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想法,但要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这能力,若是没有,就不要想着改变社会,而是要适应社会。”云馨此刻对秦菁钦并不同情。
刘英知道她的心情不好,就不再说话了,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
到了南宫后,一个侍女主动将云馨引入刘英所居宫内的一个偏僻的房间里,说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这样她不禁觉得好笑。
是怕什么呢?怕她和刘英同房,还是怕她顶着这张和文睿皇后一样的脸堂而皇之的出现,吓到所有人?
不过她也是这个需求,就没说什么,淡定的住在了那个房间里。
虽然南宫里的人都换了一波新的,朝中老臣也都大部分逝世了,但是刘庄还是担心会有人认出云馨,所以召四王参加宴会时,又特意嘱托了不必带家眷来,只当兄弟间叙旧,作为典范,他也没带任何掖庭的姬妾来。
重要的人都去崇德殿了,云馨一个人也觉得无聊,就低调的往掖庭里去,想赏一赏花,回忆些当年有趣的事,也是不枉此行。
这时王茹萱也由侍女扶着往掖庭花园里走去,看到前方有一个身着华服却不是妃嫔的人,她不禁好奇道:“那位又是陛下新纳来的吗?”
侍女不认识云馨,仔细瞅了瞅摇了摇头,看着王茹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女子,她就一个人走去过喊着:“你是谁?我们贵人在这!”
云馨扭头一看,直接撞上了王茹萱复杂的眼光,也觉得不应该想见,曾经一个宫内的姐妹,如今分别这样,还有何可再说的。
她走上前作揖:“王贵人万福。”
虽然云馨得向王茹萱作揖,但是云馨终归是正室,而王茹萱是妾室,所以她也得向云馨回揖:“楚王后!”
然后两人间又是沉默。
云馨忍不住打破沉寂:“贵人这两年过的可好?”
王茹萱习惯了对云馨恭敬,所以自觉颔首道:“还好,陛下对我封赏很多,却是比曾经在太子/宫里过的更尊贵些了。”
这时一个宦官带着一个约七岁的男孩过来,王茹萱脸上出现了慈爱的面容,摸着那男孩的脑袋,温柔道:“建儿,来拜见楚国王后。”
云馨看着刘庄的长子刘建如此乖巧守礼,心生喜欢:“南宫掖庭里的高位,除了马将军的女儿被封了马贵人,另一个就是贵人,况且贵人还有个孩子,日后至少是被封王,也许会被封太子,贵人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做正宫太后。”
王茹萱一听,脸色却阴了下去,吩咐宦官把刘健领走,才有些怒道:“可我是贵人,始终只能是个妾!”
一向温顺的王茹萱突然如此动怒,这让云馨被吓到不敢说话,惊恐的看着她继续恼恨的样子。
王茹萱叹了一口气,终于唤了句昔日熟悉的称呼:“姐姐,你可知道,当年你离去,我本以为我就会被封皇后了,结果……我改不了自己是妾的事实。
我有四个姐姐,皆嫁与普通官员人家,但她们至少都是正室。当年父亲把我嫁给陛下,我那些姐姐,有的羡慕我,而有的却嗤笑我,父亲曾说,待陛下登了基,就算她们是正室又如何,还不都要老老实实在我面前行礼!
可是这是我想要的吗?”
王茹萱终于激动的大吼:“我作为王氏家族人,这辈子就从没想过要尊贵,我只想要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娶我为正室,真心待我!如今在南宫,就算做高高在上的贵人,我迟早会对未来长秋宫的那位贬低自己的姿态,俯首身躯,永远抬不起头来!”
云馨听此,不禁留下滴眼泪,心中万分为她难过:“我想不到你原来对正位是如此渴望,却是我曾经对不住你了,我应该早点让陛下放你离去,让你却追求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姐姐,你知道吗,我特别嫉妒你。”王茹萱语气依然不怎么善意,“你如此叛逆,如此不懂得珍惜,但你身边的男人却都视你为珍宝,无论你嫁给谁,用的是贵族的还是平民的身份,你都能是正室,我气,为何你能如此幸运,而我追求一生,却追求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后,只留下一句不想再见,因为会愤怒,就直接扭头走了。
“太子妃?”后面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
刘庄刚刚登基,膝下皇子都不足十岁,皇后又未定,太子更不可能现在立,所以何来的太子妃这一称?
云馨大慌,心脏突突快速跳着,这一定是谁认出了她。
王茹萱也惊到了,连忙回身,竟然看到了她那嫁给了当年考工令家公子的庶姐,因为她那庶姐的夫君继承了父亲的官位,进而又升迁到太尉下属的长吏,俸禄千石,所以那庶姐的身位也提高了,借着这次藩王回朝,就随着夫君一起进了南宫。
庶姐惊讶的盯着云馨,嘴巴都张的忘记合上:“真的是太子妃?”然后又焦急的看着王茹萱想要确定,“太子妃,哦不!文睿皇后没有死?”
云馨此次回洛阳,刘庄特别做了保护,光是安排单独住处,就能看出他是决不许有人认出云馨的,否则让大家看到楚王后竟然就是文睿皇后的话,那简直是天大的轰动,皇家最大的耻辱。
这点王茹萱也是明白,虽然刘庄未说,但是她已经心照不明,默默帮着掩护云馨的身份,孰知这本来人少的花园里,竟然就出现了一个熟悉她们的人?
所以为了维护刘庄的面子,她必须果断处理这件事!
还没有等云馨想好应对之策,就看见王茹萱对着两个宦官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宦官瞬间领悟,抓起那个庶姐就要走。
“太子妃!妾错了!太子妃救我!”庶姐恍然大悟自己刚才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也明白即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看着云馨愣在了那里,又马上对着王茹萱大叫,“贵人!饶恕贱妾吧!贵人!贵人!”
喊到最后只剩下挣扎,很快声音就被捂住了,可见王茹萱训练出来的下人做事是有多么麻练。
云馨脸色大变:“茹萱你在做什么?”
“姐姐应该明白,如果此事若是被宣扬出去的后果,会异常严重。”王茹萱一副不认为自己狠的态度,然后正色道,“楚王后乃是楚宫里的人,南宫的事,请楚王后不要插手!”
云馨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完全大出意料,想不到平日如此温顺的她,竟然今日会毫无犹豫的杀人,狠毒的让人心颤。
原来做宫廷的主人都会变成这样,为了保护的地位,必须心狠手辣,想自己掌管着楚国后宫,狠毒的事倒是让秦菁钦替自己做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是四面楚歌,害怕的感觉又孤立无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一身冷冽的王茹萱,微微作揖:“我确实不适宜再出现了,我会马上回自己的宫殿。”
云馨刚回房间,就有一个侍女前来报说是陛下找她。
“我乃楚国王后,陛下若是要见我,还请召楚王一起,否则我不觐见!”云馨本来就心情沉郁,还没等缓平心情,又听到刘庄选在这个时候不知好歹的要见她,所以怒气大发,狠狠的一通骂。
侍女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但好在机灵的马上一揖,没再多语的退下了。
晚上刘英过来看她时,发现她坐在榻上,低着头发呆,脸上明显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她是触景伤情,最后忍不住开口道:
“你若是想留下,那就留下吧,陛下一直未立后,可见他心目中这个位置只有你才能拥有,你留下,他定会封你为后。”
云馨本来一直在静静,突然被人打断,她有些缓不回神来:“咱们何时回楚国?”
“想必不过三日吧。”
云馨活动了下身子:“明日就称我略微有些风寒,需休息,不见客,我也不出去,一直呆到回去的日子。”
“确定不再见他?”刘英试问她一句。
“不会见。”云馨果断的摇头,“我现在是云氏,无需见他。”
刘英说了句好,就默默出去了。
对于假装称病,云馨非常后悔,感觉自己一定是傻了才会想出这种愚蠢的办法,因为她这一躺,直接让各类形形色色的人过来要看望她,这直接让她在南宫里变得更加高调了。
不过好在那些人都不熟识,拒绝了也无所谓,但是又有侍女过来报说是太医令来了,借着诊治的由头,她确实不太好拒绝。
但她还是得说不,就在门外门内双方对峙的时候,突然又听到那侍女的声音:“陛下。”这让云馨大慌,连忙把榻前的屏风拉起,把自己阻挡在内,让外面的人进来不能马上看到自己。
果然刘庄毫不客气的走进来时,只能看见一个梅花图案的床屏,只好开口劝降:“朕听闻楚王后病了,特意让太医令前来诊治,还请楚王后爱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