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是近古时期,人类世界广为流传“蝴蝶效应”的官方解释,虽然听起来像是玄学。但却揭示了灾害之前偶然中的必然!
在做出背弃噬身之魔的决定时,浦沅就知道未来的路一定很艰难,甚至他在脑海中也无数次推演过噬身之魔的报复,哪怕战场再胶着,他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意外。
都说背叛者人恒叛之,可从浦沅内心讲,他是有自己绝对坚守的,成立西国的决定,他从不后悔,他觉得是他拯救了这千万生命,不敢希冀山呼歌颂,至少是上下一心,共谋发展!
但结果是三军之一的第二军,全面违逆军令,私自向着都城而来,浦沅当然不会傻得以为这是一种通讯失联后的拱卫都城,恰恰相反,那些诡异出现的噬兽,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说不慌张是假的!无线电的距离局限性大大制约了命令的传达,当浦沅来到信息部的时候,诺大的多媒体“中央厨房”已经乱作一团,无数的高层混杂其中,显然他们也收到了消息,每个人都急于知道自己的部属情况,造成的结果是,谁也无法如愿,变成了一场嗓门的博弈。官不官,属不属,进而造成大家共同的迷失方向。
浦沅的推门进入,就仿佛落水人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众人共同的希冀,仿佛凭空打来的气波,实质可见的冲击在浦沅身上,让他表情像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
“怎么?这就怕了?我们还没输呢!”浦沅的愤怒冲破滞涩,将厅内的嘈杂全部压下:“瞧瞧你们,成什么样子!失败很可怕吗?从我们成为噬基因者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的命运,多事之秋,谁能永远一一帆风顺,食代协会足够强大吧,可同样不是倒了!生于乱世就该有乱世的觉悟,到了不过鞠躬尽瘁已!”
那些本在慌乱的高层闻言都有些讪讪,不过心中不以为然的更多,但至少这样的威势,让他们记起了职级,信息部的运转因此恢复了正常。
“报告首领,继第二军失联后,目前我们的第一军和第三军相继失联,根据红外热图分析,所有军队都在全速靠近过来,初步估算有超过两千五百万军士!”秘书适时的汇报上消息。
浦沅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亲卫军呢?能够调动的还拥有多少?”
“回首领!”秘书咽了口无奈:“在一一五八连事件后,我们有意识的改变卫队组成,后天的改造噬基因者都被派往轮换,但由于时间仓促,亲卫军团的替换,只完成了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
秘书到此住口不言,望了望周围的众人,意思很明确。浦沅点点头:“说吧,到了这一步,没什么秘密可言!”
“是!”秘书继续开口:“剩下的四分之一,已于方才卫星摧毁的同时,骤然发动逃离营地,向外围汇合去了。由于事发突然,而且我们忽略了亲卫队的胡将军本身也是后天的改造者,导致亲卫营发生首领带头暴恐事件,虽然及时出动影卫平定祸乱,但短短半个小时不到,亲卫营折损超过五十万,有生力量锐减一半有余!”
“看来是有预谋的袭击了!”浦沅在一张硬凳上坐下,沉默了十秒钟,开始点将:“王统帅,你现在负责清点军力,卫星没有了,但我们还有其他技术手段,务必在半小时内,统计出来可控军力的实际数目!孙将军,你去稳定亲卫营,尽快组织起防御圈!史司令,你负责前线情报……”
一条条军令,在这样的战时特别期,从第一首领浦沅口中发出,变成最高指示!整个庞大的西国机器,在度过短暂的瘫痪后,开始高节奏的运转,战力的对比固然以卵击石,但未曾结束,怎能言败!
该来的还是来了,哪怕西国的反应已经很快很及时了,可是当浩浩荡荡的军团临在城下,黑压压遮住地平线,甚至遮住了初升的朝阳。
浦沅正立在城头,手中拿着的是一张最新的军力图,可叹整个西国方兴未艾,正是大好江山书写的潜力发展,此刻却毁在了自己手中。
出走噬身之魔时,号称三千万的噬基因军士,此刻白纸黑字,写的分明,能够调动的不到二十分之一!这已经不是一场关于感性还是理性的争论了!当所有的理性都被操纵时,恐惧的情绪着实显得多余。
如果说不少军方高层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这些围拢而来的军士不一定就是要对他们出手!那么当第一批黑压压的投矛,如满天蝗虫般,冲击而下时,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没有叫阵,没有前戏,甚至没有领队!一经接近攻击范围,战斗便就此打响!
浦沅随手挡掉一根飞来的长矛,他的神情举止虽然平静,但是跟在他身旁的秘书还是细心的发现了他的颤抖,是在与那城下千万军士对望第一眼时,这个高高在上的首领畏惧了!
瞬息万变的地方,谁管你情绪起伏,伴随着长矛的突击,先头部队的噬基因军士,已经手持兵器突袭而来,下一刻就是短兵相接了!
浦沅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动用规模热武器,但是在这样的战局收效甚微不说,还要劳用不少的人力,而他此刻最缺少的便是人力。
由于西国都城的城墙范围就是这样大,能够第一时间面对的攻击,尚在可控范围,所以第一波交战下来,竟不分伯仲,虽然艰险,但还是守住了!
这样的时刻,四面围困的绝地,西国的军士没有退路!不同于对手,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噬基因者,曾经每一个人都是过往世界各国的绝对主力尖兵,可是改造噬基因者的诞生,毁灭了他们的超然!十几年了,虽然他们从人人畏惧崇敬的地位,泯然众人,可在他们心中都有着一份潜藏的骄傲,从内心里始终看不起那些改造的家伙!可现如今,这样局面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默默的渴望着,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改造噬基因者,因为没有情绪也就没有痛苦和畏惧了!
但情绪并不都是坏事,比如现在,背水一战的大家都发挥出了日常一百二十分的实力,虽然对手来势汹汹,但他们依然孔武有力,将入侵者统统赶下城墙!
而战场本就是充满热血的地方,这种狂热尤其深谙传染,不断有军士挥刀奋起,带伤作战,熠熠生辉的鲜血和汗水,是自然赋予的徽章。
站在浦沅身边的秘书没有动,她一直在尽力的保卫着首领,可是此刻也被情绪感染,眼中染满泪水,心中尤其充上了一种同仇敌忾的鼓舞,偶然间扫到浦沅,却见他眉头紧锁,丝毫不为所动。
“首领,你怎么了?我们的军士已经抵御住了来袭,虽然敌军势大,但我们未必就会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日之战就是如此了!真为他们骄傲,首领你不觉得吗?”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浦沅的声音透着苍凉:“潜力是有限的,士气更是有尽的,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虽然尚无颓败之势,但却是以透支换来的,最多再有五个小时,我们必败,城门攻破,大势已去!”
“将军,你太悲观了吧!”秘书还要再说,浦沅已经挥了挥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柄短刀,向着最密集的战场,一步踏出。
秘书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她也是一个综合能力评定为A级的噬基因者,虽然谈不上战力多高,但也是个军团长级别实力了,此刻看到头领出战,不敢怠慢,便追便喊着:“首领,战局需要您的指引,不能逞匹夫之勇啊!”
浦沅虽然手中刀花飞舞,但声音没有丝毫气喘:“绝对的实力面前,战术已经无用,大家都知道要做什么,指不指挥,并不重要,既然必败,索性杀个够本!”
一声大吼,浦沅的刀光朝着正在扑来的城下敌军,一刀挥出,百米范围内,本来密集的队形,骤然一空,只是一击,可见威力!哪怕是绝对理性的敌军,此刻也是瑟瑟让开,不敢近前。
此消彼长,城头的西国军士,看到自家头领已经冲锋陷阵,更是不敢怠慢,士气再度拔高,刀光之中,威力更胜一筹!
入侵而来蝗虫般二十倍与西国的敌军团,竟然在这样的抵御面前,节节败退,最终退下城头,鸣金收兵!战局的逆转,实在大出意外!西国的城头,爆发出疯狂的呐喊和欢呼!
浦沅最终没有追下城头,望着退出十里的敌军,心中非但没有喜悦,反而陷入了一种巨大的忧虑。
“开会!”浦沅对着秘书吩咐一声,便径直朝着城下的就近指挥室中走去。
不多时,或多或少沾着鲜红的高层,虎步生风的走进指挥厅,一股铺面而来的杀伐血腥,染满了整间房子。
“哈哈——痛快!”曾被点将,军衔仅次于浦沅的王蒙统帅,人未到,声音已经先进了厅,方才的战场上,凭借着一把开山斧,他杀灭了敌军不下千余,足可谓卓著。
厅内的众人纷纷起身恭维着,唯独坐在首位的浦沅手按额头一言不发。
彼此恭维来去,竟总也不见停歇,正闹着,浦沅突然冷冷的开口:“大家很得意吗?”
众人一愣,这样的节骨眼上,首领却泼凉水,似乎并不合适!
浦沅并不理会众人眼中的不忿,继续道:“你们是首领,是这支队伍生存的希望,可是你们现在却在做什么?士兵可以欢呼,可以骄傲,因为那是他们打出来的成果吗,但是你们能吗?前言不絮,但造成今日之果的,未尝没有各位责任,你们有脸高兴吗?”
吃错药了?!本来气氛融融的大厅,竟因浦沅的话,变得有些压抑。
“不服气?”浦沅一把拍在身边的茶桌上,厚厚的实木顿时化为粉碎:“你们就没有想过敌军为什么会退吗?我们不到一百五十万,而他们有两千五百万,他们耗不起吗?啊?为什么?因为他们把我们当成了砧板上的肉,像切掉我们,还不想卷刃!”
话糙理不糙,大家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懂浦沅话中的意思,闻言纷纷安静下来,陷入深思,大家也这才明白浦沅的良苦用心。
怎么办?摆在众人面前的就是这样的抉择,浦沅在发过火后,也继而怀柔:“不是我要生气,我是要对大家,对每一个随我们出征的西国军士负责,这样的局面下,我太过激动了,所以口不择言,还请大家见谅!”
众人纷纷拱手,浦沅话锋一转:“战局进行如此,不是某个人能够决定的,我之前责怪无理了,如果没有猜错,对方很快就有新一轮的出击了,办法不是一时间能够想出来的,你们各自在战场上慢慢想吧,第二波攻势结束后,我们还在这里,希望届时不要再听到你们各自的茫然了!下去吧,都好好歇歇,还有,多安抚安抚士兵!”
第二波攻势来临的不早不晚,正是第一波结束后的二个小时,一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尴尬时期,而且有心的士兵已经发现,这次的攻击换了队伍,虽然仍是一样的军服,但是敌军的个体实力,明显有了不小的提升,招式之间已有互补配合,仅仅是第一波的接触,西国的军士就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后续的军队赶忙补上,匆忙聚焦涣散的精力,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战,期间多有漏洞,幸好浦沅带领的高层高手们,出手凌厉,这才堪堪稳住局势!
节奏慢慢适应,西国的军士终于打的有声有色,甚至反卷的时候,不等进一步伤亡,敌军再次全线撤退了。哪怕是仍有欢呼的军士,也从中品出了不同寻常。
接下来,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每每都是两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像经过了严密计算!而且每一波的节奏都有不同,千万数的队伍,这样的轮换,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西国的军士就不一样了,四面围困,哪怕暂时没有粮草危机,可面对这样的潮水般一潮潮的攻击,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灵上的绝对压力,若非真的走投无路,不少人,真的就要疯掉了!
已经是第十次召开短时总结会了,厅中的众人也早已没有了嬉笑,彼此之间都是完整的严肃,虽然多有献计,可惜无一成行,西国几经挣扎终于还是陷入了必死的怪圈之中。
浦沅目光再度环过众人,低低的开口:“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大家也都累了,短暂的休息一会吧,非战之过,人之过,是信息和技术的全面压制,或许当初是我鬼迷心窍了,大家若尚留在噬身之魔,至少可保性命无虞吧!”
“不!”王蒙率先发声了:“浦沅兄不要过早下罪己书,成败还未可知,不是你告诉我们的吗?再说了,路是我们自己选的,并不是你的错!”
浦沅还要再说什么,厅内众人已经纷纷附和,活到他们这样的年纪,而且乱世之中,生死之事,早已看淡。
嘟——嘟——嘟——,刺耳的警报,三度响起,才方入眠的军士,连忙提起兵器,这把日常挥来,如若臂使的战刀,已经不知道伴随多少年了,可却从未像此刻这样的沉重,虽然已经轮换了,但是一百多万的兵力,在这样的的疆域面前,如何轮换过来!面对那些虎狼般的敌军,长刀已是全力架起,却是仍旧满了一拍,眼睁睁看着那锋锐的光芒侵入身体,带出一捧血雨和人间最后的知觉。
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啊!他、他、他,某、某、某,他们也曾是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俊杰,可却在这噬人的战场上,丢了全部。家中或许还有牵挂,心头也许尚存仇恨,胸腔也许满装抱负,可是都结束了,这就是命!一了百了。
已经是第十天了,从最开始的零星减员,到现在的大面积伤亡,无数年轻、鲜活的生命,在刀光中泯灭,血液已经将整座城墙涂成鲜红,继而干涸,变成黑色!但仍有新的颜料前仆后继,不住不休!
饶是浦沅已经成就SS级猎手,在这样夜以继日,不曾停歇的侵袭中,也是心力交瘁,一身强大的实力,也在连篇的挥霍中十不存一,甚至不用多,一个活力的S级噬基因者就能够把他屠灭。
虽然侵袭而来的敌军中,始终未出现专门对付浦沅这样高端战力的存在,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幸存的其他人,都深刻的明白,败亡的时刻,已经很近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