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庄的细作随处不在,都隐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如空气般透明,关键时刻如野兽一样,咬上一口,血流成尽。
刘荆敢做巫蛊之术,南宫很快就会知道,若不赶快想办法摆脱此事,刘庄必会鱼和网一起收。
所以洛阳,必须去!
云馨清楚刘庄还爱着自己,所以此事需要利用对方的感情,当刘英扑过去扶住昏倒的云馨,焦急的大喊传太医令时,看到她悄悄眨了眨眼睛,这让刘英顿时有些慌张,抬头看了眼乱了的侍女宦官,就配合着她把戏演得更真切一点。
果然他们猜的没有错,洛阳派来的细作,永远如野草一样除不尽,很快刘庄就知道了此事,以关爱嫂的名义,一副诏书命楚王和楚王后来京,他则亲派太医令为其诊治。
云馨料到这个结果,也明白为了天下之口,刘庄担忧她,也不得不把刘英也叫过来,如此,刘荆的危机,就会与他们无关了。
至于她的病,确实只要断了萧堂的药,她就会变得浑身无力,面容苍白,到底是什么病,谁也诊不出来。
自己可能要死了吧,云馨苦笑,她寄养在这个身体里二十七年,各类的感官都早与其融为一体,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她很清楚。
当然这些不能告诉竹清、水汐还有刘英,最重要的不能告诉刘庄。
到了洛阳,太医令皱着眉头诊治,云馨就已明自己的情况了,当年从萧堂为自己诊治时惊恐眼神里,她就得知,自己是无药可救了。
刘庄一直守在旁边,面色始终很严肃,这让太医令更加不敢说自己没诊治出病因,只得依据一些表面的毛病,开了一些药方。
看着刘庄不肯走,刘英觉得都过分了,以云馨休养为由,大声求情多余人离去,这时刘庄才不得不起身起来,但临走前很凶狠的吩咐留下的侍女:
“照顾好楚王后,若是王后有事,朕必会重杖你!”
水汐吓得浑身一颤,跪下做大揖做了保证,等着刘庄转身后,才缓缓的抬起头,趁人不注意抹了把泪水,回头带着笑容扶着云馨躺下:
“王后,该休息了。”
“水汐,你先出去吧,我陪王后就好了,至于陛下的话,你不用介意,你是我楚宫的人,出了事,楚国会保你。”刘英柔声的让她下退。
水汐心里一暖,不自觉带上了些甜甜的笑,安心的退下了,自从她决定回到云馨身边,想要抢回自己的身体时,她就开始低调,不与任何人争吵,也很少露出喜怒哀乐,但只有这个楚王,看起来那么谦谦温润,说话如同春风,是第一个让她不自觉没把控自己心情的人。
至于刘庄,她望着那人刚离去的方向,感到惆怅,如果自己能回到吴江婉的身份上,那么他对自己,究竟会是那么守在榻边柔情,还是开口就是要杖责。
宦官把药材拿过来后,云馨翻着那些草药,故意面露不悦:“这些缺了一味刚才太医令说的方子,你们好大胆,竟敢背着陛下欺瞒我们!”
各宫的药材,都是太医令开好方子,由太医院里的人抓好包装好,他们宦官只负责送递,无需要懂方子,所以看着云馨发怒,那宦官害怕了,跪下连忙澄清自己的责任:
“请王后恕罪,奴婢只是由太医院的人送出来接手,直接送到这,至于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奴婢真的不知啊!”
“好大胆的奴婢,都敢顶嘴!”刘英也故作帮腔道,“既然你说是太医院里的人送出来的药,那还不赶快把那个抓药的人带过来,否则我们马上上奏陛下,治你的犯上罪!”
看有机会保住自己的小命,那宦官拼命磕了几个头后,就连滚带爬的起来跑到太医院里去抓替死鬼了。
萧堂来了之后,谁也没有废话,只见他放下来东西,就为云馨把脉,然后神色越来越严重,最后手松了开来,云馨就知道他早就诊治完了。
“萧堂,你老实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什么!”刘英听到,下意识的一喊,大脑发白一片。
“回王后,不会过两年了。”风萧低头道。
云馨镇定的点点头:“我知晓了。”随后郑重的看着他,“你快回太医院吧,这里陛下随时会来,这几年你在南宫隐藏的很好,不要为了我暴露了自己,这辈子照顾好茹萱,别负她。”
风萧大揖,退下。
刘英眼里噙着泪,走近她:“这个情况你早就预感到了对不对?但一直瞒着我们,早知如此,我当年决不允许那萧堂来洛阳。”
云馨感到累,靠在榻上的柱子,有些喘气:“其实我的身子在当初刘庄当了太子后,就不好了,早命是命中注定的。”
刘英心一拧的疼,把头偏回去,掉了眼泪:“不打算告诉他?”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云馨很坚定的回答。
“好!”刘英深呼吸了一口,“等几日,从广陵国就会传回消息,如果那时你还能挺得住,没有晕倒,安全过后,我带你回楚国。”
“谢谢三哥!”云馨眼里亦闪着泪,感激的看着他。
果然三日后,刘荆用巫蛊之术诅咒刘庄的事传入了南宫,刘庄大怒,下旨派人去广陵国缉广陵王到洛阳,而他也备好一间大牢,痛心的等待着他这位同母的亲弟弟。
刘荆被押送来时,已经是视死如归,挺着身板,不带着一丝屈服,也不肯认自己的罪。
“早知你这么想登皇位,当年的易储,朕应该让给你的。”刘庄带着些遗憾的口气。
结果刘荆听后却冷冷的哈哈大笑两声,语气带着冷嘲热讽:“太子之位,未来的天子,你会让给我?”
“如果朕知今日,当年必会让贤。”刘庄说的依旧很诚恳。
“事实证明,四哥你当天子是对的啊!”刘荆依旧带着讽刺的语气,“四哥你当了皇帝后,我们这些兄弟死的死,被削封地的削封地,就算现在看起来安全的,也随时在担心四哥你哪一日就下旨杀了他们,我们哪里有你会当天子。呵呵,当初我就差一点就成功了,让你还能安然的站在我面前。”
“当初什么事情?”刘庄敏感的问,心里紧张起来。
“建武十八年,四哥你差点被钜鹿侯家公子手下的人用石块砸死,其实那个人是我收买的。”刘荆完全开始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当初你以为是大哥干的吧?结果大哥到了东海国,就被你下慢性毒毒死了,大哥本是清白,就因为我当初没有趁机再下手,死在了你手中。”
说道最后,他都咬牙切齿了。
原来如此,刘庄当初明白此事不是刘强做的,但究竟是谁,他并未查出,只是隐约感到父皇和母后知道这个人,但是硬装着不知道不说,没想到原来他们是要保住自己的这位儿子。
“这么恨我么?”他无力的问。
“当然,我自小就恨你!”刘荆狠狠的看着他,“你是母后的长子,自小受尽父皇和母后的宠爱,而我呢,只是母后第三个儿子而已,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呵呵,一家之中,排行第三,就是最没有地位的一个,从小到大,你们谁重视过我吗?只有母后,还被你们害成的沛太后,还有大哥,从小到大,只有他们才是真正关心我的,明白我真正想要的。
而你们呢,名义上对郭家如此亲密,但实际不仅让母后成了废后,还让大哥成了废太子,就让你竟然当了天子,我不甘!”
刘荆说的确实都是事实,这让刘庄无言以对,但一切都不是他要谋逆的理由,不过想到自己父皇母后曾经保他,刘庄只能痛心的开口:“朕不会杀你,但也不代表朕就原谅了你,从此广陵国,国除!”
刘荆明白,这是要把他囚/禁在这个牢笼里一辈子,就俯身带着泪笑了好久,然后在后面大喊:“那么臣买通陛下手下那个田样,去刺杀了文睿皇后还有文睿皇后的哥哥,陛下也原谅了吗?”
刘庄脚步止住,回头快步过去,用力掐住刘荆的脖子,眼睛早就是急怒的血红:“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杀婉儿?”
“让陛下尝到失去挚爱,是臣最喜欢看到的,可是臣又失手了,不过想不到文睿皇后就这样误会了陛下,嫁给了三哥,永远不能和陛下在一起了,哈哈哈……”
刘荆越笑,刘庄就越怒,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狠,直接往死命里掐,使刘荆的声音变得沙哑,用气鼓着脖子,结果遭到的反噬力更严重。
“陛下!”旁边的黄內侍不得不提醒,既然刘庄刚刚说出了不会杀刘荆的话,如果下一秒就要置对方于死地,未免不妥,尤其这还属于亲自要沾血。
刘庄慢慢松开刘荆,但是血红的眼睛始终褪不下去,凶狠的瞪着他片刻后,就转身往云馨处奔去。
为了让刘英明白,他没有赶刘英出去,而是无视他,坐在云馨的榻上,焦急又努力镇定的把刘荆做过的这些,曾经让他们彼此误会的真相全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