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蓝月兮之前的约定,所有「毒蛇追踪小组」的成员,都要在每个星期五的下午七点集合,白雪提前骑着龙雀将司葱玉、丁小香接送到荼蘼别墅,伊诺、路晨枫、雷矢和泡泡在开元大食堂随便吃了点晚饭,带上乐心鱼,乘着牙牙向荼蘼别墅出发。
众人坐在牙牙背上,看上去都怀着心事。
乐心鱼敏感地嗅到反常的沉默气氛,在正常情况下,路晨枫一定都是喋喋不休的。
『猫弟,老大,假学霸,你们今天看起来怎么不太开心。』乐心鱼打破了沉默。
三人齐齐望了他一眼,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搭话。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不太对劲,难道是今天的「初级战斗技巧」课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乐心鱼又问。
路晨枫用手指将一块鼻屎弹飞,揉了揉鼻子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葱妹把「初级战斗技巧」课的导师蓟莊打得飞了出去。』
乐心鱼眼睛睁得奇大无比:『你说什么?葱妹?老大,他不是最多跟你打个平手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路晨枫呵呵冷笑道。
泡泡不以为然地插嘴道:『隐藏实力说明一个人低调啊,本王不是也一直都在隐藏实力么?』
可惜却没有人搭理它,它微微觉得有些尴尬,便大声说道:『现在不要跟我说话!』然后眺望起远方暗褐色的云层,口中叽里咕噜,一副专心吟诗的模样。
伊诺凝神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如果葱妹真的有意要隐藏实力,为什么今天会在那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把实力显露出来呢?』
『猫仔,你知不知道,葱妹他喜欢男人?』路晨枫出其不意地问道。
伊诺摇了摇头:『不知道,这跟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废话,当然有关系。』路晨枫猛然抬高了声调,『他的梦中情郎是段君逸,段老师。』
伊诺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好像是有听司葱玉说过:段君逸是他心目中最帅的男人。
『今天蓟莊侮辱了段老师,这是葱妹的逆鳞。』路晨枫紧接着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葱妹因为没忍住所以暴露了?』伊诺眉毛一扬。
雷矢扶了扶眼镜说道:『等下见到葱妹的时候我们当面问他,背后议论毕竟不太好。』
『对。』乐心鱼点头认可。
伊诺可以觉察到路晨枫已经对司葱玉产生了淡淡的猜疑,记得前天路晨枫还十分肯定的表示——司葱玉决不可能是「毒蛇」。
司葱玉的各种疑点和反常不由得不让人起疑,但伊诺现在却突然觉得,唯一不可能是「毒蛇」的人就是司葱玉,因为两点,一,毒蛇绝不可能轻易露出马脚。二,司葱玉一直都给他一种很坦然的感觉。
牙牙的速度虽然比龙雀逊色了几分,但还是在七点之前赶到了荼蘼别墅。
暮光渲染下的紫墨草和火尨芯褪去了白昼下的艳妆,一株株轻舒茎叶摇摇晃晃,在夕阳下意兴阑珊地惬意呼吸。
伊诺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每一天的黑夜降临前,这些花草也都是失落的,它们像人类一样向往着温暖光明,眷恋着阳光雨露,只不过它们不能说话,无法表达罢了……
三人一宠从牙牙背上跳下,龙雀在马厩中饮水,别墅内一片灰暗,没有灯光亮起,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伊诺听到附近有微弱的动静,便带着他们绕过小阁楼。
小阁楼后是一片紫红色的原野,不远处有一方矮矮的土堆,司葱玉,丁小香,白雪、黑炭在一旁静静侍立,蓝月兮正跪在土堆前,手中拿着一只酒葫芦,正在把酒洒在土堆前。
雷矢一声不响地走了过去,在蓝月兮旁边跪了下去。
蓝月兮把酒葫芦递给雷矢,她脸上残留着几道泪痕,微笑着说:『假学霸,鹤爷爷说他很想你,跟他喝一杯吧。』
雷矢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倾起酒葫芦在坟前倒了一阵,泪水无意识地涌出,哽咽着说:『鹤爷爷,雷小鬼头来了……』
伊诺的心头向被压上了一块巨石,那种重量让他难以喘气,鹤狂书的音容笑貌,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洪亮坦荡的声音、红扑扑的酒槽鼻、暖烘烘的怀抱……
他径直走到坟前跪下,从雷矢手中夺过那只酒葫芦,盯着葫芦沉默了好久。
记得第一次在宣誓仪式上看到他时,所有人都在虔诚默祷,他却仿佛完全置身事外,拿着这只酒葫芦畅快地喝酒,潮红的脸庞满是悠然陶醉。
伊诺手背青筋暴起,拿起酒葫芦一饮而尽,说道:『鹤爷爷,这个酒太浊,远远够不上你的品位,等我手刃杀害你的元凶,带十坛槿蕙花蜜酒,来这里跟你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动容,一齐在坟前跪下,为鹤狂书默念了一遍安魂祝。
起身离开的时候,伊诺、路晨枫、雷矢走在最后面,路晨枫从背后拍了拍司葱玉,示意他先停下来。
『解释一下吧,葱妹。』路晨枫说。
司葱玉有些愕然,问道:『解释什么?』
『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为什么?』路晨枫单刀直入。
司葱玉怔了一怔,眼神中流露出讶异:『你是指?』
『今天某人把某导师打的飞了出去。』路晨枫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前几天在帮猫弟出头时,却连铁律司的执事都收拾不了。』
司葱玉俊俏的脸庞上浮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古怪神情,像是黯然的失落,又像是浅淡的悲伤。
『我没有隐藏实力,也没必要。』司葱玉并未打算解释,甩身便往前走去。
就在司葱玉转身的一瞬间,伊诺透过他上衣纽扣旁的缝隙,隐约看到他小腹上乌黑和深紫相间的伤痕。
伊诺一把拉住了司葱玉,关切地问了声:『葱妹,你受伤了……』
司葱玉转过头,露出恬淡的笑:『猫弟,我没关系的,今天我并没有出手伤人,是他自作自受。』
伊诺一时没有理解他话中含义,但也不想多问,跟着他一起走进了荼蘼别墅。
在路上的时候,一个古怪的问题在伊诺脑海里蹦出:「蓝月兮为什么能够把鹤老师的尸体安葬在荼蘼别墅外?」他清楚地记得上次苏丽丽被处决后,铁律司的执事甚至提到将她的尸体挂在广场上以儆效尤。
蓝月兮几人已经在上次用餐的地方落座,众人分别找到位置坐下,祭奠鹤老师的悲伤暂时被淡化,大家齐齐把目光投向蓝月兮。
『今天是「追踪毒蛇小组」第一次会议,各位也都到齐了。』蓝月兮正襟危坐,俏丽的小脸紧绷着,回头看了看白雪,说道,『去,把东西拿过来。』白雪应声走出房间。
伊诺不禁感到好奇,蓝月兮口中的「东西」是什么。
『小师妹,现在你就是组长咯。』路晨枫四仰八叉地躺在座椅上,翘起二郎腿,小拇指在鼻孔中不停转动着。
蓝月兮蛮横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路晨枫哈哈一笑,慌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追踪毒蛇任务繁重,您可能会需要一个副组长的协助……』
蓝月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路尸鬼,你说得倒也没错。』
路晨枫脸上露出喜色,调整了一下坐姿,抠完了鼻子的手,在裤子上抹了几下,摸着下巴说道:『其实,我并不是看重副组长的位置,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为大家多……』
『猫哥哥。』没等路晨枫的话说完,蓝月兮就已经做完了决定,『你来做副组长,协助我的工作。』
路晨枫摸着下巴的手停滞在空中:『不……不是,我……小师妹,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说,我需要一个副组长的协助,然后我采纳了你的意见,任命猫哥哥副组长,喂,你还想怎样??』蓝月兮劈头盖脸地骂道。
泡泡闻言笑得前仰后合,众人都忍着笑没说话。
『猫哥哥,以后你就是副组长了。』蓝月兮转过头对伊诺说。
伊诺搔着后脑勺,不自信地说道:『蓝妹妹,我……我从来当过副组长,会不会做不好……』
『你是我的猫哥哥,怎么会做不好呢?就这么定了!』蓝月兮虎虎生威地说道。
伊诺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副组长意味着什么。
这时,白雪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只银色的金属项圈,上面挂着九只金灿灿的铃铛,但铃铛们并不是同等大小,有两只明显比其他铃铛大了几分。
『金铃银铛,连城级宝物。』伊诺惊呼道。
这件宝物他在《魔幻大陆珍宝图鉴》中读到过,因此立马就认了出来。
『猫哥哥果然厉害。』蓝月兮从白雪手中接过铃铛,把那些金色的铃铛一一解下来,把五只小铃铛分别发给路晨枫、雷矢、司葱玉、乐心鱼、雷矢,然后将两只大铃铛中的一只递给伊诺,另外一只挂在自己的腰间,『猫哥哥,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金铃银铛的功能吧。』
路晨枫意兴阑珊地摇了摇铃铛,嘴里咕哝道:『金铃淫荡,请问金铃是哪位姑娘?』
蓝月兮柳眉倒竖,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大喝道:『冻结路晨枫。』
伊诺忽然感到一阵寒意逼近,身边的路晨枫已经化为一只冰雕。
『哼,蓝姐姐干的好,像这种臭皮蛋就应该好好整治,我在寝室里就时常管教他的!』泡泡义愤填膺地说道。
伊诺无奈地摇了摇头,关于在寝室里的场景,他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路晨枫和泡泡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乐心鱼用同情的目光望了望路晨枫,然后向蓝月兮作了一揖:『小师妹,你还是放了老大吧,不然他就不知道金铃银铛的用法了。』
丁小香捕捉到蓝月兮小脸上偶尔露出的酡红,折扇潇洒地一摆,几首诗句翩然从口中飞出:『霜花缭绕的冰雕,相思怪病的解药,口是心非的打闹,柔情蜜意在发酵……』
蓝月兮脸上更加红了,不太自然地挥了挥手,几条裂缝在冰雕中心裂开。
路晨枫冰块中逃了出来,衣服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冲蓝月兮大叫道:『小师妹,你!!!』
『我?』蓝月兮指了指自己,摆出又要发功的架势,『冻结……?』
路晨枫吓得脸色发白,满脸堆笑地说道:『小师妹,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很热,哈哈哈哈,冻的真是太好了,泡泡快来用雷电术给本帅松松筋骨,你们知道的,本帅最享受的就是四元精华的沐浴。』
蓝月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似乎有损自己小组长的威严,慌忙收起笑容,端正坐姿。
『让伊诺说吧。』雷矢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