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5 魔鬼的玩偶
伊小橙2018-02-25 18:184,616

  『死路尸鬼,谁说你烂了,还不是你自己以为的,我……我们从来都是看得上你的,难道你不应该感激我们吗?』蓝月兮杏眼中泪光滢滢,在路晨枫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还有,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没什么话跟本小姐说吗?』

  路晨枫吃痛大叫了一声,笑着说道:『比起「扭路晨枫的胳膊」我还是更喜欢「冻结路晨枫」。』

  蓝月兮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眉头舒朗起来,笑嘻嘻地说道:『反正也没有多久可以活了,那我也来说说吧,其实,跟你们死在一起,挺好的,当然遗憾也有一些,本小姐虽是个富家女,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没想到本小姐英明一世,却要死在这种鬼地方!』

  众人听到这里都笑了出来,尽管死亡近在咫尺。

  『在家里我排行第九,有八个王子哥哥,小时候,他们给我起了个绰号,叫作……蓝小草。』蓝月兮说到这里,小脸竟然红了,深呼吸了几口,接着说道,『因为我做事没有定性,六岁的时候立志当女骑士,九岁的时候立志当女猎人,十二岁的时候立志当做女鼓手……』

  『所以他们叫我蓝小草,说我做什么事都坚持不下来,十五岁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我去战魂学院学习药剂术,立志成为一名女探险者,他们听到后都笑了起来,三哥哥对我说,蓝小草,我们正在打赌你十八岁的时候会把梦想换成什么呢?我赌你十八岁的时候会立志成为一名女动物学者!我说,这次,我是认真的。但是他们笑得太厉害了,所以没有人听到我在说什么。』

  『当我把这个梦想告诉爸妈时,他们都极力反对,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我当着他们的面,在胳膊上划了一道伤。』她说着捋起了袖子,露出小臂上的一条疤痕,『母后她拗不过我,只好把我送到了战魂学院,并且派白雪黑炭来保护我。』

  『我明年就十八岁了,我很想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大声对他们说一句话,本姑娘……本姑娘还是要做女探险者,本姑娘从来都不是什么蓝小草,你们以后谁再敢这么叫我,我就割下他们的舌头……』蓝月兮说到末尾时,没忍住抽泣了一下,抹了抹鼻子,接着说道,『可能我注定就是他们眼中的蓝小草吧,这句话没有机会再对他们说了,这是我的第一个遗憾,第二个遗憾是,F司对织梦姐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帮她报仇!第三个遗憾是,没能和你们一起去探险,我做梦都想探险,一支探险队,一个梦想,每天清晨醒来,都会看到未来……』

  众人陷入一阵怅惘的默然,探险是他们进入战魂学院的初衷,也是他们对未来矢志不渝的精神支柱,而现在却成了所有人心中的遗憾。

  『猫哥哥,你的遗憾呢?』蓝月兮向伊诺转过头。

  看见蓝月兮望向自己的目光,以及小伙伴们安静的表情,伊诺突然间心如止水,尽管此时紫黑色的毒雾已经覆盖了地面,对死亡的恐惧却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我嘛,一个妖灵族,我妈妈是……是在炎刑场被处死的猫族海盗猫柒雪,我爸爸是冰务元首夜羽燃,我来到战魂学院的目的,是想要弄明白几个问题,为什么他们杀死猫柒雪,为什么妖灵族要被奴役,被虐待,被当成药剂试验品,被看成下等种族,要在斗奴场中互相残杀,只为博取人类的喝彩……为什么猫柒雪和夜羽燃不能相爱?我愿意穷尽此生去寻找答案,我想要向所有人类证明,妖灵族不是下贱种族,我想要撕毁所谓的帝枫铁律,我想在有生之年改变这个世界,让猫柒雪的亡灵在天堂能够安眠……』

  伊诺的脸上露出微笑,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做的事情真的有好多好多,但是却从没想到能在战魂学院和你们相遇,你们从来没把我当成另类看待,你们……你们让我知道,人类的世界原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黑暗冰冷,想做的事情那么多,现在竟然觉得都不重要了,如果离开世界的时候,能有一群信任的人在身边,真的好幸福,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和你们一起去探险……』

  所有的人都安静地倾听着伊诺的遗憾,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气体渗入的声音,蓝月兮悄悄地抹了抹眼角,看不出是哭还是笑:『猫哥哥,你知不知道,遇见你,是我觉得最开心的事情……』

  『煽情的话少说,我路晨枫他妈的最讨厌这个了……下一个是谁,赶紧的,时间不多了。』路晨枫双手按着剑柄,一脸凶神恶煞之状,但是众人分明看到他眼角的一点泪光。

  丁小香微微颔首,取出折扇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唰」地一声在胸前展开,轻轻摇动了两下,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对自己的规划是这样的,从战魂学院毕业之后就去参军,和那群士兵们并肩作战,将幻翼族入侵者赶出人类的领土,如果天佑人类,我们最终赢下了这场战争,那么我就一个人吟着诗,去做一个潇洒的探险诗人,等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就找一个平凡的村庄,一间茅舍,几亩薄田,晨耕暮读,逍遥此生……不过现在我的规划变了,我想……这学期毕业后就去参军,因为战争形势已经拖不到我们毕业了,无论战况怎样,结果如何,我都想为保护家园,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等战争结束了,如果我还在活着的话,我想你们的探险队里面,一定会缺一名诗人吧……』

  众人脸上露出了欣然的笑容,丁小香收起了折扇,在泡泡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问道:『泡公子,你呢?』

  『唔,本王……』泡泡胖脸上纠结万分,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

  『泡泡,快说!』伊诺瞪眼道。

  泡泡叹了一口气,说道:『本王是不会死的啦,可是你们都死了,本王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本王决定自尽!』

  伊诺这才想起来泡泡是一件宝物,由天地间的草木精华汇聚而成,因此根本不会受毒雾的影响,大家都面面相觑、略显尴尬。

  『我来说说吧。』雷矢打破了微妙的气氛,抬手扶了扶眼镜,『两个遗憾,没能亲手除掉毒蛇帮鹤爷爷报仇,没能和你们一起去探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倾听的乐心鱼忽然一巴掌狠狠地抽打在自己脸上。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该认识你们,这样大家就不会……』乐心鱼痛苦地说道。

  乐心雨瘦骨嶙峋的手指轻轻放在了哥哥的唇边,轻声告诉哥哥:『哥哥,你在说些什么,认识他们不是你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吗?』

  乐心鱼用困惑和怜悯的目光瞧着妹妹,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却害死了他们,我想杀了我自己……』

  紫黑色的气体已经充满了大半个密室,甚至视线都开始受到阻碍,死亡仿佛已经成了定局,众人陷入寂然的沉默。

  乐心雨拖着弱不禁风的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天窗下面,泪水从脸庞上流下来,忽然抬起头喊道:『龟老师,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听着,你曾经对我说,活在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可悲的,因为我们都只是魔鬼的玩偶,时间的囚徒,我们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蛮横地支配着,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念头、每一个决定看似自由,却是一条由魔鬼绘成的单行线……那个魔鬼的名字叫做命运,而现在,这群可爱的哥哥姐姐们的命运却由你支配着,你这一生都在和魔鬼抗争着,为何现在却要做魔鬼的帮凶,难道,你向他屈服了吗?』

  『你把我在囚禁在这里,已经三年了……三年了,你无休止地虐待我、折磨我,却从没有一天是真正放松的对吗?因为你本来是个善良的人,你并不想这样,这种罪恶的癖好是魔鬼强加给你的,所以,你每次伤害我,都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你曾经对我说,让我不要恨你,去恨魔鬼,他才是罪恶的源头。但是有一次,你却哭着对我说,其实一直以来,自己才是真正的魔鬼……』

  众人望着那个瘦弱得令人怜惜的身影,看着她勇敢地仰起头对着那扇天窗,听着这样感人肺腑的言语,就这么从一个十三四岁小女孩的口中说出。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你有善良的灵魂,就算魔鬼不断地污染着它,灵魂就在漂浮在那里,从来都不会屈服,你觉得对不起哥哥,所以你一直以来都在照顾他,你觉得难以面对这群年轻人,所以你决定杀了他们,你一直以来都在跟良知对抗着,所以你总是很累、总是挣扎、总是痛苦,可是我愿意拯救你,我愿意毫无怨言地奉献一切,去守护你的善良灵魂,打败可恶的魔鬼,就像这些哥哥姐姐们心甘情愿地为了心鱼赴死一样,我愿意为你赴死,毫无怨言,因为善良的灵魂永远是高贵的……』

  『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我知道一定是魔鬼他害了你,我从来不觉得我比你更痛苦,你每次折磨我的肉体的时候,都在用刀子割自己的心,不是吗?你只是一只迷失的小羊,找不到方向罢了,这个世界,谁又不在迷失着……明明你才是受到伤害最深的人,魔鬼却还要指使你走向更深的地狱,它总是残忍到灭绝人性,认为世间的痛苦还不够。』

  『其实今天你根本不打算活了,对吗?因为你觉得对不起我,我离开之日就是你的解脱之时,对吗?那件弓弩也是你准备送给哥哥的最后一件礼物,你害怕这群哥哥姐姐会看不起你,所以你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没有人会骂你了,只是这假象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看不出这是魔鬼最后的考验,你只是一头迷失的小羊,而我是拯救你的天使……不要再迷路了好吗?这些哥哥姐姐们,他们还有梦想和青春,他们不应该陪葬……』

  『你只是一只迷失的小羊,而我是拯救你的天使……不要再迷路了,好吗?』乐心雨眼神变得迷离失散,仿佛在吟唱着一首哀歌,『不要再迷路了……不要再迷路了……』

  『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

  头顶的天窗上传来一声沙哑的嘶吼。

  乐心雨慢慢地垂下了头,柔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众人一起上前扶住了她,她双目失神,喃喃地重复着:『不要再迷路了……』

  忽然,前方沉重的轰鸣声响起,石板缓慢地缩回夹层,一束光穿透了紫黑色的毒雾,撕裂了残余的黑暗,照在众人的脸庞上。

  众人回过头去,如梦方醒地意识到,龟老师最终放下了屠刀。

  乐心鱼抱起心雨冲了出去,众人沿着阶梯一路爬上,穿过幽暗的过道,一路冲向那个出口。

  龟老师正坐在木桌前专心致志地制作着弓弩,灯光下的背影落寞而苍凉,直到众人出现在他背后都没有回头,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们也准备好了,那就动手吧。』龟老师放下手上的工作,回过了头。

  『老变态,杂种,你给我去死吧!』路晨枫双眼露出凶光,拔出堇风巨剑,朝着龟老师后脑勺便劈了下去。

  龟老师不闻不问,根本没打算抵抗。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伊诺闪身冲了过去,用猫爪挡下了路晨枫的剑刃,由于路晨枫使用了脉能,剑气将伊诺的手掌划出数道伤口,鲜血从爪间往外流出。

  『路尸鬼,放下你的剑。』伊诺冷冷地凝视着路晨枫,用一种不容反抗的语气说道。

  『我要杀了这个老变态!』路晨枫用肿胀的双眼瞪着伊诺,火冒三丈地咆哮道,『你给我闪开!』

  『你没有对龟老师的裁决权。』伊诺不去理会手上的伤势,一把夺下了他的剑,沉默了半晌,把剑交给了乐心鱼,『心鱼,你来做决定。』

  乐心鱼颤抖着接过那把剑,走到龟老师身旁,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他望着龟老师的侧脸,无意识地摇着头:『龟老师,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龟老师吹了吹桌上的木屑,颇为满意地欣赏着几乎已经完工的手弩,握在手中把玩了两下,柔和的目光落在乐心鱼脸上:『心鱼,你喜欢它吗?』

  『我想听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乐心鱼大吼道。

  那只手弩的手柄上,刻着一个心形和一条鱼的图案,龟老师拿出一只木箱,将弓弩收进去,开口说道:『心鱼,动手吧。』

  『鱼骨头,杀了他!』路晨枫吼道。

  乐心鱼艰难地举起了那把剑,双手却颤抖地更加厉害,他闭上眼睛,泪水汹涌。

  『哥哥……』乐心雨忽然叫了他一声,『哥哥,我想回家……』

  乐心鱼手中的剑「叮当」一声跌落在地上,他冲过去紧紧地抱起妹妹,泣不成声地说:『好,哥哥带你回家。』

继续阅读:Chapter.106 画不出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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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橙少年Ⅰ:枫之执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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