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静止。
伯洐正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微微一僵。
林小檬屏住了呼吸，等待。
他眼睛微垂，视线定在屏幕上，密密长长的睫毛将他眼中的情绪浮动巧妙掩埋。
大概沉默了十秒，他不疾不徐地回答：“不好。”
声音果断，没留一点余地。
林小檬内心所有的期待就像膨胀起来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但是，这种很“丧”的状态，林小檬只维持了十秒不到。
很快，她黯然的双眼复而明亮。
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要丧气啊？伯洐虽然说“不好”，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证明，他也是很有可能喜欢她的，只是，大概因为“双重人格”的关系，他一直有所顾忌……
如果她猜测没错，那她必须打破他心里这层阻碍才行！
想到这里，林小檬脸上再次绽开一笑：
“不好啊……那你做我男朋友好了，我刚好缺个男朋友！”
她算是豁出去了，事已至此，她脸皮再厚一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了。
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她努力加把劲，就不怕这层纱不破！
伯洐抬眼，一个沉着深邃的眼神投递给她。
林小檬识趣，脸上的表情有些撑不住，只能假咳了两声，立刻变调说：“如果你介意前面有男女两个字的话，我们也可以先从朋友开始……”
伯洐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声音：“我们不能做朋友，更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你应当立刻、马上停止这种念头。”
他语气决绝，一副势必要摧毁林小檬内心所有美好憧憬的态度。
林小檬脸皮再厚，此时也笑不出来了，虽然她能理解他心里有所顾忌，但不代表她不介意他把话说这么绝。
她反驳道：“既然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大半夜偷偷来看我，还要留下来照顾我！这算什么？”
伯洐微微皱眉：“我留下来，并非是想对你好。”
这话，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没有对她好。
一切都出于要她杀的前提，他怎么能对她好？
林小檬被他的话彻底给刺激到了，她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刚刚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你留下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伯洐沉默。
细想之下，他也不由产生几分困惑。
他留下来确实迫不得已。
但是，看着她肚子疼的时候，他确实想为她做点什么。
然后，给她倒热水的时候，怕水温度不够，特意加热。看她冷得发抖的时候，给她拿毛毯……
这些都是他下意识所为。
可是，他为什么会对一个迟早要死于他手的人做这些？
在林小檬看来，他此时的神情无疑就是默认。
她内心的委屈跟气愤瞬间爆表：“既然你不愿意，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我又没拿绳子绑着你，你随时都可以走！”
话音刚落，林小檬就有些后悔了，她打心底里并不想让他走！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伯洐默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尽管他所做的事情天经地义，但在林小檬的面前，他到底有欺瞒的成分，没有底气的。
看着一脸生气的林小檬，他迟疑了下，心知自己离不开，但他到底厚不下脸皮留在这里，只得对她淡淡说了声：“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滞溜人世千年，第一次被人下逐客令的伯洐，尽量平静地转身，朝房门口走去。
当他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她倏地急喊：
“伯洐！”
回应她的只是房门关掉的声音。
她骤然掀开毯子，起身穿上拖鞋，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心底一阵难过涌了上来，
因为她这次冲动的发脾气，她会不会再也看不到他了？
而他对她，究竟又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她琢磨不透他，也没法追回已经离开的他，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怦咚！”响，林小檬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紧接着，门外再次传来隐约的声音：
“喂，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倒下了……”
门口发生什么事了？
想起刚刚离开的伯洐，林小檬心里不由一惊，立刻跑过去打开门。
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她一眼就看到伯洐整个人都侧躺在地上，似是动弹不得了一样。
林小檬脸色瞬间苍白，惊喊出声：“伯洐！”
她朝他飞奔而去。
伯洐旁边蹲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矮胖矮胖的，就连蹲着也遮掩不掉他那如怀孕五六月似的啤酒肚。
“小、小林啊，我刚刚不是故意撞他的，我就是喝多了没注意，肩膀不小心蹭了他一下，谁知道他就倒了！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怎么就跟个纸人儿似的？”
说话的是她的邻居钟叔，经常在外面应酬，大半夜喝得烂醉如泥回家。
还未走拢，林小檬就闻到了他身上那一身的酒气。
林小檬顾不得嫌弃，也将刚刚跟伯洐的那丝不快瞬间抛到脑后，急忙扑到伯洐身边，担忧又着急：“伯洐，你怎么了？”
随着林小檬走近，刚刚身体四肢都僵麻了的伯洐，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了知觉，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渐渐恢复正常。
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
但内心的复杂情绪积累在他心底，久久不能挥散开。
刚刚走到走廊里，他就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四肢开始发僵，很快他就像个石雕一样站在原地动不了了，但他没有石雕坚固，一个喝醉的男人，轻轻撞了他一下，他就倒下了。
男人伸手扶他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他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在目光落向她时，他脸上神情淡定如常，所有的烦乱都被压了下去。
“我没事。”
他摇摇头，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林小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怕他再倒下去，本能地伸手去扶他，然后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脸上写满了慌乱的担忧，：“你刚刚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倒在地上，腿上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