺馆里有种缺乏人气的萧瑟感。因为鲜花在年前都处理好了,所以,此刻的花桶里是空的,很多的空花桶,无言地摆在那里,看着有些寂寞。
我走到后面的画室,里面还有胡老板留下来的画画用的各种颜料,纸张,笔墨,一张大大的桌子,几个画架……再往里,就是供放三锦骨灰的地方。
我走过去,拿起放在一旁的香,点燃,插到香炉里。
都说人死了是有灵魂的,那么就让三锦保佑胡老板,保佑这个花艺馆,保佑罗四顾,保佑我们每个人都好好的。
从画室出来,我在橱窗边坐了会儿,有人兴冲冲地走进来,想要买花,只好抱歉地表示,花艺馆要从明天开始营业。
这才想起该进写鲜花进店,于是打开微信,跟鲜花批发商订货。又跟罗永刚发消息,让他别忘了明天来上班。
订完货,天已经有些暗了,一天就要这样过去了。
从花艺馆出来,在街边站了会儿,我不想独自回国际公寓,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那样站了好一会儿。
然后打了一辆车,茫然地坐了上去。
直到出租车司机问起,才回了句:国际公寓。
回去,也是一个人,索性就在楼下餐厅吃点东西。吃完了也不走,就那样一直坐在那里。
餐厅的服务生已经认识我了,偶尔与我视线相对的时候,礼貌地微微一笑。
我其实是在等,等罗四顾回来,看到我不在家,四处找我,然后对我伸出手,温柔地问:“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可是,我没有等到他。我坐了好几个小时,八点,九点,一直坐到自己都不好意思坐下去,起身离开了。
已经快到夜里十点了。
我洗了澡,吹干头发,没有给罗四顾打电话,只是告诉自己早点睡,明天要开始好好工作了。
所以那一晚,罗四顾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才发现睡在沙发的他。我猜,他是很晚才回来的,为了避免吵醒我,就直接在沙发上睡了。
我看了看他,为了避免吵醒他,我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家。
打车去花艺馆,一边打扫花艺馆里的卫生,一边等人来送货。
罗永刚不大一会儿也来了,看到我,非常开心地问候过年好,然后就开启话痨模式,讲他过年的各种好玩与无聊,又问我大理那边的事情。
总之,罗永刚就像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孩子,热情,开朗,充满活力。
鲜花到货后,他帮着将花搬进屋子,然后开始一扎一扎地处理花材。
我去给花桶接水,在里面放上可利鲜,然后也开始处理花材,处理好的花材一桶一桶地归置好。
有了鲜花,花艺馆里的气息瞬间热烈浓郁起来。
陆续有人进来,有的纯粹就是想看一看花,虽然喜欢,却并不买。因为鲜花虽好,却也容易凋谢,有些人觉得有花开的陪伴的那一段时光就足够了,而有的人觉得既然会凋谢,买花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必要的。
反正,每个人的思想与品位不同,会造就千万种的心态。
但还是有人愿意在平淡的日子里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抹亮丽,正月里,北方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满目苍翠,所以来买花的人也很多,大多是自家用的,搭配一束,也不贵,百八十块而已,摆在家里,能得好多日子的欢喜。
也有不少客户来订开业花篮,正月初八,很多店铺开始营业。
反正这一天,我和罗永刚两个人忙碌的很,一直到晚上七点才差不多可以歇一会儿,我让罗永刚先走,一个人留下来理账。
理账的时候,罗四顾走了进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听罗永刚说你忙了一天了,什么时候能弄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罗四顾说。
“差不多快好了。”我没有抬头,回了他一句。
罗四顾不再说话,站在店里打量,过了会儿说:“以后怎么办呢?我想送你花都不能送了,你随时有一屋子的花。”
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想过,从今以后,我大概就是再也收不到别人送的花的女人吧。
罗四顾见我没有回答,走了过来,站了一会儿。
我仍是没有抬头看他。
他走到我身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戴完之后,他顺势从后面搂住我,侧头看了看,“送你的新年礼物。”
我低头看了看项链的坠子,四叶草。心里暗想,这是和那个女孩逛街的时候一起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