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也感到很痛苦,又不好意思叫住她,只能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然后后面紧跟着云馨无奈的一声叹息。
秦菁钦绝对是一个倔强的女子,而且还带着一丝骨气,刘英那日斥责她后,后悔想去道歉,却被拒之门外,然后几日后直接背着一个包裹出现,发誓一定要出宫走遍天下去寻访名医。
刘英不许,云馨却劝阻:“楚王难道没发现她是真心想去的吗?既然如此,就该尊重。”
刘英无话可说,只得松手。
云馨嘱咐秦菁钦,此次出行,除了注意安全,更要保密,她突发疾病这事万不可让细作传到南宫去,而且生死有命,找不到就早日回来。
“王后不用担忧,还劳烦准备四口棺材,因为贱妾已经把在楚宫所有的细作皆杖毙了。”秦菁钦面无表情,语气不悲不喜,但是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放松感。
云馨没有多言语,简单说了句好,也没有送行。
倒是看着刘英一副不舍的样子,无奈道:“楚王既然没有那么爱她了,为何不放她走?”
刘英再一次被怼的无话可说。
刘晋前来报,说安排到楚宫里所有仅存的细作,都被秦菁钦杖毙,楚王大怒,以滥杀人命为由,将其撵出楚宫,并且未追寻。
他本来要问下一步该如何办?是否再继续派细作到楚宫,结果刘庄却意外的谈定的嗯了一声,只回了句不用。
刘晋也不明了,难道陛下不想再知道楚王后的消息了?
“无需了,那最后些的细作都是安排在楚国长秋宫的,并不负责探取楚国政事,她连她们都杀光了,就证明想要彻底与我断了联系,再安排则无用。”刘庄语气很谈定,但是内心中的忧伤,明白的人还是一看就懂。
这时殿外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殿内瞬间有小风吹入,有些丝亮,但也能使人变得清醒很多。
“下雨了……”刘庄看着殿外的银线般的雨丝,面容又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对啊,虽一整冬都无雪,但这是永平四年初春第一场雨,必是吉瑞啊!”刘晋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此话说得对,春雨意味着丰收,如此得神灵庇佑,今年必定是大丰收,刘庄兴致起来,提笔马上下诏:
“朕曾亲自在田地耕种,向天祈祷,希望大汉农事丰收,然后去年冬日却无雪,又今年春寒冷,劳各官员共祷告,幸终来及时雨,麦田润泽,遂赏诸公卿半俸,所有官员需勤勉时政,否则必有刑罚。”
“今年初雨,祥瑞之兆,陛下大悦,乃我大汉之福。陛下日夜操心国事,你我姐妹们也要为大汉出一份力。”马淑瑶开始号召掖庭诸位后妃,想让她们别再整日吃吃喝喝,也应该做些实事。
“贱妾等女子,可有何可做的?”贾贵人问。
马淑瑶想了一会:“陛下不常来掖庭,光靠几位姐妹的子嗣远远不够,我已经向陛下提议纳了尚书阎章的两位妹妹入南宫,到时只希望诸姐妹不要善妒就好。”
大家心里都明白的,这陛下除了文睿皇后,其他人谁也不爱,之所以善待掖庭,也只是出于其他的心。
王贵人是因为是太子/宫老人,皇后是因为不能给予孩子,贾贵人是因为领走了她的孩子,其他也都皆因为有皇子,所以才给予她们定封号,在掖庭享用宫殿,过着尊贵生活。
所以,再纳多少个女子进来,又有何改变?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反应,皆笑盈盈作揖说了喏,就各回各宫了。
“皇后真是大度,不仅能赡养他人的孩子,还能容忍那么多年轻美貌的女子入掖庭,贱妾还真的佩服呢。”秦美人特意追上王如萱,笑眯眯的说下这些话。
自从张宫人不明不白的突然暴毙后,她就有些明白这背后的主谋是谁,所以她也就厌恶极了那长秋宫里那位虚伪的人,就自然和王如萱亲近了一些。
王如萱真是感到累了,不想参与女人间的争斗,就谈定开口:“皇后贤德,我等确实敬佩,天子的女人本来就应该友好共处,有何容不容忍的。”
“皇后确实堪当此位,不过贱妾也好奇如果文睿皇后还活着,那掖庭会被治理成什么样?”秦美人带着猜测道,“贱妾等人福气差,当年在太子/宫时无缘见到文睿皇后,姐姐是最了解的,不知可否给贱妾讲讲文睿皇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如萱真是很佩服云馨,即使不在了,南宫里也四处是她的传说。至于对封为文睿皇后这个谥号的想法,也心生好奇,不知下次再有机会见她,可否能问一问。
秦美人认为她素来性子冷谈,所以才不说,就自讨没趣的拉着脸走了。
“贵人,秦美人她也太无礼了!”王如萱身边的侍女为她打抱不平。
“她有皇子,迟早会被封为贵人,所以不用计较。”王如萱心里很清楚自己未来在南宫的地位。
“可是……先帝的许美人也是有子嗣,但始终是美人么……”侍女小声的嘟囔。
“陛下心善,必会善待掖庭每一女子,咱们还是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高了,回宫吧。”王如萱苦涩,但依然保持着端庄行走到宫道上,后面的夕阳将人的身影拉的极长,但很快就随着日落就消失掉。
秦菁钦果然是厉害,竟然从凉州那种偏远荒凉之地找到了医术高超的医师,经过几个月施针治疗,云馨终于感觉到好转,可以自由走动。
但是问道病因,那个医师却是吞吐:“王后四年前可曾是在洛阳?”
云馨点点头:“是,想这个问题不用问你也会知晓吧。”
医师沉默,许久才继续开口:“贱民会努力调养好王后的身子的。”
云馨感觉他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不敢说出来的,刚想威逼他说出来,但仔细考虑后还是算了,既然对方有意要帮她掩盖住可怕的现实,她为何要去掀开那黑暗?
等再一次诊治的时候,竹清红肿着眼睛进来,看着那医师,欲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说着借口就要退下。
“发生了什么事?不要以为我病了,就可以什么都瞒着我了!”云馨眼皮未抬,直接冷语言道。
“南宫……南宫……千乘王逝世了。”
云馨感到针扎错穴位的痛感,举起胳膊一看,豆大的血冒了出来,再看那医师,已经是惊愕失色的摔坐在地,不敢相信的问:
“萱儿的安乐……死了?”
竹清放声哭泣,不断用手抹着眼泪。
“皇家的孩子本来就难生存,萧堂,你还不愿入楚宫当太医令吗?”云馨亦悲痛,带着怒气斥问着眼前就是萧堂的医师。
“我被陛下流放在了凉州,如今常住徐州,怕是违抗圣旨。”萧堂心如死灰,心脏皱缩在了一起,使得他不得不蜷缩了身子。
“我不得不说个难听的现实。”云馨忍了忍眼泪,“你认为美好的人,别人并不会这样以为,茹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没你想象中那么高,如此你就更不入他的眼了,天下事那么多,陛下会时刻看管你是否逃离了凉州?”
萧堂起身,眼神如木的点了点头:“王后说的是,但世上唯有我一人珍惜她就可,为了她,我答应入楚宫。”
云馨松下一口气,悲哀道:“可惜无诏我不可去洛阳,你就算再焦急也得耐心等待。”
“喏!”萧堂一个字干脆回答。
洛阳始终是大汉最焦点的地方,就如大部分历史规律一样,新帝登基,同辈的兄弟姐妹们就要倒霉几个,既郦邑公主被丈夫杀死后,又一个公主舞阳长公主被流放到交州。
这事自然是受了梁松牵连,他自来是光武帝的爱婿,所以为人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马援就因为他诬陷至死,如此嚣张,在刘秀死后,刘庄自然不会放过他。
永平二年的时候,他就因为私自推举官员被弹劾后罢官,如此还不老实,在第四年又涉写匿名书诽谤朝廷官员,刘庄终于不能再忍他,将他下狱赐死,连舞阳长公主也没留下长姐情面,一并发落了。
“大姐离开洛阳时,可有怨恨?”云馨忍不住问道,随后她又自言自语道,“今日这事,大姐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当年恳求我能帮他们向陛下求情,饶恕梁松一命,无奈我现在的地位都难自保,倒是违了对她当年的承诺了。”
看着她唉声叹气,刘英宽慰她,毕竟梁松一直仗着是公主夫君,骄纵过分,先帝在时,就没人制约他,先帝崩后,更不知收敛,刘庄连刘强都能杀,怎么可能就会放过自己的姐夫?
“大姐一向独立,本是最佳的皇宫生存者,无奈她唯一错在,早知会有隐患,她依然不与梁松绝婚,妾想,其实大姐是喜欢梁松的,不舍得离开他,他们夫妇二人经历了如此劫难,虽一个入天,一个被踩如土泥,倒也是患难夫妻了,此生没辱没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