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阮白芫知道,舒子墨不会因此怪她,可是她怪自己。
她慢吞吞地喝着干贝排骨粥,干贝的咸鲜配上排骨软嫩,是冬日中不可多得的温暖。“方谨舟呢?”阮白芫抬头问如星,按照常理,方谨舟赛后一直会在她身边才对,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不在。
“谨舟哥出门了,不知道去干什么。”如星忧心忡忡地搅着肉粥,有点忧虑地说,“好担心啊,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谨舟哥的样子,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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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东,“沉默的小厨”。
方谨舟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打着黑色大伞,浑身上下,黑衣如丧。他站在舒子墨的小店前,周围有五六个大汉与他对峙,方谨舟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挑了挑眉,淡淡地说:“怎么,又来砸人家的店,厨师协会到底有多少手段,这是在故技重施吗?”
方谨舟的语气很挑衅,奇怪的是,对方却丝毫不敢对他不敬,一副忌惮他的样子。“是他让你们来的吗?”方谨舟略带讽刺地问,“怎么,他这么享受坐镇幕后的感觉,不敢亲自来见我?”
舒子墨坐在店内,担心地看着店外的场景,一个小时前,方谨舟来到他的小厨门口,并提前预言了这场灾难。
“今天,厨师协会可能会派人来砸店。”他说,“我猜,那些人会伪装成你的极端粉丝,就像阮白芫的饕餮居一样,让你抓不到任何把柄,到时候你待在店内,不要出来。”
舒子墨若有所思地看着方谨舟,窗外雨幕更密集了,男人的身形虚化成一个模糊的黑影,让人看不清楚。他不知道方谨舟说了什么,但竟见黑衣汉子们齐齐对他鞠了一躬,接着,黑衣汉子们依次离开了,鸦青色天空下中只剩方谨舟的身影,和淋淋漓漓的雨声。
“叮”,门口风铃响了几声,是方谨舟推门而入。
舒子墨为他倒了一杯红茶,棕红色茶汤像红玉一样剔透,最暖人肠。方谨舟嘬了一口茶,调侃道:“子墨特厨没有别的招待我,只有一杯浓茶吗?”
舒子墨何等聪明,他知道方谨舟在无形之中,为他搞定了一个大麻烦。“谨舟想吃什么,后厨有许多新鲜食材,我帮你做。”
方谨舟转动茶杯,随意地说:“做你最拿手的就好。今天的主题,让子墨特厨没有施展的余地,我想尝一尝你手下真正的美味。”
这话说得又霸道又跋扈,但一点也不惹人厌。舒子墨微微一笑,为方谨舟布置了几道常备小点,然后他回到后厨,忙碌了起来。
片刻之后,方谨舟闻到一阵蟹香和鱼香。
现在的鱼蟹已经不肥了,只有像舒子墨一样讲究的厨师这里,才有几个月前腌好的美味。舒子墨的醉蟹,酒香入味,吃起来带着江南特有的烟雨气,他的鱼也好,肥瘦得宜,肉质又细嫩又劲道,再配上江南特有的老酒,无端让人觉得满足。
方谨舟也笑,一种英雄惜英雄的笑容,他说:“子墨特厨擅长的,原来是本帮菜。”
舒子墨轻轻嗯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擅做鱼虾,所以今天也做了一道鱼。可惜川菜的鱼和江南菜南辕北辙,输给了芫芫,我心服口服。”
方谨舟只管吃鱼吃蟹,姿态优雅,对今天那场无奈的比赛不做品评。果然,是舒子墨最先沉不住气,他问:“刚才……谨舟你对那些人说了什么?他们真的是协会派来的人吗?”
方谨舟嗯了一声,但明显不愿多说。舒子墨很有感慨地说:“其实像白芫一样,我也早就觉出协会不对劲了。但我不像白芫一样有勇气,会公开站出来反对协会,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在厨师协会苟延残喘地生活着。”
舒子墨说:“在一次公开会议上,白芫公开质疑过方正国会长,关于厨师评级和餐馆评星的事情,让会长很下不来台。”
方谨舟心念一跳,关于厨师协会的种种腐败,他从阮白芫、陆如星和萧如沐的口中都听说过一些,但每个人地说法都不详尽。听舒子墨的口吻,他貌似有大谈一通的意思。
然而舒子墨突然一转,又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方谨舟不动声色地剃了一块鱼肉,貌似不经意地问:“厨师协会会长方正国,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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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师协会会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阮白芫从噩梦中惊醒,想起七星PK结束后,自己饕餮居被砸的惨烈情境。
她被恶梦魇到了,突然坐直了身体,从床上滑下来,手忙脚乱去穿衣服穿鞋。窗外的雨还在下,阮白芫匆忙抓了一把伞,跌跌撞撞地朝电梯地方向跑。
然后,便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那人的怀抱带着一点酒气,绍兴黄酒,正配窗外淋漓的雨声。那人圈住她的腰,借酒装疯似的,抱着她转了一个圈儿,然而阮白芫知道,他根本没醉,她轻轻拧了一下那人,半羞半气地说:“方谨舟,你干什么?”
这下,连她身上也沾了他的酒气了。
方谨舟的心情貌似很不好,总之阮白芫能发现,他跟平时大不一样。阮白芫“啊”了一声,心急火燎地说:“正事都要被你耽误了,我要去找子墨呢!回来以后我睡晕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厨师协会也可能找他的麻烦,我们要提前防备才行!”
方谨舟“嗯”了一声,好像完全不把阮白芫的担心放在心上。阮白芫气的又要拧他,他却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放到嘴边一啄。
“舒子墨的麻烦,我已经替他解决了。”
阮白芫惊讶地抬头,只见方谨舟半醉半醒的,像一只醉猫。她才不要信一个醉鬼的话,却听方谨舟又解释道:“真的解决了,晚饭也是在他的店里吃的,你放心,厨师协会没有把他怎么样,他好的很。”
阮白芫有点信了,她后知后觉感受到方谨舟的啄吻,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苏得很。方谨舟将手滑向她的颈间,细细摩擦着她的皮肤,就算这样,男人也没有更深入的举动,而是半真半假地对她说:“我也没有喝醉,要怪就怪,舒子墨的醉蟹太入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