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骆夔一落座，便将手里的折子扔到了桌上，说，“近日有人给朕递了这个，上面列举了袁正、袁兆二人玩忽职守、私吞官银、内外勾结等等数项罪名，要朕务必严惩。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要说的？”
他的脸色阴沉，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心有怒气。
殿内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静的几乎可以听得到大臣们的喘息声。
鹿以菱刚迈出一只脚，就听见有人说话，又缩了回来。
丞相赵奇手执笏板走出队列，为袁正父子二人求情，“启奏陛下，袁正袁兆父子二人，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兵部飞马将军，皆是朝中要职。臣入朝为官多年，与其交往甚密，了解他们的品行无人，绝不相信这是他们所为，此事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哦？”骆夔拉长了音，质疑，“谁会陷害一个好官呢？”
“臣不知，许是妒忌之心作怪！”
“既然不知，赵大人又如何为他们担保清名？”骆夔又问。
赵奇一时语塞。
昱王却走向前来，盯着赵奇，说，“赵大人一向公私分明，今日怎么糊涂了呢？既然被人递了折子，自然是证据确凿。赵大人这么袒护旧友，当心搬起石头，砸了脚！连累了自己！”
“多谢昱王提醒，臣心领了。但臣还是要说，袁大人为官多年，一直恪守职责，兢兢业业，勤俭节约，绝不可能贪腐。”
“没错！”鹿以菱接了他的话，继续说，“皇上，微臣也曾注意到袁大人的朝服领口和袖口上，有缝补过的痕迹，想来也是为了节省开支。”
她这一出声，倒让骆胤燃有些意外。
官员入狱，旁人躲还来不及，她竟还求情？
“原来是鹿侍郎！单凭一件朝服就认定此人人品，未免也太牵强了些。”昱王不满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翻身机会，可不能让这丫头砸了。
难得有人帮忙说话，赵奇感激不已，“多谢鹿侍郎美言。没错，虽说袁大人一双儿女争气，一位成了贵妃，一位成了将军，可他依旧对自己苛刻。不光是朝服，就是寻常便服，也都是缝缝补补。每件新朝服，她都是压在箱子里，等有什么仪式活动才穿。家中的陈列最值钱的便是书了。那桌椅板凳万一是修了又修。这样的人他能贪到哪里去？”
“赵大人，都说人心隔肚皮，他要是想故意装给你看，临时换换家具、衣服也不足为奇。”昱王死咬着不放，“说不定早就暗度陈仓，将官银转移他国！”
“不可能！勾结外臣，更是无稽之谈。皇上，此事定有蹊跷，还望陛下明察！”
倘若袁大人有任何异心，老臣必定与其割袍断义，共受刑罚。”赵奇下跪发毒誓，一张老脸气的发红。
如此情义，让鹿以菱感动。
她走向前，向皇上郑重作揖，“ 皇上，微臣有话。”
“讲！”
“户数尚书，掌管北印经济脉搏，这么重要的职位，几乎满朝文武官员都是监督者。兵部想必更加严苛，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为何要走一条抹黑的路呢？”
她喘了口气，又继续道，“坊间有童谣，唱的就是袁大人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他爱民如子，又怎会与外臣勾结？更何况，就算是为了贵妃娘娘也不该这么做！”
昱王一惊，质问道，“鹿侍郎！你入朝不足半年，怎知此事？莫非你也是同伙？”
“微臣说过了，是童谣！”
担心鹿以菱受伤，骆胤燃一只脚已经迈出去，却听见骆夔说话了。
“鹿侍郎，刑部要抓人，可不是只凭一张嘴的说辞。”
鹿以菱立即跪地道，“皇上，微臣不敢说袁大人父子一直清正廉明，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脏水，但一张白纸若滴了墨，无论怎么涂改都无法清除。恳请皇上三思，派人严查！”
“不就是证据吗？刑部已经在查了。”昱王懒懒地拉长了音说，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马上靠近鹿以菱，若不是骆胤燃突然冲出来，他就已经揪着鹿以菱衣襟起来了。
“昱王慎重！”骆胤燃向他发出严厉的警告。
昱王瞪了他一眼，退后，又说，“鹿侍郎这么在意这桩案子，是不是因为有人求情啊！？”
“微臣不懂昱王的意思。” 鹿以菱故意装糊涂。
“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袁贵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本宫记得前段时间，几位娘娘曾到过基地参观”昱王意有所指，不怀好意。
鹿以菱还没来得及辩驳，骆胤燃抢先道，“各宫娘娘对自己的宫殿模样好奇，参观一两回，不足为奇。”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紧张？你怎知她不会是别国的细作？与袁大人内外勾结？说不定，连贵妃都……”
“放肆！”脏水泼到了枕边人，骆夔终于坐不住了。
昱王马上闭嘴了。
骆夔犹豫了一下，问鹿以菱，“那依你所见，谁来监察最为合适？”
“一切听从皇上的意思。”鹿以菱不作答才是最好的答案。
赵奇忽然想起鹿以菱初入宫时，曾查办过何梁的案子，也为她自己洗脱过罪名，算得上才智过人。于是，当即跪地举荐鹿以菱与太子一同协查此案。
“不行，她处处偏向袁正，万一弄虚作假又当如何？”昱王马上反对。
见她一人不行了，骆胤燃高声领命，“儿臣领旨！”
“好了，此事就此了解。”骆夔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个的，吵得我头疼。退朝！”
出了大殿，骆胤燃拦住鹿以菱，带她走到没人之处，问，“此事没那么简单，能诬陷袁大人的屈指可数，你如此光明正大地与昱王作对，可知后果如何？”
瞧他一脸严肃，鹿以菱歪了歪头，笑了，“太子这是在担心我？”
“严肃点！说正事！”
“哦！”鹿以菱长吁短叹了一声，“我只是想给皇上一个真相而已。”
她在心里还补充了一句话：但不仅仅是这一件事儿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