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太阳如醉,穿过云隙下射的日光将烟霞映成了紫色,黄楚然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上,身旁的石桌上面搁置了各种水果拼盘,剥好的瓜子花生,还有最爱的盐焗小黄鱼。
周凉深对她的好还真是没话说,温柔体贴、服务周到,虽然黄楚然不甚明白这个将军怎么会从她喜欢边嗑瓜子边看他和安怡比武射箭就推测出她喜欢看他练剑舞大刀?
于是,周凉深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无一落下地给黄楚然耍了一遍,而黄楚然只负责在一旁吃吃喝喝,坐着静静观赏就行,也不用挖空心思地夸赞点评。
黄楚然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猴儿,啊呸,人!她的心绪却在百转千回后纠结成了一团乱麻。按理说,她的任务是让周凉深爱上安怡,可是现在……玩脱线了,周凉深爱上了她,偏偏她对周凉深还有那么点意思,而那点意思又让她不由自主地和他在一起了……那安怡那边怎么办?喻以南那里怎么交代?她还能回到三次元吗?
除了以死谢罪,她好像别无他法了。
这几日,黄楚然和周凉深的事情已经分别传到安怡和雪家俩姐妹的耳朵,安怡那边什么反应会有什么样的举措她都不知道,也几乎猜不到,毕竟在原著里,那个公主就只是个龙套,在小说里着墨的只言片语里,她算得上是一个正派人物,但现在……更具体一点的变化,黄楚然是不敢想的。
雪家姐妹那里,她倒不怎么在乎,因为她们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况且她们已经彻底和雪嫣儿撕破了脸,每日不仅要向雪霍正示好还要防着雪嫣儿耍手段置她们于死地。周凉深于她们而言,只要没成为她们的妹夫,她们就不会深恶痛绝地跳脚。关于那两没脑子的姑娘,黄楚然自知还算比较了解。
她出神地望着左手上的玉镯,知道三次元那边肯定把她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喻以南肯定也知道她把任务搞砸了,但是系统现在没有给她新的指示,她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或者,系统已经放弃了她?黄楚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喻以南暂且无暇顾及黄楚然的私人感情生活,主要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上的党派之争和后宫储位之争,时不时还得抽空去地下校场审阅各营和各兵种的训练情况,甚至得挤出一点时间去严府拜访,安慰严雨凇稍安勿躁,切不可意气用事,告诫他主要任务是别随意出头,尽量让雪霍正把他当作透明人。
雪嫣儿逆天的金手指使得他每一步都得亲力亲为,在计划实施之前不能让七皇子派抓住一丁点把柄,或者看出一丁点破绽,就连周利天在那晚的会晤后也没能猜透喻以南是敌是友,到底属于哪个派别。
这不,喻以南刚在下午茶时间送走了忧心忡忡的太子爷,通报的小太监又急切地迈着小碎步跑进,尖着嗓子禀报道:“九千岁,雪三小姐求见!”
雪嫣儿的“女诸葛”名号是皇上所赐,那时她用计成功解决了京城畿县土匪流窜的问题,帮当地官员和皇上排除了忧患,又为负责剿匪的周凉深立了大功,因此她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能自由进出皇宫,也是皇上对她的恩赐。
“让她进来!”喻以南面色凝重道。
不一会儿,通报的小太监领着雪嫣儿走进花阁。
喻以南刚吃下一块核桃桂花糕,拿过托盘上的月白色丝巾轻轻擦拭着手指,抬眼惊鸿一瞥来人,神情微颤。
小太监将人带到后就默默地躬身退下,徒留雪嫣儿盛装站在喻以南面前,一袭绯色薄纱外袍刚好曳地三分,里面鹅黄色的低胸抹裙露出半边春光,其上还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无论是小山似的发髻上繁复精致、一步一摇的金饰,还是一对白玉耳坠,亦或是修长脖颈处那红宝石金项链,都非常和谐地与她的美貌融为一体。
要说此时此景下的雪嫣儿美得惊心动魄一点也不为过。
“嫣儿拜见九千岁!”雪嫣儿盈盈然行礼,头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喻以南晃了一会儿神,微笑如沐春风:“雪三小姐平身!”
雪嫣儿直起身子,大胆地与喻以南对视。
喻以南眉间轻微地皱了下,抬手示意她坐至左侧下首位置。
“雪三小姐前来永安殿找杂家,不知是有何要事?”喻以南温柔地问道,桃花眸无意间飞出好几片摄人心魄的桃花瓣。
雪嫣儿定定地盯着喻以南,却也有点承受不住对方眼神的厉害,两颊轻轻飘上了两朵淡红薄云。
“九千岁可知周凉深将军和夏迟迟郡主的事?”她不着痕迹地吞了口唾沫才大胆地开口问道。
“这个杂家当然知道!”喻以南的眸光情不自禁地黯了下去,或是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这点微变,端上手边新鲜上的茶喝了一口,语气刹那冰冷,“雪三小姐来永安殿的目的不会就是告诉杂家这点事吧?”
“千岁爷,这点事可不算是小事啊!”雪嫣儿继续娓娓道来,“上次在澜渊阁,郡主还对千岁爷投怀送抱,而现在却又勾搭上另外的男子,这不会让千岁爷很没面子吗?”
“说实话,杂家身边不缺女子!但夏迟迟的做法确实让杂家很难堪,不知雪三小姐有想到什么办法让杂家可以好好教训一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喻以南脸上愠意明显,与之前春风拂面的模样判若两人。
雪嫣儿抿唇浅笑,起身走进他,然后在他稍稍惊诧的目光下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刻意学着黄楚然的动作,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凑近耳边吐气如兰:“九千岁,我有一个长远之计和一个就近的主意。”
喻以南将手搁在她的腰际,但这感觉就和坐椅子扶着把手差不多,他偏头看向雪嫣儿,近距离的雪嫣儿更美。
而对于雪嫣儿来说,近距离观察喻以南竟让她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加速乱撞,只是可惜了这样的绝色男子居然是个阉人!
“说来听听!”他似有些动容,抬手撩拨了一下雪嫣儿的落在胸前的秀发,他的手指修长好看,垂眸时羽睫轻颤,清晰的双眼皮恍若画出来般。
雪嫣儿内心又情不自禁地“咯噔”了一声,很快将上一瞬的惊艳抛诸脑后,牵起嘴角深沉地笑道:“嫣儿派人查探了逍遥王,据探子传来的消息,逍遥王方面除了吃喝玩乐以外并无异常,所以嫣儿判定他手里的兵或许已经移交他人,比如夏迟迟!”
“哦?”喻以南应付了一声。
“另外,夏迟迟看似玩世不恭,但嫣儿认为她是在扮猪吃虎!她先前是想求九千岁您的庇护,但现在周凉深主动找上门,她就不需要您了!不如九千岁和我们合作?逍遥王和周利天皆握有兵权,他们一定有所图谋,不会只是按兵不动,相较之下,我们七皇子才是真正的皇亲贵胄,而他不过是个异姓王!”
“嫣儿,杂家听你的意思,好像你从未把杂家当做自家人啊?”喻以南将握住雪嫣儿细腰的手往身前一收,雪嫣儿的酥胸立刻就朝喻以南怀里撞了过去,喻以南有点不自然地紧了下脸颊。
雪嫣儿发出银铃似的娇笑声,顺其自然地把头靠在喻以南的肩上,指尖轻轻地从他的耳畔滑至脖颈:“九千岁,不是我们不把您当自家人,而是您的心思,我们真猜不透啊!”
喻以南无声地笑了笑,另一只手抚着雪嫣儿的手臂,皱眉的模样有几分委屈:“嫣儿,那杂家现在就向你保证,杂家和你们的立场一致,如何?”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雪嫣儿开心道,以为单靠魅力已经拿下了喻以南,忍不住将头朝他的颈窝挪了几分。
“对了,你刚不是说还有一个就近的办法吗?说来杂家听听!”喻以南拾起盘中的一块糕点,温柔地举到雪嫣儿嘴边。
雪嫣儿呷了一口,舔了舔唇瓣道:“就近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不过嫣儿就是担心会打草惊蛇,况且现在周凉深待她如珠如宝,在她居住的院子里添了好些侍卫。”
“你说的也对,杂家还是比较中意那个长远之计,到时候天下大权都在杂家手里,还怕惩治不了一个小小的郡主吗?”
“九千岁说笑了,您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是权倾天下,就算皇上又能拿你怎样?”
喻以南眼眸半眯,睨向雪嫣儿的眼神多了一丝决然的冷意,雪嫣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九千岁毕竟不是万岁,还差着那一千岁呢!”他毫不介意地向雪嫣儿表明野心,“所以,若咱们是自家人,那嫣儿和太师是不是更应该助杂家再进一步呢?”
雪嫣儿唇角抽搐:“那……七皇子?”
“兄弟阋墙、父子成仇,心狠手辣的明修绝对是杂家手中一颗有利的棋子,但皇上待我不薄,抢了他的皇位,总得为他做些什么吧!嫣儿,你说呢?”喻以南轻轻蹙着眉,嚣张地弯了弯唇,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雪嫣儿的脸色僵硬,勉强扯开一丝笑意:“千岁爷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