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亮以后 离别在前
洛施2017-11-30 12:553,217

  小丝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是需要向方朵道歉的。

  她觉得自己需要道歉的人仅仅是程安,因为是自己拿着假假条骗了程安一个人,然而,现在程安却要求自己跟方朵道歉。

  无缘无故乱发脾气的人是方朵,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也是方朵,如今,程安却要求自己去跟方朵道歉,她心痛的是,整个过程程安都看在眼里,却觉得犯了错,该道歉的人是自己。

  “因为你让她伤心,让她生气了!”

  小丝深吸一口气。

  她觉得眼前的程安让她失望至极。

  难道在程安的眼里,只能看到方朵的伤心,却装不下自己的委屈吗?

  “我不去!凭什么你喜欢她就要我去道歉去讨好?凭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去顺着她照顾她的情绪理解她的脾气……”

  “因为她是你妈妈!”程安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将小丝吼得一片茫然,愣在原地。

  眼泪开始不争气,小丝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哭,千万不可以这么没出息,可是,眼泪却像怎么止都止不住的漏水水龙头。

  小丝讨厌方朵,讨厌现在的程安,甚至讨厌现在的自己,满心的怒火,却没有地方可以宣泄,所有的怒气,凝结在喉里,让她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程安似乎也意识到对小丝的语气有些重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丢掉了手中的烟头:“整个下午,你妈妈哭了一整个下午。”

  “因为她哭了,所以你心疼,所以你觉得错的人就是我了,只是因为我惹了你心爱的女人伤心了?所以不管对错,我都得道歉,都得哄着你心爱的女人?她开心了,你才能开心吗?”小丝只想冷笑,她很想把这些话都说出口,但是所有的字眼,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小丝,你的脾气真的和你妈妈太像了,你们这么相似的个性,难道你理解不到,想象不到你妈妈的内心吗?你们一样倔强,一样固执,一样……”

  “我和她不一样,我才不会眼瞎了一样的丢弃你选择莫家明!”

  程安惊讶地看着小丝,他们的话题止于这里,谁都没有再说话。

  回家的一路上,依然是让人压抑,压抑地让人快发疯的沉默。

  到家的时候,小丝将自己关进小书房,她只想好好休息,这一刻,是她认识程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想理他。

  程安站在小丝的门外,敲了一次门,小丝没有理会,程安不再继续,他知道小丝没有睡着,于是隔着门对小丝说:“你妈说,她明天就帮你转学,转到她那个区的学校,明天就会把你接过去!”

  小丝静静得听着程安说。

  明明想愤怒、想反驳,却没有一丝力气,她躺在床上,抱着枕头,眼泪慢慢渗透进枕头的海绵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安又敲了一次门,只有一声,见依然没有动静,便没再试图敲开那扇门了。

  程安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房门却自动打开了,程安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小丝被泪水洗过一样的脸,眼睛里还有闪烁的泪光。

  “程安,你讨厌我吗?”

  程安露出阳光一样的笑容,宛如小丝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那样,灿烂如阳光,只是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怎么会讨厌你?”

  “那如果我从这里搬走,你会不会觉得像少了一个麻烦虫一样自在很多。”小丝盯着程安的眼睛继续问。

  “小丝怎么会这样想?”程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丝这样的提问。

  “程安,不管能不能影响你的生活,我都想留下来,我不想和方朵一起生活,你和方朵说,让我留在你家,我愿意去道歉,好不好?”小丝做了自己最大的妥协。

  这一切,都是因为程安,她无法想象没有程安的生活,她无法接受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和宠爱在一瞬间又全部失去,她只能妥协。

  “可是我决定不了你的去留,因为你的监护人是方朵!”程安说,语气依然平静。

  小丝不再说话,她突然明白,自己对程安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没有了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了吧。

  “你晚饭还没吃,我给你煮碗面吧。”看似征求,但实际上程安没等小丝回答要不要吃,就已经转身去了厨房。

  小丝从房间里出来,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程安为自己煮面的背影,很快,面就端到了小丝的面前,很大一碗面条,放了两个鸡蛋。

  小丝有些想笑,难道仅仅因为这是离别,所以你即使知道我吃不了两个鸡蛋,还是将面条做的丰盛吗?

  这碗面条,小丝吃得很慢很慢,想到连程安都在默认自己的离开了,又难过了起来。

  “小丝,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而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不要惹她生气伤心,她很脆弱,她也需要你安慰!”

  小丝没有想到,程安连离别致辞都想好了。

  结果还是一样,你希望我善待你心爱的女人,多忍让她,不是吗?小丝在心里埋怨着,没有回答程安。

  这是小丝留在这个房子里的最后一夜。

  小丝看着窗口的绿萝,它还是没有成长,依然像刚买来时一样,小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买错了植物,为什么她永远看不到它长大?

  小丝明白,她是等不到这颗绿萝为自己装饰窗口,也等不到自己的秘密花园了。

  她决定离开,不是因为方朵强求,而是因为程安的不挽留,这是小丝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能再强留在他身边了。

  最后一夜,小丝没有胡思乱想到睡不着,反而睡得特别的安稳深沉,没有失眠,没有做梦,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这一夜,就连时间流逝,都平静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小丝是在细碎的噪声中醒来的,当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正在为自己收拾行李的方朵。

  此时已经十点多,程安已经去上班了,小丝没有想到,最后的告别就这样因为主角的缺场而省略了。

  方朵看小丝的表情依然淡漠,小丝也不理会,这是他们之间必然的过程,每次大吵一架之后,都会视对方为死敌一般过一段时间,几天后又开始平静,各过各的,时不时拌嘴吵架,然后继续。

  小丝就这样搬出了程安家,行李不多,却是小丝的全部。

  有日记本,日记本里夹着他们一起拍的照片,有一起吃麦当劳送的儿童玩具,有程安在她生日时送的麦兜公仔,这些,都是他们的回忆。

  郑林开着车载着她们,方朵和小丝都没有说话,小丝只是跟着她,从这个学校,到另外一个学校,然后从这个办公室,换到另外一个办公室,机械地完成手续,该签的字,该完成的空格,小丝一个个去填满它们,然后就顺利地进入了一个新学校、新班级。

  当然,一切手续能办的这么顺利,跟郑林脱不开关系。

  “小丝,忙了一上午了,饿了吧?想吃什么跟叔叔说!”办好一切手续后,郑林开口缓和车厢里的气氛。

  郑林对自己的称呼,是小丝最为别扭的一个,虽然很想翻白眼,但是小丝却没有将不满情绪表露:“什么都不想吃,回去看看我接下去要住的地方吧!”

  “好,那咱们回家,在家里做饭也可以,正好可以给你做些好吃的!”

  郑林的房子很大,有很多个房间,该有的都有。

  小丝的房间也很大,有那个小书房的三倍大,大得让小丝觉得孤单。

  小丝将程安送的麦兜猪放到自己的新床上,她知道,新的生活,没有程安参与的生活已经来临,她必须学着适应这个新环境。

  小丝依然每天上学、放学、认识新同学、交新的朋友,和方朵的关系,也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缓和,和郑林相处还算平静,她称呼他“郑叔叔”,却无法像对程安那样对他肆无忌惮。

  很长一段日子,小丝都能感觉到郑林对自己的讨好,虽然并不适应,却也不是那么反感,至少这能说明郑林对方朵的真诚,否则他没必要这样去让自己开心。

  方希丝和程安,都在这个叫作新安的的城市,只是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他们中间,隔着一整个新安市,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下,小丝却觉得相隔着千山万水一样遥远。

  小丝时不时会想念程安,她第一次,尝到了思念的味道,时不时她也会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程安,总在想程安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将自己那个小房间恢复成原来的书房?身边有没有新的女人想接近他?有没有想到自己?

  我和方朵吵架的时候,郑叔会和你一样跑来对我说:“小丝,其实你妈是爱你的!”可是,我却无法像对你那样理直气壮地反驳他:“爱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淡淡地笑,然后告诉他:“郑叔, 我知道的!”程安,我真的想你了!————小丝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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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青春二两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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