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和穆楠假装偶遇好一番眉来眼去,角落里,区仔看得眼热。
突然,远处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声,接着警笛大作。
宗翰立刻把穆楠拉到墙边,用自己的身体遮挡着她。
区仔吓得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耳朵。
接着,枪声越来越近了,路人受惊四散逃串。
宗翰截住一个拉车的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前面戒严了。
宗翰:为什么?
车夫:说是抓共党分子。
宗翰:你还拉客么?
车夫摆手就跑:对不住了,爷,逃命要紧。
宗翰快速回到穆楠身边,安慰道:别怕。
穆楠出奇的冷静:我没有怕。
宗翰有点意外的看着她,穆楠也迎着他的目光望着他,两人不禁都笑了。
宗翰:我们还是躲躲吧。
穆楠配合地点点头。
两人正向前跑时,只听得异常夸张的汽车急刹声,紧接着一个探照灯似的硕大光蔟,直射在宗翰和穆楠的脸上,两人不由得用手遮着眼睛。
一群士兵持着枪,小跑着将两人围住,“咔咔”地上了枪栓,枪口直对着他们。
一双大皮鞋从车里下来,这军官打扮的人来到宗翰和穆楠面前,打量着他们。
军官:把他们带走。
宗翰:为什么?
军官:回局子里再说。
这时,又听得一阵嘈杂,士兵又抓回来几个人。
宗翰和穆楠惊奇地发现区仔混在其中:区仔?
区仔大声申辩着:老子是区局长的儿子,看你们哪个敢动我!
副官模样的人对军官耳语着。
军官不情愿地:放了他。
区仔神气地抖着胳膊腿。
军官:把其他人带走。
士兵们推搡着众人,宗翰一边保护着穆楠,一边喊到:凭什么抓人?
士兵不耐烦地用枪托敲着宗翰,进而又碰穆楠。
宗翰不干了,抓住那个兵的枪托就和他撕巴起来。
立刻,附近的两、三个兵也围过来,把宗翰按在地下毒打。
穆楠上前制止,被其他兵拖走。
区仔来到军官面前,指着穆楠比比划划。
军官派副官把穆楠放了,可穆楠偏不走,拼命喊着:不要打了,快停手。
穆楠回过头,焦急地看着区仔,喊道:区仔,你倒说句话呀。
见宗翰又挨了不少拳脚,区仔才对军官说了什么,军官漫不经心地:好了,住手吧。
宗翰蜷缩在地上,穆楠忙蹲下轻轻地扶起他。
军官对三个人道:以后晚上少出来乱逛,小心当共党分子把你们抓了。
穆楠瞪了一眼区仔,搭着一瘸一拐的宗翰离开,区仔讪讪地跟在后面。
行至街道的拐弯处,宗翰揪着区仔的脖领子:好啊,衰仔,你见死不救。
区仔也不示弱:你怎么被放的?
宗翰:反正我算是认识你了!
区仔:你也好不到哪去。
穆楠:好了,别吵了,还想把警察招来?
宗翰放开区仔。
穆楠对着宗翰:还疼么?
宗翰摇摇头,区仔充满醋意地看看两人。
穆楠:我们赶快回家吧,家里要担心的。
宗翰和区仔异口同声地说:我送你。
穆楠不由得笑起来,指着宗翰: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还逞强。
宗翰自嘲地:有句老话叫‘舍命陪君子’。
三人一起继续走着。
穆楠:这些兵为什么抓这么多人哪?
宗翰:还不是他死鬼老爸这种人想钱想疯了。
区仔:你!
穆楠转过脸来看着区仔:怎么回事?
区仔:我先声明啊,不是我老爸的主意。上面要抓共党,底下的兵就多抓一些人来充数。
宗翰讥讽地:当然抓的人越多,放出去时收的保释金也就越多。
穆楠:真是太黑暗了。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少顷,区仔耐不住了:宗翰,你还真生气啊?
宗翰不理他。
区仔:我无非是跟你开个玩笑,我怎么能不救你呐。
穆楠:什么时候能开这种玩笑?
区仔:好,算我不对。明天我做东,“大东门海鲜”怎么样?
宗翰:谁稀罕?
穆楠抬起手感受着:下雨了。
雷声伴着闪电呼啸而来。
区仔:是啊,看来还是场大雨。宗翰,那我就不和你争了,先走了,你可要保证我们穆大小姐的安全。
宗翰:少废话。
区仔一溜烟地跑掉了。
倾盆大雨立时把两人浇得精湿。
宗翰:阴公,拉车的也都不见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躲躲雨。
穆楠:这么晚了,都打烊了,上哪找地方去?
宗翰指着前方不远处:那有个小旅店。
穆楠:不好吧。
宗翰:这么大的雨在外面瞎跑,一会儿又当乱党给咱们抓起来了。
穆楠尽管百般犹豫,还是跟着宗翰跑向旅店。
店里坐着一个精瘦的小个子男人,并不热情地搭讪着:住店?
宗翰:对,要个单人间。
瘦男人诡秘地看了看他们:登个记吧,现在查得紧。
宗翰:只给这位甄珍小姐登记。
穆楠不由得看着宗翰。
瘦男人:不行,都要登记。
宗翰:我又不去房间,只是这位甄小姐临时在这避避雨。多少钱?
穆楠意外地看着宗翰。
瘦男人递过登记卡和笔:四块钱。
宗翰快速地填写着登记表,并在姓名一栏里写上:甄珍。
宗翰:好了,你可以带这位甄小姐去房间了。
穆楠疑惑地:你不一起来吗?
宗翰笑笑:我在大堂给你站岗。有事只要一叫,我立刻就到。
穆楠眼里闪烁着不可言说的内容,欲言又止,跟着瘦男人去了房间。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街道被冲洗得异常干净。
穆楠来到大堂,只见宗翰歪在大条凳上打着瞌睡。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并不想吵醒他。
可是宗翰还是醒了:早晨。
穆楠:早晨。
宗翰:你有没有着凉?
穆楠:我很好,你呢?
宗翰:我没事。我送你回家。
穆楠点头,两人出了店门。
瘦男人不解地看着他们离去。
天还没有亮透,晨雾弥漫在街道上,目光所及皆成景色,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穆楠深吸了一口气:空气真好,好久都没有起这么早了。
宗翰:昨天晚上真是太狼狈了,想起来都觉得憋屈,实在对不起。
穆楠:没有啊,我觉得挺刺激的。不过当时心里确实挺害怕的。
宗翰: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穆楠兴奋地:生平第一次有人为我打架,很开心。
宗翰:打得太难看了,其实是被打。
穆楠:这不重要。对了,为什么用假名给我登记?
宗翰: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穆楠念叨着:甄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不出你还挺有急才。
宗翰:那是。
穆楠:宗翰。
宗翰:你第一次这么叫我。
穆楠:为昨晚的事,我可能一辈子都会记住你。
宗翰:哪件事?
穆楠:每一件。
宗翰:算了,我没做什么。
穆楠:更为了一些你没有做的事。宗翰,你是个好人。
宗翰:这个结论我同意。
穆楠: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安全。
宗翰:这可不是好的赞美语言。
穆楠笑:那我什么都不说了。
宗翰:回家怎么交代?
穆楠指着天:我有天大的理由。
两个年轻人自在无碍地笑着离开。