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就算鹿以菱不说,骆胤燃也猜得到是谁拿了烫样。只是他对于这个哥哥,始终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给他一个机会。只是,现在想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出了鹿宅,骆胤燃孤身直奔朝祥羽宫去了。奈何,他人才刚刚走到南宫门,就被几个没趣儿的宫人拦住了。
“二殿下,皇上特命奴才在这等着您,待您一入宫直奔金康殿。”宫人扬眉看了骆胤燃一眼,又继续低头道。
骆胤燃扫了那人一眼,待他让开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还不过辰时,金康殿内骆夔、骆胤羽早已候在大殿等他多时。两人皆是一脸严肃。
“儿臣参见父皇!”骆胤燃得脚步停在大殿中央,两手抬高恭恭敬敬行礼道。
偌大的殿内,只有零星的几个宫女,任何一点动静,都能传出一点回音来。
“你来了。朕问你,昨日刑部有人当众劫狱,你可知晓?”骆夔端坐龙位,一脸严肃地问。
事实上,昨个儿,骆胤羽便已经将折子连夜递了上去,可他还是故作糊涂,想听一听骆胤燃的说法。
站在一旁的骆胤羽,听音也迅速用余光瞅了他一眼。面上细微的上扬唇线变化,掩饰不了他心里那点得意。骆胤燃难得露出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回父皇,此事不过是场误会。刑部抓错了人,儿臣不过是纠正了个错误罢了。”骆胤燃语气平和却有力量。
骆夔寻思了片刻,转而问骆胤羽,“羽儿,你怎么说?”
“回父皇,儿臣早就说过了。二弟是不会承认的。”骆胤羽昂头,一副看透本末的姿态接着说,“二弟主管工程,难免与那些个匠人熟络 ,自然会向着那丫头。”
“我……”骆胤燃刚吱了一声,骆胤羽却没给他机会直接说,“此时,只怕二弟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大殿下,如今说话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骆胤燃鼻尖一哼,暗讽道。
骆夔也明显看出骆胤燃有些生气了,许是受了委屈。
“羽儿,此事非同小可,莫要冤枉了你二弟!你可以证据?”
在骆夔的心里,他是一直想把储君之位留给骆胤燃的,原本打算在观察些日子,便将要封王立太子。奈何,竟然发生这种事。
骆夔虽然早已对骆胤羽失望了,但他的话,却不可不信。若此事为真,兴许还鞭策鞭策 骆胤燃,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骆胤羽转过脸,看了骆胤燃一眼后,说,“证据昨日就被二弟的人带走了。儿臣手里目前只有一名人证。”
骆夔听闻,立即反问骆胤燃,“燃儿,羽儿说的可是真的?什么证据,呈上来!”
“父皇,证据确实是儿臣的人拿走了。是一本账簿,只是那账簿明显被人涂改过,并非真实的原始记录。”骆胤燃从袖口中取出账簿,交由高公公,平摊在龙案上。
骆夔快速翻阅了数页,注意到有蹊跷地仅仅是这半月。用料明显与以往多很多。可工程却没什大的进展。最近一次采进的原料,加上之前剩余的一点木料,短短数日,几乎所剩无几。
“混账东西,怎么养了一群蛀虫!”骆夔顿时大怒,将那册子仍在骆胤燃的脚下大骂,“朕当日是怎么说的。”
“你们两个,谁给朕解释解释?”
“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将事情的前后一一禀明。”骆胤燃这才将刑部之事仔仔细细地重复给他。
不等骆夔第二次发火,骆胤羽立即打断道,“父皇,二弟他与那贼女举止亲密,只怕是早已有了勾结。如今出了事,自然处处为其开脱。”
“什么?胡闹!” 骆夔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与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匠勾搭上。想必与原料一事,他更生气此事。
他气急败坏地骂骆胤燃,“朕信任你,才将修缮皇宫之事交于你,可你……简直是让人失望透顶!”
骆胤燃立即解释,“父皇,莫不可只听大哥的一面之词。”
“你可知鹿以菱已研究出长久保存建筑立体模型吗?当日,她原本是要呈给母后的,就因大哥的一句怀疑,那烫样模型便被抢走了。这两件事互相牵连,只有大哥将烫样拿出来看看,便能弄清楚,谁才是恶人!”
“哦?居然有此事?”
十年前,苍麟宫修缮工程,正是因为不能长久保存图纸及工程流程,才让开工陷入困境,施工日期延后。不管鹿以菱是不是被冤枉了,这物件只要一直保存着,日后必然会成为旷世绝技。
相比于鹿以菱是否清白,骆夔更关心烫样的安危。
“羽儿,你可拿了拿物件? ”
“那…… 那不过是一件废物!父皇,眼下是因为先处理偷盗原料一事!”骆胤羽想要狡辩。
骆夔却抬高了音量,质问道,“够了,朕在问你那烫样究竟在哪里?”
见他生气了,骆胤羽自知已无胜算,立即低声道,“在殿外。”
骆夔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公公。
“来人!将烫样呈上来!” 高公公一吆喝,马上有侍卫将物件呈了上来。
很快,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烫样连着托盘端了出来。
那烫样是足足有三尺之大,用一块红布盖着,一步步朝着骆夔走来。他的眼睛都看直了,竟然从龙椅上起身,走下台阶。
走到台阶前,宫女停步,掀开了那红布 ……
顿时,骆夔瞪大双眼,惊呼道,“美!太美了!”
这件烫样,不仅是骆夔第一次见,就连骆胤燃也是第一次见。
小小的尺寸,却有着无限的魅力。真实建筑中的一砖一瓦,这件烫样上也都一一显示出来。
镂空木窗、金色琉璃瓦、殿前狮子头、铜鹤,雕栏玉砌,不仅门窗可以打开,还有七八个惟妙惟肖的小宫女。
打开门窗,内饰也是仔仔细细地雕刻熨烫过的。
骆夔问骆胤燃,“是用什么做的?”
“听说是麦秸秆、还有一些碎木和纸板。”骆胤燃隐约记得是这些。
“妙!妙!朕真是没有看错人,简直是巧夺天工!”骆夔的一声声夸赞,让骆胤羽惶惶不安起来,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打断了。
待他回过神来后,骆夔直接宣鹿以菱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